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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襄在屋內呼呼大睡,前幾天勞累過度,又放下了心中憂懼,睡得極為香甜。

半夜時分,卻被侍衛搖醒,正要發發起床氣,卻听侍衛低聲說道︰「先生,不對勁,遠處有怪異的動靜,似有人拼殺,而且越來越近了。」

劉襄仔細聆听,門外傳來怪異的嘶吼,好像有很多人怪聲怪氣的叫喊,還有各種呼喝,漢音胡語,兵器踫撞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怎麼听怎麼怪異。

聲音越來越近,勾得人心中恐懼。

太守半夜出兵,殺進軍營了?

張舉這混蛋要坑死爹了!

想到這里,劉襄趕緊起身,「快找東西堵住門口,別讓人沖進來。」

三人趕緊行動,四處一打量,這個小小屋子根本就沒有東西能用來擋門。

「守住門口,否則吾等必死!」

三人根本就沒有兵刃,赤手空拳的躲在大門兩旁,心中沒底。

門外動靜越來越大,怪叫廝殺的聲音不絕。

但劉襄怎麼听怎麼奇怪,根本不像是兩方交戰的動靜,反而是各自為戰,多方混亂的樣子,怪異的是,其中還夾雜著各種謾罵和勸解停手的聲音。

有個侍衛也覺得奇怪,不禁問道︰「不對啊,怎麼回事啊?」他也不知道問誰,也沒期待答案,只是實在疑惑,月兌口而出。

「禁聲,不可發出動靜,不要引人注意。」劉襄趕緊低聲制止。

听著外面的動靜,劉襄心中沉思,怕不是營嘯了吧?

自瘟疫爆發以來,郡兵無人治療,軍官帶頭出逃,兵士各自報團,山頭林立。

營外又有兵馬封鎖,多次沖突,死傷嚴重,城外甲騎屯駐,隨時能平滅他們。

頂著這樣的心中壓力,兵士情緒幾近崩潰。

若是夜里有人噩夢驚醒,發了 癥,呼喝而起,持械拼殺,再加上夜黑難辨,真就是一帶十,十帶百,一發而不可收拾。

就算有些清醒的,利刃加身之時,怎能不還手抵抗?或有人認定是敵軍夜襲,那更是奮死搏殺了。

史書記載,古時營嘯多有發生,即便知道是營嘯,也不敢派兵鎮壓,天黑夜半越是派兵,波及的範圍越大,只能等天亮再收拾殘局。

真是倒霉,劉襄心中煩躁,不知今晚能否逃得性命。

過了一會門外混亂還在持續,兩個侍衛越來越不安,劉襄只能強裝鎮定,悄聲道︰

「都安靜點,吾觀外面是營嘯了,只要不引人注意,守好門戶,到天亮自解,不必胡亂猜測,亂了陣腳。」

兩個侍衛听得此言,松了一口氣。

三人就躲在門後,苦捱時間,期盼天亮。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廝殺的動靜終于停了,劉襄三人運氣極好,沒人闖門,他們安全的捱到了天亮。

劉襄推了推門,門鎖還在,他出不去,便對兩個侍衛說︰「休息一會吧,安全了。」

自己也走到一邊休息,不知營嘯波及多大,天亮之後該如何行事,一時間,思緒煩亂。

又想到自打來到這個世界,如落葉浮萍一般,雖然絞盡腦汁,卻仍然任人擺布,何時能主宰自己的命運,過想過的生活?

劉襄看了看那兩個侍衛,這兩人隨自己奔走,又是治瘟疫,又是闖軍營,今天又一起經了營嘯,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難了吧?

可他們是鄧茂的人,說是護衛,實則監視,該拿他們怎麼辦呢?

劉襄不敢相信他們,但又不想殺掉他們了。這幾天他們盡職盡責的護衛在旁,從無怨言。

他們若不是鄧茂的人該多好,自己能否收服他們呢?劉襄搖了搖頭,心里對自己說道︰

「劉襄啊劉襄,千萬不要有這樣天真的想法,這個人吃人的世道,天真是活不下去的。

你並不是能夠拿捏人心的智者,除了眼界開闊了一點,多了一點見識,你並不比這個時代的人聰明,凡事一定要謹慎,再謹慎也不為過。

少犯錯才能活得久。」

正在胡思亂想間,天光已經大亮,門口傳來開鎖的動靜,兩個侍衛連忙起身站在門前。

劉襄不想起,他要裝出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看看來人有什麼反應。

進來的是昨天的那個軍侯,他樣子淒慘,盔甲散亂,脖子和手臂包扎著麻布,受傷不輕。

見劉襄盤坐在地,也坐在了劉襄對面,低聲說道︰「我要死了。」

「你死前要殺我墊背?」

那軍侯突然笑了,笑得很是歡暢。

「小女圭女圭,嘴可真硬。」搖了搖頭又道︰「昨夜可受了驚嚇?」

「營嘯而已。」劉襄不為所動。

軍侯沉默了一下,臉色有些灰敗。

「劉君,可能為營中找條活路?」

劉襄站起身來說道︰「吾入軍營,只為治瘟疫。」說完便向門外走去。

看著劉襄的背影,軍侯起身說道︰「劉君若引外軍入營,某等郡兵必被屠戮,劉君亦難幸免。」

劉襄轉過身來。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吾從未見過,今日想听一听這善言,漲漲閱歷。」

軍侯拱手行禮︰「某叫周櫟,潞縣人士,昨日怠慢劉君之處,望劉君海涵,周櫟無禮,給劉君賠罪了。」

「有話不妨直說,吾想听的,不是賠罪之言。」

「劉君不知,這幾日的沖突,傷損四百多,陸續染疫者已超過兩千多人,原本可戰之兵尚有千余,還能守住營門。昨夜營嘯,這千余人死傷殆盡。

現在,整座軍營能戰者不過兩百,一旦外軍入營,只能束手待斃,任其屠戮。」

「你就認定了太守要殺光你們?」

周櫟無奈苦笑。

「劉君可知,所謂沖突,不過是太守私兵欲要入營屠殺染疫之人,袍澤無辜,某等不忍,只能奮起反抗罷了。」

劉襄不知道周櫟所言是真是假,他知道的事情不多,無法判斷,就問周櫟︰「事到如今,你欲如何?」

「劉君可有法子,治好瘟疫,只需退了瘟疫,太守便不會再起屠殺之念。」

周櫟的想法有些天真,不說沒醫沒藥怎麼治療,即便治好了瘟疫,郡兵已經對太守動了刀兵,怎能善了?太守威嚴掃地,怎可輕易放過他們?

劉襄搖了搖頭。

「沒醫沒藥,拿什麼治病?你欲如何,不妨直說,吾性命在你一念之間,反抗不了的,何必言語誆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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