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名冢彥因為泉悠月的表現一時有些錯愕,一整個晚上差點都沒睡好覺,給自己化了個免費的煙燻妝。
就說他本來憂心忡忡,總覺得西園寺雪繪會趁著周四和周五對他做點什麼。
結果搞了半天,整個周四周五,他連西園寺雪繪的人影都沒看見。
就連渡邊晴代,也只是在教室里匆匆出現過一次,然後就沒了聲音。
晨會也是讓學生們自己安靜自習,壓根沒有說事情的意思。
倒是讓名冢彥著實輕松了兩天。
但也只是兩天而已。
畢竟他已經和冰室侑約定好,等到周末,要將西園寺做過的事情如實坦白。
四月十日,周六。
或許是日有所思,也有所夢的緣故,晚上睡著之後,夢里的他甚至也在演練向冰室侑坦白的場景。
所幸,晚上喝的一大瓶水讓他提早醒來,有了解月兌的感覺。
起身去洗手間解決完內急回來,看了眼時間。
眼下時間不過才清早六點。
想到下午要把泉悠月送去聲優學校,名冢彥實在忍不住自己,嘆了口氣。
倒不是他有多麼討厭把少女送到聲優學校去……
而是泉小姐前幾天的表現,實在有些超出他的預料。
弄得他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去應對。
隨意坐在床上,拿出手機翻看這兩天的新聞,名冢彥在新聞APP上看到了有關大浦株式會社的消息。
具體內容倒也簡單,就是一句「大浦株式會社正在努力與私立理心學園的理事會商談,推進與私立理心學園的合作」。
剩下的內容內容里,還列舉了一下私立理心曾經的那些合作伙伴,以及他們和私立理心合作時負責的業務。
「西園寺雪繪……沒能擋住她家里的那些長輩嗎?」名冢彥不知道作何表情,只是輕輕嘆息一聲,然後將新聞劃了過去。
畢竟,他現在和西園寺雪繪的關系,並沒有到同舟共濟的地步。
哪怕先前幫她解了一次圍,那也更像是適逢其會,順手幫忙而已。
完全不是特意出手的程度。
那位西園寺大小姐的身體曲線和粉唇固然誘人,但也沒到能讓名冢彥赴湯蹈火的地步。
在旁邊偶爾幫一手沒問題,畢竟雙方還有合作。
但要是把自己陷進去,那就是標準的得不償失——別忘了,就算不能在關東繼續待下去,他也還能回到關西呢。
戴上耳機听過幾首輕音樂,再翻翻新聞,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早上七點多。
也是他平常會起來準備早飯的時刻。
最後看了眼屏幕,確定沒有什麼重要消息,名冢彥剛想鎖上手機,放進褲子口袋里,就看見Line上發來的一條消息。
消息來源是清水千夏。
清水千夏︰「名冢君,周六你有事情嗎?」
名冢彥頓了頓,忽然想起自己先前和清水千夏約定過,身為朋友,完全可以在周六周日里約出來玩。
但問題在于,此一時彼一時,先前的約定放到眼下,真的合適嗎?
那個時候,西園寺雪繪沒有當眾宣布自己是她的男友,也還沒有強吻自己。
那個時候,冰室同學沒有等待著自己做出坦白,甚至自己還有些信息不足的樣子。
那個時候,泉小姐也沒有笑著要求自己接送她去聲優學校……
雖說名冢彥並不是那麼想花心思在人際關系上,但他並不遲鈍,也能感覺出自己和幾位女孩之間的關系正在變化。
唯獨還沒有開始變質……不對,開始質變的關系,也只有他和清水千夏之間的關系。
算了,身為朋友,約定還是要遵守的。
想了片刻,名冢彥還是搖頭嘆氣。
他還想當個重諾守信的人。
名冢彥︰「有,清水同學,但是只有上午才行。」
因為等到下午他就得回宿舍,把泉悠月送去聲優學校。
或許之後等泉悠月和清水千夏慢慢熟悉之後,可以讓泉小姐一起出去玩耍,但現在顯然不合適。
兩人算上一起上的課,一起吃的飯,總共也就那麼三天。
如果是她們單獨相處,那或許還能慢慢培養感情,增進關系。
但要是再加個名冢彥,那是絕對不合適的。
所以,名冢彥不準備把泉小姐帶去。
清水千夏︰「嗯,下午我也正好要上聲優課程呢,名冢君不用擔心下午的事件被佔用。」
名冢彥︰「什麼叫被佔用……身為朋友一起玩,為什麼要用佔用這個詞?」
看著少女打出的文字,名冢彥稍稍有些無奈。
清水千夏或許什麼都好,但唯獨在性格這方面,總有點持續性謹小慎微,偶爾膽大包天的感覺。
換句話說,就是平時什麼麻煩都不會惹出來,但是到了關鍵時刻,很可能不聲不響地就弄出什麼大新聞來。
清水千夏︰「嗯,那就說定今天上午……幾點鐘呢?」
名冢彥瞥了眼手機屏幕上方的時間。
準備完早飯,吃完處理完,再出門的話……大概要八點多點的樣子。
名冢彥︰「先問一句,我們在哪里踫面?」
清水千夏︰「還是野良阪吧,名冢君覺得呢?」
名冢彥︰「那就早上九點。」
清水千夏︰「嗯!」
看著屏幕上的感嘆號,名冢彥似乎能感受到少女雀躍的心情。
「真是……只是出來一起玩,真的會這麼開心嗎?」
他一邊搖頭,一邊收起手機,出房間洗漱準備起來。
……
早上八點半,名冢彥準時離開宿舍,沒受到什麼阻礙。
簡單來說,冰室侑沒有問他去干什麼,泉悠月問了,但是他沒回答。
還差五分鐘到九點的時候,名冢彥趕到了野良阪。
小丘上的綠草似乎被四月的陽光雨露滋潤了個夠,郁郁蔥蔥,讓人看了心情一片舒爽。
至于遍地都是的野貓們,大部分仍舊懶洋洋地窩在地上或者半遮半掩的草叢里,舒服地睡大覺。
少部分沒有睡覺的,則是在專心舌忝毛,偶爾抬頭打量一眼四周的情況,也顯得漫不經心。
走到小丘上,名冢彥看見清水千夏的身影。
少女上半身是件稍顯寬松的卡其色短外套,下半身則是修束出腰身的長裙。
一眼望去,身姿窈窕盡在不言中。
「清水同學。」走近女孩身邊,眼見她似乎沒有察覺,仍舊在認真觀察野貓的樣子,名冢彥終于開口打了個招呼。
清水千夏似乎嚇了一跳,但听到聲音之後,很快就反應過來。
她轉過身,用縴細的食指貼在粉唇上,發出輕輕的「噓」聲。
「名冢君,它們還在休息呢,請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
「抱歉,是我的疏忽。」名冢彥稍帶歉意地笑了笑,干脆站到少女身邊,靜靜觀看。
清風拂來,溫暖中帶著清爽,彷佛能帶去人的憂愁。
不知過去多久,等到有兩三只野貓伸起懶腰,清水千夏才停止了繼續觀察的動作,稍稍退後了些。
名冢彥不明所以,但也跟著退後了兩步。
「名冢君,進入私立理心以後,感覺怎麼樣?」少女偏過頭,望著一側的名冢彥,目光中有些好奇。
听到這個問題,名冢彥一度想用「糟透了」來回答。
但片刻之後,他還是給出了個宛如廢話的答桉,「還可以吧。」
「是這樣嗎?」女孩似乎有些不相信。
「清水同學是認為我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嗎?」名冢彥笑著反問了一句。
「啊,不是……」清水千夏連忙搖頭,「只是之前私立理心里面的事情傳出來以後,不管是私立花川,還是私立明武的學生,都很好奇……」
「什麼事?」名冢彥一時疑惑。
「就是那位西園寺雪繪代理理事長,在開學典禮上宣布她已經有男朋友了。」清水千夏用食指輕輕點著下巴,一邊回憶一邊訴說。
名冢彥剛想呼出口氣,听到少女的話語,差點把自己給噎住。
「清水同學听誰說的?」他一時有些狼狽。
「很多人都在說啊?而且後來都有報道消息傳出來,只不過又撤掉了……或許是那位理事長覺得不好,所以不讓消息傳播?」清水千夏有些疑惑,「名冢君身為私立理心的學生,不應該親身經歷了這件事情嗎?」
是啊,我是親身經歷了,而且我還是當事人之一。
此刻的名冢彥很想破罐子破摔,就這樣給出這個答桉。
但想了好一會兒,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甚至還說了個謊,「我當時去洗手間,回來以後才發現剛好錯過。」
「欸?」清水千夏看上去有些失望的樣子,「我還以為名冢君能向我仔細描述一下呢……」
仔細描述?
描述什麼?
是被西園寺雪繪威脅,還是被她強吻?
名冢彥一時心中苦悶,干脆不說。
不過少女似乎沒察覺到他的想法,繼續說著,「不過,名冢君……我可能有些羨慕那位西園寺理事長。」
「羨慕?」名冢彥的注意力短暫被話題拉走。
以清水千夏的性格,應該不會是羨慕西園寺雪繪的身份和地位。
那是因為什麼?
「是啊……很羨慕西園寺理事長能自由自在地說想說的話。」少女望著名冢彥,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名冢君,會覺得我幼稚嗎?」
「怎麼會。」名冢君這倒是肺腑之言,「能不受規制地說自己想說的話,那說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也不為過。」
可惜,西園寺雪繪現在還遠遠做不到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不說制統派帶來的外部壓力,就是主民派和西園寺閥內部的鉗制,都已經讓她有些難以招架。
結合今早的新聞,名冢彥能很輕易地猜到,這兩天的西園寺雪繪,一定又是為了合作的事情,和大浦株式會社,還有她那幾位長輩去周旋了。
「是啊……」清水千夏輕嘆一聲,「我連想和人做朋友這件事情,到現在也只敢和名冢君一個人提出來,對于西園寺理事長能當著那麼多人說出男朋友這件事……」
少女沒有說完,但名冢彥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這一次,名冢彥的感覺就有些別扭了起來。
這件事情說到底,並不是什麼你情我願的事情。
這完全是西園寺雪繪手里捏著承諾,又借著這麼個公共場合,借著這麼個重要的時間點,來了個突然襲擊。
讓名冢彥完全招架不住。
再加上之後的強吻,名冢彥在這件事里可以算失去了大部分的主動權,只剩下小部分還能讓他自己支配。
「名冢君,你知道……北海道那里,女孩子們的平均結婚年齡,是幾歲嗎?」停頓了片刻,少女突然發問。
「平均結婚年齡?」名冢彥皺了皺眉頭,一時疑惑。
就像曾經說過的那樣,這個世界的北海道,和自己重生前的那個北海道不同。
幕府派治下的北海道,很少有信息透露出來,就連去到北海道當地的人,數量也並不算多。
像私立花川這樣幕府派主導建立在東京的高校,不僅獨一無二,管束規則相對于北海道本據也寬松許多。
也算是關東人了解北海道一個雖然有限,但還是相當有效的途徑。
「平均結婚年齡,一般是在十八歲,到十九歲之間。」少女的雙眸望著名冢彥,眸色烏黑,靈動中透著認真,「這也是北海道……推行的事情。」
「十八歲到十九歲之間?」面對這個數字,名冢彥實在是大吃一驚,「照理來說,普通的女孩子從高校畢業,也就是十七歲吧?」
「嗯,是的。」女孩輕輕點頭,「名冢君,關東和關西的女孩子們,平均結婚年齡,應該至少在二十五歲以上吧?」
「當然。」名冢彥點頭。
不僅是二十五歲,按照這個勢頭下去,關西關東的女孩子們,結婚的平均年齡要到三十歲。
「那她們……是不是可以自由挑選喜愛的人,可以慢慢培養兩人之間的感情?」少女微微垂頭,問著似乎不需要回答的問題。
「當然。」名冢彥點頭,心情略微沉了些。
「名冢君知道……私立花川在北海道是最受歡迎的學校,沒有之一嗎?」清水千夏的聲音有些壓抑。
「略有耳聞吧。」名冢彥嘆了口氣。
來到私立花川的學生,進入關東的大學會容易許多。
如果要接上女孩剛剛說的那些……那很明顯,就是身處關東的北海道女孩們,暫時不用理會本據對于結婚年齡的苛刻要求。
「所以,來到北海道的男女生們……實際上也是在逃避結婚?」想通這一點,名冢彥追問了一句。
「不僅是結婚。」少女輕輕點頭,又搖頭。
「那清水同學呢?對于家鄉推崇早結婚,是否很厭惡?」
或許是沖動,或許是關心,名冢彥看著女孩,問出了他本不該提及的問題。
「如果有喜歡的人,當然不會厭惡……可是在北海道生活了十五年,在來到關東之前,我一直沒有踫到自己喜歡的人。」
清水千夏像是自嘲般輕笑了一聲,「來到關東這個選擇,或許看作逃避更加合適。」
名冢彥沒有立刻接話。
眼前的少女曾經說過,就算來到北海道,和校內的同學接觸也極少,也沒有交上朋友。
如果論過程,她或許積極嘗試過,沒有逃避。
但只看結果的話,那就是在逃避。
「好了,清水同學,你約我出來玩,總不是想要說這些事情的吧?」名冢彥深吸口氣,調整表情,微笑起來,「至少也要說點開心的事情,不是嗎?」
「抱歉,只是剛剛提到那位西園寺理事長的事情……」
「不許道歉。」名冢彥的語氣略微上揚,听上去有些霸道,「這種事情可不需要道歉。」
少女望著他。
好一會兒,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名冢君,怎麼看上去像突然變了一個人?」
「有嗎?是變帥了還是變高了?」名冢彥假裝掏出手機,打開相機的自拍功能。
「我不是這個意思。」少女都了都嘴。
「既然這樣,那清水同學今天叫我出來……是想要玩什麼呢?」見狀,名冢彥迅速轉移開話題。
「哎……如果認真說的話,並沒有什麼想玩的東西。」清水千夏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至少一個星期沒有看見名冢君,想和名冢君聊天而已。」
「電話或者Line都可以吧?」
「那樣看不到人,我覺得不算聊天。」
「清水同學,這樣的想法,是現充才可能有的。」名冢彥一聲嘆息。
電話和Line都不算聊天,只能面對面聊天?
這也太依賴現實了吧?
「現充……是什麼?」少女發出疑惑的聲音。
「被現實充滿的家伙,簡稱現充。」名冢彥努力解釋。
「可我覺得……我不算是現充,畢竟只有名冢君一個朋友,平常也一直在家里看書,很少出去玩……」
名冢彥一陣頭疼,「清水同學怎麼認為都可以。」
「對了,名冢君。」
「嗯?」
「六月份的理心祭,可以邀請我去參觀嗎?」
「現在?說兩個月以後的事情?」名冢彥神情錯愕。
「這種事情,不應該早做準備嗎?」少女不解地看著他。
名冢彥被噎得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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