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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御書房里的一席話

定國公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是人們並沒有多麼大的悲傷,因為在某些事情的面前,悲傷這種情緒最是多余。

正所謂樹倒猢猻散,死道友不死貧道。

如果定國公的死能夠讓他們多活一段時間,那他可真的是死的太好了。

大秦就是這樣一個國度。

偌大的王朝不缺乏拋頭顱灑熱血的勇士,同樣也會有舍生取義,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文人墨客。

但是,如果能活著,誰不想活著呢?

死亡永遠是一個沉重的話題,不到最後一刻,沒有人會願意去想這件事情。

國公的派系就這麼倒塌了,沒有任何一絲絲的征兆,就這麼悄然結束。

王天罡的仇算是報了,雖然有點晚,但是秦陌依舊覺得,他能夠看的見。

至于定國公的府邸,他的兒子孫子,這些事情已經不是秦陌該考慮的了。

黑水閣如今有了唐堂跟澹台靈兒,各方面的事情都做的很好,起碼在抄家這方面很熟練。

澹台靈兒是個熱心腸,在萬界經里邊的時候就曾經說過,她一直都在懲惡除奸,很缺錢。

換句話說,她早就窮瘋了。

最近秦陌雖然沒有掌控黑水閣,但是黑水閣卻並沒有停止動作。

受益于強大的情報機構,兩人可謂是如魚得水,紹京城不知道有多少的叛國內奸被人揪了出來。

至于結果嘛,那自然是直接砍頭。

所以,兩人對砍頭也很熟練,或許砍完定國公一家的頭之後,還能夠更加的熟練。

紹京城再次陷入了一片震動當中,但是大秦王朝在這個時候展現出了他能夠佔據青天大陸霸主這麼久的原因。

沒有發生任何不該發生的事情,所有的事情看起來很亂,但是卻透露著有條不紊。

抄家,斬首,黑水閣真正的展示出了他的獠牙。

而此時的秦陌,卻從一開始就沒有離開皇宮。

他將定國公送去地下給王天罡道歉之後,便悄然消失在了皇宮的某個角落當中。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皇宮里不知道多少人都很緊張。

因為秦陌已經展示出了他的實力,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臣子了,他先是九品大修行者,後才是大秦的臣子。

一位九品大修行者能夠做出什麼樣的事情,想來這根本不需要去考慮。

頃刻間就算覆滅整個皇宮,也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這是一個很現實的事情,秦王的生死在此刻已經受到了威脅。

但是。

秦王並沒有做出任何的防護措施,相反,他還撤走了皇宮之中所有的守衛。

這表示著他對秦陌根本不設防,同樣也表示著他對秦陌的信任。

這位新晉的九品大修行者,甚至有可能是最年輕的九品大修行者,他的地位跟當年的天武侯可謂是一模一樣。

在某種程度上,甚至還猶有過之。

秦王跟前的大紅人,從這一刻起,就徹底變天了。

然而。

彼時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秦陌居然並沒有去即刻覲見秦王,反而是走入了一段幽深的官道。

這是一條非常熟悉的道路,當年他第一次進皇宮,懵懵懂懂什麼都不知曉,便是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此處。

而在這個地方,秦陌遇到了一個人。

靜安群主。

這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而兩人即將再次見面。

很快秦陌就去到了那間小院當中,院子雖小,但是並不破落,被收拾的井井有條。

他剛剛到,小院的門戶便被人推開了。

只听吱呀一聲,有個小婢女端著一盆水走了出來。

那小婢女是秦陌的老熟人,當日就是她將秦陌一路送出去的。

秦陌並未遮掩自己的身形,故而小婢女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站在原地,小嘴因為吃驚不自覺的張大,一臉的驚訝之色。

良久之後,她方才喃喃道︰「駙,駙馬」

听到這個稱呼,秦陌的笑容頓時尷尬在了臉上,老臉一黑。

而小婢女不管他這些,直接把水潑到了院子里,然後蹬蹬蹬的跑了回去,邊跑還邊喊道︰

「群主,群主,駙馬來了,駙馬來接你去成親了!」

「誒,我什麼時候說過這」

秦陌一臉的氣急敗壞,忙伸手妄圖阻止。

然而。

嘴里的最後一個字還沒有吐出去,面前便出現了一個人影。

靜安群主現身了。

她看著秦陌這幅模樣,白女敕的臉蛋上出現了一抹澹澹的笑容。

但是她隨後忽然意識到,秦陌還在身邊呢,這樣笑似乎有些不好。

靜安群主趕忙收斂了笑容,轉身抬起手指輕輕敲打了一下小婢女的腦門,輕聲罵道︰「淨知道瞎說,得叫小秦閣主,哪里敢亂叫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臉上又浮現出了一抹澹澹的紅潤,只感覺脖子微微有些發燙。

隨後。

靜安群主扭頭對秦陌道︰「小秦閣主快些進來吧。」

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神是四處躲閃的,並沒有直視秦陌。

秦陌並沒有拒絕,就這般慢悠悠的走了進去。

小婢女奉上了一壺清茶,然後很有眼力見的尋了個由頭退了出去。

臨走的時候,她還對靜安群主使了個顏色,擠眉弄眼了好一陣子。

靜安群主自然視而不見,並未搭理她。

隨後。

空間並不寬闊的屋子里邊,兩人相對無言,一時之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直到良久之後,靜安群主咬了咬嘴唇,方才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她輕聲開口說道︰「事情辦完了?」

「嗯,已經辦完了。」秦陌同樣輕聲回答道。

沒有人知道兩人之間說的事情是什麼事情。

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因為在那個晚上,從上陽學宮出來的晚上,秦陌曾經說過,等事情辦完。

他記得。

她也記得。

簡短的一句話之後,房間內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靜當中。

又等了漫長的時間過去,秦陌忽然輕咳了一聲,隨後道︰「我給寫一首詩吧。」

靜安群主愣了一下,隨後臉上出現了一抹驚喜之色。

她早就听說了秦陌的詩名,很想要他的一首詩,不曾想,如今終于得嘗所願了。

「那我給你磨墨。」

靜安群主連忙站了起來,小聲的說道,主動將書桌面前打理干淨,拿出了筆墨紙硯文房四寶。

「好。」秦陌笑著說道。

不多時,一切全都準備就緒,秦陌提著毛筆,略微沉吟了一瞬。

隨後,他忽而鋪平紙張,提筆在靜安群主磨好的墨上蘸了幾下,然後洋洋灑灑寫出了幾行大字。

北方有佳人。

遺世而獨立。

一笑傾人城。

再笑傾人國。

殊不知傾城與傾國

靜安群主看著最後哪一行字,眸子不斷的閃動,怎麼都挪不開視線。

一時之間,她竟是看的痴了。

「這詩,真好,寫的可真好。」她呢喃自語道。

秦陌並沒有回答她的話,畢竟他只能算是拾人牙慧罷了。

等到靜安群主稍稍回過神了以後,秦陌方才看著她,笑著說道︰

「宗召的府邸,待會就搬過去吧,我已經讓人收拾出來了,玉姐還要讀書,住在小竹樓里會方便許多,暫時不能過去。

但是她說時而會去看看你,陪你說說話,當然,你若是想要讀書,同樣可以在上陽學宮里邊住下。

總而言之,這皇宮暫時就不要住了。」

聞言,靜安群主沒有多問,只是輕輕點頭。

她是個極其聰慧的女子,雖是听秦陌說,但是已經猜到了事情的某些原因。

答應了之後,她忽而說道︰「你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無需有任何的顧慮,我被當做使團出使大秦之後,就已經與北齊沒有了關系。」

這是承諾,同樣是態度。

在家跟國之間,靜安群主選擇的是秦陌。

「嗯,好,走了。」

「我送送你。」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門口,一同走過了十幾丈的路,隨後靜安群主方才自行回去。

她看著秦陌的背影,嘴角的弧度越發的大了起來,眼中滿是笑意。

很多事情不需要明說,但是她已經懂得了其中的意思。

想到秦陌送給她的那幅畫,她越發的明白了秦陌的意思,心里的歡喜又多了些。

「北方有佳人,寫的可真好啊。」

另外一邊。

去看過靜安群主的秦陌,算是安排好了此行的第一件事情。

他沒有出宮,而是繼續朝著宮里邊走去,去辦此行的第二件事情。

很快,御書房便出現在了眼前。

他的老熟人趙高就等在門外,身上穿著的是那件似乎從來沒有換過的蟒袍,手里拿著的好像永遠都是那根一樣的拂塵。

「小秦大人,陛下已經在里面等候多時了。」

趙高依舊習慣性的叫他是小秦大人,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的發自內心。

秦陌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這麼靜靜的看著他,良久之後方才開口問道︰「何必呢?」

「老奴已經跟著陛下許多年了,早就習慣了,這些事情又哪里有什麼何必不何必?」趙高臉上的笑容絲毫不變,反問了秦陌一句。

秦陌沒有回答他的話,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邁步走入了御書房。

剛一進去,他便听到了一陣陣的咳嗽之聲。

轉頭看去,只見秦王坐在書桉的後方,手里提著朱筆,緊皺著眉頭,桌子上是堆積如山的奏折。

他時而便會捂住嘴,重重的咳嗽兩聲,然後端起旁邊的熱茶喝一口,潤一潤嗓子。

秦陌靜靜的走到他的面前,自顧自的拉了一張椅子坐了上去。

這一次,御書房是有椅子的,秦王特意準備的。

兩人並沒有出現交流,直到秦王將手邊的奏章全都處理完畢之後,他方才抬起了頭,笑著看向了秦陌。

「你來了?」

這似乎是一句廢話,但其中好似又隱藏著別的深層含義。

秦陌听懂了他的含義,于是一臉正色的回答道︰

「是的,我來了。」

「終于還是來到了這一天吶,沒想到你能成長的這麼快,將朕原先的計劃打亂了不少。

不得已之下,朕只得提前進行,好在大部分的謀劃還是已經布置下去了,大多數的棋子同樣埋好了。

唉,不過吶,朕也不知道最後到底能不能行,但是這已經是朕能做到的最好了。」

秦王舒坦的靠在椅子上,臉上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

「為什麼非要這麼著急呢?明明有更好的選擇,有損失更少的手段。」秦陌澹然道。

秦王早就預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

故而,他根本沒有細想,直接就回答道︰「你怎麼知道朕做出的選擇不好呢?」

「因為會死人,會死很多的人。」

「戰爭總是要死人的,這就是一個注定會死人的過程,從古至今,一直都是這樣,大秦建國之時,死了有多少人?

大秦能夠有如今的土地,又死了有多少人?

大秦能夠在青天大陸上有這般地位,你以為是靠嘴皮子說來的?

秦陌啊,你沒有去真正的看過大秦,你這輩子一直都待在紹京。

你可曾知道每年在邊境上要爆發多少次戰斗?

你又可曾知道每年大秦要死傷多少人?

朕知道。」

聞言。

秦陌沉默了。

是的,不管是前身還是他,從頭到尾一直都待在紹京城當中,從來沒有出去看過。

他從來沒有真正的看過這個世界,所以他一直不怎麼愛這個世界。

直到他在神魔圖錄當中走了許久,他方才第一次踏足青天大陸,這才能從彼岸當中超月兌而出。

但是,這並不是秦王能夠用大秦百姓的性命來賭這一次的理由。

秦陌一直這麼認為,所以他搖頭道︰「這是不對的。」

「修行者跟普通人並不一樣,一國的君主跟普通人更不一樣,你既然坐在了這張椅子上,就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

如果大秦的萬世基業真的那麼重要,那你就不會選擇做出這般行徑。

萬世基業真的是誰坐在這張椅子上嗎?

這真的很重要嗎?

只要是大秦的子民,流淌著大秦的血液,他就沒有資格將你取而代之,做一回皇帝麼?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這一次,輪到秦王沉默了。

這般大逆不道之言,秦王卻罕見的沒有生氣,同樣沒有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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