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冕正盤坐在坍塌空間邊沿，腦海中忽然響起程鵬飛柔和的聲音︰「秦冕，我們談談吧。」
他睜開眼，扭頭看向身後，看到程鵬飛和金逸站在屋外，和他們一起站著的，還有兩個不認識的王者9重。
他站起來打開門，對他施以軍禮，「程王，你怎麼來了？」
對程鵬飛，他還是很尊重的。
在岱元星上，他就提出保薦自己為中隊長，後來為了自己，據說還和軍部的人拍了桌子。
這是知遇之恩，屬于「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那一類。
程鵬飛嘴巴咧咧，「準備和我隔一條門檻說話？」
相比大隊長在位的時候，他的話多了，表情也豐富多了。
秦冕呵呵一笑︰「我以為程王會找個好地方。各位，請！」
程鵬飛一腳跨過門檻，「作為修士，尤其是軍營里的修士，沒那麼多講究。」
轉身介紹道︰「金逸大隊長你已經認識，這位是總部戰部部長離悟能，這位是總部執法部部長應克奇。」
秦冕抱拳行禮，「見過兩位王。」
心中卻冷笑︰「離悟能，離家的一把刀，在合體境初期的時候，屠殺小家族十一個，參與屠殺中等家族兩個，這還只是尤英德兩人記憶中的。軍中都是這樣的人掌控關鍵崗位，南莽域人族怎麼能勝？」
對秦冕的行禮，離悟能只是淡淡地「嗯」一聲，應克奇則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程鵬飛說道︰「本王听說你想辭去中隊長一職，想知道原因。」
秦冕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這話什麼意思，嘴上回應道︰「我的性格不適合帶人。累。」
還是照搬先前回應他的話。
金逸說道︰「秦冕隊長，你能不能把被調查時影像給我們看看？」
秦冕笑著說︰「其實，他們還沒開始說話，我就感覺很累。金王，我那時也是一時沖動，不應該……」
金逸呵呵笑道，「就是。好好的，怎麼要辭職嘛。」
秦冕一愣，接著說道︰「不應該在那個時候向你提出辭呈，而應該等調查完成之後。」
金逸愣住了。
合著還是想辭職啊。
應克奇說道︰「秦隊長，我們想看看調查的過程。」
秦冕笑著說︰「其實沒什麼可看的。不過幾位王要看，我就拉出來給各位欣賞一下。」
接著，他拉出一幅影像。
在他們前方，烏坎維和離固崖坐在那里，眼楮看向前方。
烏坎維眼楮半眯，離固崖眼里全是嘲諷。
五秒後，他們兩人的坐姿一點沒變，烏坎維的樣子也沒變，但離固崖嘲諷的眼神里帶著不屑。
這種眼神一直保持，直到二十秒後，一道聲音傳出︰「沒事就來拿捏本爺？找錯對象了。」
影像戛然而止。
秦冕尬笑道︰「對不起，操作不熟練，把不該展現的也展示了。」
看完影像，離悟能的臉色有些青。
程鵬飛則咧嘴笑︰「離家人，就是高貴啊，可以這麼睥睨一個在職中隊長。」
應克奇還是面無表情地說︰「金王、離王，我們去找那個趙信吧。程王，一起？」
程鵬飛搖頭，「不了。等你們要走的時候叫我。」
三人離開後，程鵬飛拿出一個木墩，坐下後說道︰「秦冕，作為修士，必定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見到各種各樣的奇葩。」
「這兩個人就是奇葩，我們這次遇到的事也是奇葩的事。對這樣的人和事，不用太在意，也不用影響自己的心情。」
「現在和異族的戰斗模式有所改變，今後會有更多的戰斗機會，這對你而言，是一種很好的提升途徑。」
秦冕輕笑︰「大隊長，如果我退役或轉為軍部獵人，戰斗機會會更多，並且可以隨心所欲。」
程鵬飛點點頭，「這確實是實情。不過，你想過沒有，你第六中隊那些屬下該如何？你們在一起已經有幾十天，難道沒一點感情？」
秦冕笑道︰「大隊長，這樣的話就不要講了。作為修士，一路成長，不斷認識新朋友，不斷見識新事物。他們有他們的活法，我有我自己的追求。」
「對于他們而言，我已經要求他們練習戰陣，提升自己的本來的戰技，同時也為他們得到了不少資源。我感覺自己只能做到這些，剩下的該他們自己努力。」
程鵬飛定定地看著秦冕，幾秒後說道︰「我知道，無論是退役還是轉為軍部獵人，你都會擊殺異族。」
「但你想過沒有，無論你接下來是哪種情況……只有一種，退役是不可能的。你一個人擊殺異族，只能是一個個地去殺，但出動一個中隊甚至一個大隊，那可是一片星域或一個星球的收復，無論是對人族還是異族，起到的效果相差很大的。」
「你帶隊收復啟迪星星域，現在那里已經豎起了你很多的雕像。有的東西，你現在不知道，也不會有感覺，但一到帝級，可能就會享受到其好處。讓別人豎雕像，很困難的。」
听到這里，秦冕恍惚了一下。
被人樹立雕像，其實有利有弊的，是一把雙刃劍。
如果被人認同，久而久之也會被那方天地認同，在那樣的地方戰斗，戰力會大幅提升；如果被人憎惡或詛咒，麻煩就大了，會導致厄運纏身，功力不得進。
很快，秦冕笑道︰「大隊長，到底有什麼想法，直接說吧。」
據他了解，以及根據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的感覺，程鵬飛不是這麼多話的人。
程鵬飛扯扯嘴角，「你這個家伙，怎麼要這麼直白呢？」
端坐一下後說道︰「秦冕，我知道你來軍營是為了修煉資源。其實，很多人也是奔著這個來的，只不過你表現更明顯一些而已。」
然後似笑非笑地說︰「我去了鎏金星，那顆星球的鎏金礦被挖空了。在啟迪星星域，有人看到了鎏金星上的原住民。那些原住民說，他們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呆了很長時間，然後出才現在那里的。」
秦冕的腦子稍微「嗡」了一下。
還是被有心人發現了。
不過，那又怎樣呢？
見秦冕臉不改色心跳還是原速，程鵬飛擺擺手，尬笑道︰「這是題外話。當軍部獵人，時間自由度大，這是事實，但存在四個問題，」
「第一個開始已經講過，對異族的威懾力輕，對人族的激勵作用也小；」
「第二個問題，獨自去殺異族，耗的時間長，對于你而言，戰功也並不合算，這一點你可以去仔細了解。」
「第三個問題，是你的安全問題。很多人原本只是對璨星的修士抱有偏見和敵意，但的表現越來越突出，擋了別人的道，尤其是今天這事，那個烏坎維和離固崖今後在聯軍的日子不好過，必然會對付你，尤其是離固崖。離家，你沒接觸過，不清楚他們的尿性。在軍中，尤其在第十大隊，還算是比較安全的。」
「第四個問題，其實是我的私心。聯軍太腐朽了，需要激活一下，你就是我選出來激活死水的人。不要認為自己只是一個中隊長就作用不大，現在的軍中，你基本上算是一個傳奇，激勵著很多的人，尤其是那些沒有什麼背景的人。」
「當然，這不是我一人能做得到的，而是有很大一批人認為需要這樣做，其中就包括有些大家族。」
說完，他拿出一個酒葫蘆，往嘴里倒了一大口，把嘴巴一抹後，氣憤地說︰「第一次喋喋不休地說這麼多，口水都講干了。小子你真狠，一直裝傻，讓我把這些東西如同竹筒里倒豆子一樣給你倒出來。」
秦冕不好意思地說︰「大隊長，我平常不大願意動腦子的，真的沒想這麼多。」
繼而輕聲問道︰「大隊長，你不會有什麼事吧？」
程鵬飛拿起葫蘆又往嘴里灌一通酒，抹一下嘴巴後冷笑︰「本王會有什麼事？如果本王有事，他們也會有事。這南莽域的天，他們幾個家族還遮蓋不住。」
接著又說︰「小子，不要因為本王利用你就不高興。能被利用，是因為有利用的價值。沒到絕強之前，人都會被利用，有的甚至到了絕強，還免不了被利用。不要抵觸被利用，要看自己能獲得什麼。」
抓起葫蘆又喝一口說︰「小子，跟你講了這麼多，決定權還是在你手中。無論你選擇去做軍部獵人，還是繼續擔任這個中隊長，我都不會對你有別的看法。」
很直接，很狂妄，這才是他的風格。
秦冕笑問︰「大隊長，如果我選擇軍部獵人，你會不會有些失望？」
程鵬飛滯了一下，「我剛才已經說過，決定權在你手中。不過，金逸這個人還是不錯的。他不會像其它一些大家族，對璨星有刻骨仇恨。而且，我真的希望你能繼續當這個中隊長，把旗子立起來。」
秦冕馬上接話︰「大隊長，璨星以前做過什麼，我怎麼感覺不少人對我有惡意？」
程鵬飛把酒葫蘆收起，站起來又把木墩收起，邊往外走邊說︰「這樣的事，你自己去打听。」
目送程鵬飛走出大門後，秦冕把門關上，重新回到那處坍塌空間邊沿。
沒有去修復空間，而是坐在那里沉思。
程鵬飛這次的談話，真的是竹筒里倒豆子，不用掰開掰開想。很清晰，很透徹。
他講的四點，前面三點都想到過，也權衡過，還是不當這個中隊長更合適；第四點卻是沒想到過的，竟然被他這個某些勢力的代表推出來當旗幟了。
被樹為旗幟，確實可以成為一部分人前行的方向，但也會成為一部分的攻擊目標。
該如何選擇呢？
程鵬飛的知遇之恩要報……算了，還是看金逸接下來怎麼做吧。
把這個問題拋之腦後，又開始嘗試修復坍塌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