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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馬儀听見二人傳達的意思後大搖其頭,這話倒是奇了,既然是一封大戰勝利後寫就的信函,內容本就該是十分嚴峻的,哪理能溫柔敦厚,怨而不怒?

這二十多年來,清廷跟明鄭打交道,向來只有倚勢恃強,言語凌欺,又幾曾講究過「睦鄰」之道?

今天祖、蕭二人忽然大談其「睦鄰敦好」,還責備延平王言辭怠慢無禮,馬儀只覺得是強盜邏輯,可笑之極。

「此信函乃是延平王親筆而寫,馬某不過受命奉書前來交給貴方皇帝,」

馬儀耐心地等候他們指摘完畢,就簡簡單單地回答,「馬某無權修改其中內容用詞,兩位說這麼多,都是白費口舌,馬某愛莫能助啊。」

祖可語明顯不甘心就此罷休,他甚至建議馬儀修書一封,差遣隨員送回福建呈給延平王過目,再按照清廷的意思重寫一封再行用印。

蕭魁連連點頭,接著補充說道︰「我方將會派兵全程護送,前後也就旬日的工夫,改了書中的措辭,彼此存個顏面,事情就好辦了,快去快回,也耽誤不了什麼時間。」

蕭魁的這句話引起了馬儀的警惕,這一來一回可並不像蕭魁說的用不了多少時間,清廷但凡在路上做點手腳,耽誤個把月都是稀松平常。

莫不是緩兵之計?

蕭魁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句無心之言將姚啟聖費了好大勁才迷惑住的馬儀搞得開始懷疑起來,若他知道自己的話起到了這麼嚴重的反效果,只怕要欲哭無淚了。

但好在馬儀的懷疑只是下意識地,他並沒有繼續深入地思考這件事情。

「馬某無權修改書稿,不是已跟兩位說清楚了?」,馬儀不耐煩他們的喋喋不休、糾纏不清,態度堅決斷然拒絕道,

「若是兩位大人硬要馬某修改,那也只能照原信中幾句話重寫一遍,一字增刪不得。」

「貴方大臣們不度德量力,不審天時人事,作速定下大事,卻有這等閑工夫,只做那一字一句、咬文嚼字的酸秀才勾當,即使眾位有閑,我馬儀受我家殿下重托,大任在身卻不能在這件事上奉陪兩位了。」

祖可語輕輕咳嗽一聲,語氣和緩地勸說道︰「貴使莫要心急,本官痴長貴使些年齒,也曾多次接伴過各國的使節,」

祖可語露出一副語重心長的神情說,「凡是兩國談判之事,彼此多好商量,大家都是講究個騰挪轉圜,幾曾見得像貴使一樣斬釘截鐵,沒個回旋余地?」

他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鮮活起來,循循善誘道︰

「這就好比是做買賣,買賣雙方都有各自的需求,每筆買賣的成交背後須雙方都退讓一步,如今是只有我方讓步,貴使尊口不開,絲毫不讓,這買賣如何能成交?」

可以禮讓之處,馬某無有不讓。」,馬儀意有所指地說道,隨即語氣變得堅決起來。

「但不能讓步之處,馬某卻是一步也不敢相讓,祖侍郎這個比喻實在欠妥,貴方難道不知如今大家正在談論的是事關雙方的大事,豈可比為買賣?」

「侍郎拿那些藩邦貢國來比我大明更是無稽之談,這兩者豈能混為一談?」

馬儀這番話已說到盡頭,將所有的路都堵住了,無可再說,祖、蕭二人無奈只得再次告辭離去,雙方又一次不歡而散。

幾次三番馬儀的態度都是這樣爭鋒相對,讓偽清朝廷的幾位中樞重臣大為不滿,在他們的授意下,一場逼馬儀就範的行動正在開展。

隔了不過幾個時辰,等到了這日的晚間。

祖、蕭二人又來做第四次的拜會。

這次拜會來得既不是時候,又和往常的有禮溫和大不相同,二人氣勢洶洶,剛到馬儀房間門口就開始大呼小喊,再不是原來那一副「萬事都可以商量」的和善模樣了。

「貴使來到濟南,是為的談判國家大事,還是來做間諜的?」,蕭魁吩咐手下士卒將馬儀的房間團團包圍住,在門外中氣十足、疾言厲色地開始責問。

听見外間的動靜,馬儀連忙披著睡袍點燈開門。

「蕭參將說的是什麼意思?」,馬儀一臉正色地說道,心里琢磨著不知道這次這兩人又準備玩些什麼路數。

「什麼意思,貴使自己心中明白,」,蕭魁冷笑一聲,「又何必明知故問,裝作茫然呢?」

「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有話就請直講,蕭參將為何藏頭露尾,吞吐其詞?」

馬儀面色冷肅地看著蕭魁並沒有受他的恫嚇,堅守著自己作為使臣的立場,反客為主,理直氣壯地反詰道︰

「兩位大人受貴方皇命接伴使臣,豈不知會合有時,談論尋機之理?星夜來此地喧鬧一番,擾馬某清夢,不知是何道理,莫非這便是貴方的待客之禮嗎?」

「無事不登三寶殿,倘非有要事,我二人又怎敢星夜來叨擾貴使!」,祖可語把語氣放的很和緩,試圖撫平馬儀戒備的態度。

然後他采取出其不意的攻心戰術,猝然問道︰「貴使可認得沙真其人?是不是貴使節團的隨員!」

馬儀心中一緊,肯定地點點頭道︰「確實是我使節團隨員,不知他犯了何事,累得兩位擺出這麼大的陣仗?」

「他今天上午喬裝出行接見了幾位江西來的客商,經過查明這幾個客商都是江西賊首王恆的探子,正是貴使節團的沙真與他們密議在江西扇動更大規模的起義!「

馬儀聞言心中大驚,沙真上午出去之事他是知道的,但是受他差遣去在附近街道留下暗號,通知潛伏在此地的北鎮撫司探子,使節團抵達的消息,這個任務連面也不會踫,根本沒什麼危險。

沙真回來報告時也說了毫無異常,怎麼就會出現這樣的紕漏,還攀扯上了江西的王恆。

馬儀穩了穩心神,最終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小兄弟沙真,斷定這是清廷故意攀污的手段。

他心思電轉,隨即明白這只是清廷逼迫自己退步的策略罷了,他決定將計就計,陷對方于騎虎難下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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