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冢君,你和泉小姐……真的只是朋友嗎?」走在去電車站的路上,清水千夏看著名冢彥,漂亮的眸中有些懷疑。
「呃……」名冢彥腳步一頓,「如果我說不是,清水同學覺得是什麼?」
眼下他正走在前面,兩位女孩跟在他的身後。
不過說起來,清水千夏和泉悠月對他幫自己出氣的行為,反應還不太一樣。
清水千夏是羞愧和感謝皆有。
泉小姐則看上去臉皮厚了許多,只是說了句謝謝,就沒了下文。
也幸虧名冢彥不在意這些,再加上他和泉悠月之間的契約關系,這件事也就這麼扔在了一邊。
在和泉悠月一起安慰過清水千夏片刻,讓她不要為北海道人的身份難過之後,情緒多少已經恢復的清水千夏,仔細打量過兩人,接著就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所謂兩人是不是只是朋友。
「我……我也不知道。」面對名冢彥的反問,清水千夏看起來也有些茫然,「只是覺得,名冢君和泉小姐之間的相處方式,似乎有點抄出朋友的範疇。」
「清水同學覺得什麼樣是朋友呢?」泉悠月的心跳相較平常有些快,但並不妨礙她詢問清水千夏。
清水千夏一時間陷入沉默,好久沒有開口。
「泉小姐,你就不要去為難清水同學了,她本來就在朋友這方面很頭疼。」名冢彥笑著打斷泉悠月的話語,「而且今天這件事情,就算我和你們不是朋友關系,也應該會出手幫忙的。」
「應該?」泉悠月總覺得他的用詞有些奇怪,「不是肯定會嗎?」
「嗯……大概會吧?」名冢彥擺出一副細細思索的樣子,「畢竟你們兩位都很漂亮,而且泉小姐合我還有契約合同……
他笑了笑,「如果有以身相許這種回報,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名冢彥,你去死!」泉小姐助跑兩步,沖到名冢彥身後,似乎就要跳起給他一個滑鏟。
名冢彥下意識向側邊一個箭步。
然後踢到了地面磚塊的凸起,一個趔趄過去,差點撞到街邊的樹木上。
看到他狼狽的樣子,泉悠月吃吃地笑出聲來。
「哼哼,我可沒想真的踢你這一腳,名冢彥,誰叫你自己反應那麼快,直接就往旁邊跑的!」
名冢彥本來還想著起身,但側過身看到泉小姐得意的樣子,干脆往地上一坐,抱著肩膀呲牙咧嘴起來,「痛,肩膀好痛!」
叫得不算響,但足以讓泉悠月和清水千夏听清楚。
泉小姐遲疑了一下。
而剛剛還在思考朋友問題的清水千夏,卻比她反應快了不少,幾步來到名冢彥身邊,毫不猶豫地蹲去,「名冢君,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名冢彥眯著眼楮去看泉悠月,只看見少女有些糾結的站在原地。
快了,還要加一把火。
他咳了兩聲,看起來十分痛苦地挪動身體,似乎想要站起來,但又因為力氣不足,不得不重新坐回到地上。
清水千夏伸手拉起名冢彥的的胳膊,但感受到他身為男生的重量,又擔心起自己的力氣可能不夠。
「泉小姐,名冢君這樣……」少女看向泉悠月,雖然話並沒有說全,但言語里的意思相當明顯。
泉悠月輕輕咬牙,上前一步,同樣蹲在了名冢彥身邊,就要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扶起來。
只是還沒來得及用力,就感覺到有股不可抗拒的力氣從名冢彥的胳膊上傳來,拽得她重心不穩。
女孩摔在了名冢彥的胸膛上。
名冢彥的臉色更加痛苦,甚至還有些氣喘,「泉小姐,你就算不想幫我,也不要這麼害我吧?身為一個剛剛撞到肩膀,差點被痛死的人,你怎麼忍心再朝我胸口這麼用力一撞的?」
泉悠月看著名冢彥半睜半閉的眼楮,差點想給他一拳。
明明是這家伙自己出力,把自己拉歪,摔到他身上的。
這可惡的人居然還倒打一耙,說是自己主動撞在他身上!
「泉小姐,名冢君剛剛說那些話也不是故意的,原諒他吧?」還沒等泉小姐想好怎麼反擊,清水千夏帶著商量語氣的話語就從旁邊傳來。
這下,就算泉悠月還想反擊什麼,也被清水千夏扣上來的這頂帽子給卸掉了力氣。
「我知道了,我沒有刻意撞他……」少女有氣無力地撐著名冢彥的胸脯站起,期間還瞪了眼楮半睜半閉的他一眼。
「名冢彥,你再裝,我現在就咬你!」起身的過程中,泉小姐順勢貼近名冢彥,扔下一句狠話,然後果斷走開,不再理睬名冢彥。
看著這一幕,名冢彥嘴角微微翹起。
只是在清水千夏的視線從泉悠月的方向落回他身上時,再次消失不見。
不僅消失不見,還有痛苦的「哼哼」聲傳出。
清水千夏看著坐在地上的名冢彥,再看著直接離開的泉悠月,完全不知道應該做什麼。
好半天之後,她才重新靠近名冢彥,輕聲詢問,「名冢君,現在還感覺痛嗎?」
「嘶……」名冢彥發出有些夸張的嘶聲,然後忽然站起,表情半點不見痛苦。
「現在不痛了。」
他看著清水千夏,露出淺淺的笑容,「剛才讓清水同學擔心了。」
少女呆呆地看著他,片刻之後,忽然反應過來,「名冢君,身為朋友,你居然騙我!」
「實際上,剛剛的表現是為了讓泉小姐對她的所作所為有所悔改,並不是為了騙清水同學。」名冢彥義正辭嚴,但目光還是忍不住悄悄打量女孩。
畢竟眼前的她對于「朋友」這個關系實在是很在意,玩笑不能開過頭。
「可名冢君剛剛的表現,讓我更加覺得你和泉小姐的關系……不是普通朋友。」
「啊?」名冢彥差點沒反應過來。
他是真沒想到,眼前的少女沒有在意自己被欺騙,而是仍舊關注著他和泉悠月的關系問題。
「剛剛泉小姐撞到名冢君胸口的時候,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後面又像是慌張,又像是……害羞嗎?」清水千夏認真剖析著泉悠月的表現。
名冢彥用力咳嗽幾聲,「沒有,清水同學真的想錯了。」
「我也很想成為和名冢君能關系這樣親近的朋友。」少女壓根沒有搭理他的話語,反而一本正經地說出自己的願望。
名冢彥一時郁郁。
怎麼給泉悠月挖坑成功了沒一半,反而把自己給陷進坑里去了……
「名冢君,你不願意嗎?」少女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忐忑的意味。
「沒有,怎麼會。」名冢彥深吸口氣,擠出答桉。
「嗯!」清水千夏一口答應。
名冢彥再次看了眼少女,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
……
名冢彥和泉悠月沒有與清水千夏同乘一列電車——名冢彥和泉小姐的住處在新宿區,而清水千夏的住處仍舊在文京區。
目的地不同,所要搭乘的線路自然不同。
等到兩人走出車站時,時間已經到了六點出頭。
走在通向交流生宿舍的道路上,名冢彥一言不發。
路程不長,按照常理來說,如果泉悠月想要不理睬名冢彥,完全可以什麼都不說,和他一樣,沉默著回到宿舍。
可是少女沒有。
路途大約到一半是,女孩就站到名冢彥面前,攔停了他。
「泉小姐?」發覺自己前方的身影,再看見泉悠月平舉雙臂,顯然不準備讓他過去的樣子,名冢彥抽了抽嘴角,「就算我剛剛得罪了你,也不用連走都不讓我走吧?」
「誰說是要找你算賬了,我要說另一件事!」本來心里還想著其它事情的少女,被名冢彥這麼一打岔,立即被擠掉了不少想法。
以至于泉小姐好好回憶了片刻,才惡狠狠地重新開口,「我是想問冰室同學的事情!」
「冰室同學?怎麼了?」名冢彥恰到好處地表現出疑惑,「泉小姐突然問我這件事情干什麼?」
女孩看著他地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就要再踹他一腳,「我明明是在關心你,名冢彥!你今天看上去很悠閑,但不是正面對著我的時候,整個人看上去就垂頭喪氣的……一點都沒有你當初面對那些黑道時的樣子!」
「泉小姐連這些都看出來了?」名冢彥像是自嘲般反問了一句。
「所以,我要問你,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少女前跨一步,貼近名冢彥,「不許後退,看著我!」
「我……」名冢彥看著少女咄咄逼人的模樣,忍不住嘆氣。
「快說,這可不是你該有的樣子!」泉悠月努力催促。
「我該是什麼樣子?」名冢彥怔了片刻,忍不住反問,「在泉小姐你眼里,我居然還有個該有的樣子嗎?」
「當然有,話多又看起來討厭,但是平時自信滿滿,偶爾在熟悉的人面前會有狼狽的時候,但踫到真正的敵人和對手時,又能盡量應對得不出問題……」
泉悠月一開始還說得理直氣壯,但越說到後面,就聲音越小。
至于名冢彥,則不只是發怔,到了後面,甚至目光都有些意味深長起來。
這個評價,用最簡單的話來說,就是小處模湖,大事穩當。
「你這麼看我干什麼!」情急之下,泉悠月終于拍了下名冢彥的肩膀,試圖將他的視線拍離自己身上。
「我在看泉小姐,看你居然能給我這麼高的評價。」名冢彥看著少女,居然忍不住笑出聲來。
泉小姐氣急敗壞,「名冢彥,你就這樣對待我對你的關心嗎?既然這樣,以後我都不會問你這些問題了!」
女孩撒開名冢彥的肩膀,轉頭就準備跑回宿舍。
眼看著再這樣下去,名冢彥說不定真會在交流生宿舍里被孤立上一段時間。
「等等,泉小姐,我道歉,我道歉。」名冢彥眼疾手快,捉住女孩的右手,「有什麼我可以賠禮道歉的方式,希望泉小姐可以屈尊提點一下。」
「我怎麼感覺渾身發冷,是不是因為有人的態度就像春天的東京一樣冷熱無常?」少女甩開他的手,語氣嫌棄。
「大概吧,但別人至少不值得我去改變態度,泉小姐你值得。」名冢彥絲毫不以為意,反而笑了起來。
泉悠月的心劇烈跳動兩下。
她努力掩飾著,不讓自己的異樣顯露出來,「所以說呢,關于冰室同學的事情,你到底是怎麼做的?」
名冢彥的笑容垮塌了不少,「我……」
「快說!」借助催促,泉悠月的表現看起來正常了不少。
「我今天下午的時候,告訴了冰室同學這件事情。」名冢彥沉默許久,才終于將這句話說出口。
「冰室同學呢……有什麼反應嗎?」少女追問道。
「冰室同學她問……如果我在被強吻,會不會拒絕。」名冢彥回想起幾個小時前的場景。
「你拒絕了嗎?」
「嗯,只是她又附加了一個問題。」
「什麼?」
「如果西園寺雪繪使用強制手段,我會怎麼辦。」名冢彥的聲音漸漸低沉。
「你的……你的回答呢?」不知道為什麼,泉悠月似乎覺得,自己也十分期待這個答桉。
「我沒有回答。」名冢彥終于開口,「如果事關生死,或者是跟勢力牽扯的大事,我可以和西園寺雪繪周旋……」
「但只是涉及到強吻這樣的事情,你反而沒有辦法?」女孩沒有發覺自己的語氣也在不知不覺中有了些質問的味道。
「那泉小姐你說,我應該怎麼辦呢?」名冢彥的笑容有那麼些微苦澀,「我還有承諾沒有兌現,還有把柄在西園寺雪繪手中。」
本還想說些什麼的泉悠月,同樣沉默下來。
是啊,這家伙還有因為自己而欠下的人情……
自己這麼去追問他,是不是對他太苛刻了一些?
如果自己不能解決這些問題,反而跑去怪罪他,難道不是在推卸責任嗎?
可她又能做些什麼……
站到西園寺雪繪面前,向她提出,這樣對待名冢彥是不對的?
泉悠月不覺得這樣會有任何用處。
「所以,泉小姐,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名冢彥嘆了口氣,「回到宿舍之後,我們能不說這件事情了嗎?」
「……嗯。」
……
夜晚,東京帝國酒店。
作為始建于兩個世紀前的酒店,這地方著實接待了不少日本和他國的政要。
所以,在沒有特殊情況的時候,它自然備受關東高層人士們的喜愛。
其中自然也包括大浦株式會社的前田裕也社長。
而今天他來到這里,不是為了別的,只是為了宴請西園寺家的三位重要人物。
家主西園寺晃弘身染重病,代替他來的,自然是西園寺晃弘唯一的女兒,西園寺雪繪。
另外兩位也很好認,乃是西園寺雪繪名義上的輔左人,西園寺晃明,以及西園寺千明。
「西園寺大小姐,不知道我剛剛提出的條件,您認為怎麼樣?」酒過三旬,前田裕也看上去卻沒有多少醉意。
他只是望著西園寺雪繪,面上堆滿了殷勤的笑意,眼中卻時不時閃過一絲冷芒。
「我已經說過了,我不能夠接受這樣的事……」西園寺雪繪表情冷冽地望著他,讓溫暖的房間里彷如雪落般寒冷。
「雪繪!」西園寺千明低喝一聲,「你現在就這樣拒絕了前天社長,可就是把所有的合作渠道一氣砍斷了!」
「千明說得對,雪繪。」西園寺晃明干脆沒去看少女,只是看向前田裕也,「前田社長,請再給我們一點時間去商量合作的條件,我相信不久之後,雪繪能夠給出讓您滿意的答桉。」
「哎呀,我是很高興能听到這個消息的。」前田裕也仍舊滿臉笑容,可話鋒卻沒有任何溫和的意思,而是就此一轉,對準了西園寺雪繪。
「西園寺大小姐,您也要知道,所有做生意的人,都很在意時間……您這樣讓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等待,您也不停地對這件事情拖延,那可是在讓我難辦啊!」
「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會接受……
「千明,帶雪繪離開!」西園寺晃明瞥了一眼西園寺千明。
「是,兄長。」西園寺千明毫不猶豫,就要呼喊下屬趕來,架走西園寺雪繪。
「兩位,雖然我無法對決策過程說些什麼,但不讓小姐表達意見,強行帶小姐離開,本身就是對家主的不尊重。
不知什麼時候,渡邊晴代站在了西園寺雪繪背後。
「你?「西園寺千明看著渡邊晴代,不屑地冷哼一聲,」雪繪是我的佷女,自然要听我的管教!「
他不再猶豫,對著身後的下屬招了招手。
渡邊晴代在看著他揮手的動作過後,才按下衣兜里特殊通訊器上的某個按鍵。
不過片刻,宴會廳的大門打開,有黑衣人走進。
西園寺千明剛想下命令,將渡邊晴代這沒大沒小的西園寺家下屬關押,並強行帶走西園寺雪繪,卻發現眼前的人看起來十分陌生。
他很快反應過來,「我的人呢!」
「我說過了,我不會答應條件,晴代,我們走。「西園寺雪繪冷冷地望了在場的三人一眼,拂袖離開。
「哎,晃明兄,你看著……」前田裕也看著少女離開的背影,一臉為難。
「裕也兄,稍安勿躁,機會很快就會到來。」西園寺晃明同樣看著女孩離開的背影,眼中閃過一道厲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