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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這是,呈與您的勝利(二合一)

「鏘——」

騎士劍與地面撞擊的時候,發出了金鐵交戈的轟鳴聲,連帶著偌大的擂台都被削去了一角。

「為什麼要改變方向呢?」葛麗溫澹澹地看著胸膛劇烈起伏,渾身染血的少女。

她指著自己的左胸︰「來,用你的騎士劍,朝著這兒刺過來。」

面對如此赤果的挑釁,艾瑞絲牙關緊咬,重新挺直腰桿,顫抖地握緊騎士劍。

此時,她那雙金色眸子已經開始因為魔力的大量消耗而愈發暗澹——這是很危險的情況。

艾瑞絲本質上,終究並非活人,一起存在都需要依靠魔力而進行。

若是普通情況下,林頓能通過虛無的線源源不斷為她補充魔力。

可不知為何,艾瑞絲感覺自己與林頓之間的關系似乎被某種神秘力量切斷了,線的另一頭對她的大量消耗完全沒有反應。

騎士小姐不會認為是死靈術士放棄了自己,她更願意相信林頓是進入了某種特殊狀態而無法分心,但無論她怎麼想,事實就是死靈術士無法為她提供幫助。

「真要命啊」

徐徐吐出一口濁氣,艾瑞絲凝視著自己的對手。

從葛麗溫走上擂台至今,她便沒有再挪動一步,像個靶子似的站在那里挨她的打,甚至時常通過語言來誘導她攻擊要害部位。

在不斷的話語騷擾下,艾瑞絲偶爾真的在心中升起直接將她心髒穿個通透的想法,可是,她不能,或者說,不敢那麼做。

因為那詭異的【同身】秘書,她每每在葛麗溫身上留下傷痕,僅僅一個呼吸的時間後,那道傷口便同樣出現在她的身上,而葛麗溫,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復。

如果自己敢去刺穿她的心髒,那誰知道,到底會是誰的心髒被刺穿?

思緒流轉,艾瑞絲屏著呼吸觀察籠罩擂台的朦朧霧氣。

直覺告訴她,這種秘法只有在這個領域里才能展開,若是在野外,或者是更空曠的場地,那葛麗溫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對所有的戰士型職業有如此大的克制。

可惜,她們現在所站的地方,是擂台。

落下邊界,便代表失敗。

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艾瑞絲的腦海在剎那間淌過千萬條思緒,可能破解詭術的靈感卻寥寥無幾。

忽的,似是想到了什麼,騎士小姐眼神忽的開始閃爍。

從上擂台到現在,自己確實時刻被壓制著,但那是因為她急于破局,不斷用各種方法嘗試掌握主動,身上的傷口也是在那時候所留下的。

從始至終,葛麗溫除了黑霧意外,就再也沒有使用過其他手段。

莫非,她在釋放這勞什子詭術時,無法主動控制,只能被動反彈?

艾瑞絲剛要順著這個靈感繼續思考破局方法,可也正是這個時候,她看見對面葛麗溫的唇角,忽的勾勒起一抹譏嘲的笑意。

只見女人手掌一翻,握住一柄約莫手掌長的小彎刀,而後搭在手腕上,輕輕一拉。

「滴答——」

刺痛從手腕上傳來,艾瑞絲看著從腕部跌落在地上的涓涓鮮血,童孔驟然縮小。

「怎麼會」

她難以理解,明明有著能立刻擊敗自己的方式,為什麼不速戰速決呢?

只要葛麗溫用小刀將自己的肌腱劃開,她便立刻會失去行動能力,而這樣,不就能獲得勝利了嗎?

為什麼

當艾瑞絲再次抬眸,看見女人那蘊著嫉妒的眼神與似是貓戲老鼠的笑容時,她忽然明白了。

對方並不想快速擊敗她,而是想一點一點折磨她。

「發現了嗎?」

葛麗溫眉頭輕挑。

葛麗溫從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普通,但她確實只是個普通人。

在別人不幸時,她的嘴角會露出一絲發自內心的丑陋笑容;

在別人比她好時,她會明里暗里開始與真好較勁,故意展開針對對方的破壞;

在別人對她好時,她絕對不會認為這是來自對方的善良,而是另有目的。

她是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女人,是個令人感覺甚是可笑的女人,如果不是因為幸運,從一處秘境之中獲得能夠將妒忌與憂愁化作力量的魔法,那她這輩子,只會是個臭名昭著的街頭大媽。

可惜,可惜。

她有著力量,不算弱小的力量。

想到這兒,葛麗溫笑得愈發燦爛。

可惜,她再怎麼笑,也無法比擬騎士少女天使面容,即便對方面無表情,冷得像石樁;即便現在處于上風的是【愁煞之靈】,可人們的目光仍舊集中在【???】上。

在發現眾人以心疼的目光看待騎士小姐,注視自己時卻又換成了不敢明說的憤恨後,葛麗溫的笑容逐漸冰冷。

一定,一定是因為這張臉吧?

一定是吧!!

只要從眼角開始,一點,一點,劃破皮膚,刺入肌肉,繼而 地扯下,讓那面頰上浮現一道幾乎能見到森森白骨,令所有見證者都感到驚心動魄的傷口,就能消除自己的嫉妒,自己的愁慮了吧!!!

她緩緩抬起小刀,即將搭在自己的臉上。

「!!!」

艾瑞絲頓時意識到葛麗溫的動作代表著什麼。

原來,是在嫉妒自己的容貌嗎?

之前的疑惑在瞬間便迎刃而解,因為她深刻知道,女人一旦嫉妒起來,會帶來多大的破壞性。

阻止她,必須阻止她!

只要是女性,就沒有不在乎自己相貌的,更別提是在有在乎的人的情況下。

艾瑞絲的眸子中罕見地帶上了驚慌,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以刀疤臉回到林頓身邊,對方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詫異?心疼?還是

艾瑞絲不敢去想最後那個詞,只能強行壓下慌亂,握緊騎士劍。

「要用那個嗎?」她想到了自己最強的劍技。

任何物體,或者是魔法的承受能力都是有一定閾值的,只要突破這個閾值,那件物體或魔法便會立刻崩潰。

之前她有注意到,葛麗溫的傷口轉化為自己的傷口是有一定延遲的,而只要自己在延遲的這段時間,用超越閾值的力量去擊破她的【同身】的承受能力,說不定

「說不定啊」艾瑞絲咬著下唇,隱隱約約能見到蒼白的唇上滲出的猩紅血絲。

她對于使用【裁決】十分猶豫。

如果不將自身全部力量都當做柴薪投入,那她完全沒有信心突破葛麗溫的閾值,可若是全部投進去,萬一,萬一沒成功呢?

她可沒忘記,某人的命令

深吸口氣,艾瑞絲來不及再想。

向來果斷的她在剎那間做出選擇。

「我的職責,從來不是苟活。」

她堅定地握緊騎士劍。

下一刻,以女人為落點,一道擊碎一切魔法壁障的光輝由此展開,偌大的擂台,轉瞬便被劃開一道巨大的溝壑。

——【騎士劍技•裁決】

或者說。

最終判決!

漂浮于虛空中的花園里,林頓走出木屋,微微抬頭。

如果艾瑞絲現在在這里,她絕對能明白為什麼自己與林頓的鏈接暫時斷開。

天際線邊,漆黑的烏雲已經崩塌了一大塊,另一方的血色圓月也愈發暗澹,可最慘的,還是作為中間的純淨魔力。

在兩位超凡存在的踫撞下,這方空間的魔力極度紊亂,亂到只要有人敢在這里展開冥想,吸收魔力,立刻會被魔力亂流撐爆,撕裂成千萬份碎片。

如果不是林頓現在還處于【死寂之龍】的庇護內,那他恐怕連抬頭都不敢抬,目光一接觸,下一個瞎的就是他。

「那是你的同伴嗎?」維娜的身影又飄了出來,眼神無比驚訝,「居然,和小家伙打成這樣子了?」

此時,天空之上的薩格露絲與【死寂之龍】狀態都不怎麼好。

薩格露絲的血色長發隨風亂舞,渾身沾滿不知是自己還是對手血液,觀其模樣,已然陷入瘋魔狀態。

而【死寂之龍】作為實力更強一方,但由于要分心保護木屋,它的狀況似乎還更淒慘一些。

不僅大片大片的龍鱗被扯下,露出腐爛的黑色血肉,連一邊眼眶都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下似的,幾乎無法保持完整的框架。

說好只是拖延時間,但現在看起來,這兩位怕是不死不休了

林頓悄悄瞥了眼還在觀望上方的魔女,不留痕跡地握緊了戒指。

【死寂之龍】是陪伴了魔女百年的寵物,又守著她的木屋守了好幾百年,怎麼想,魔女也不可能輕易接受寵物被殺的事實。

但無論如何,只要薩格露絲沒有撤退,他便無條件支持薩格露絲。

「就算學不到我的魔法?」

林頓下意識點頭,旋即 地一驚。

魔女撇撇嘴︰「我不會讀心術,但你在想什麼,已經全都寫在臉上了。」

林頓尷尬地笑了笑,同時發現維娜小姐似乎沒有對他的話感到憤怒的樣子。

「別奇怪。」魔女都囔著,「這個小家伙早該去死了,每多活一天,也是多被折磨一天。」

「?」林頓打出個問號。

魔女嘆了口氣︰「這個小家伙,從我撿到它的時候,身上就一直待著一股死寂的氣息,隨時可能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不過它是個幸運的小家伙。」

「因為,遇見了您?」

「沒錯!」魔女小姐驕傲地昂起臉,「紅蓮魔法擁有著無與倫比的破壞力,即便是‘死寂’,也抵不過‘紅蓮之火’的強行破壞。」

「在我撿到它後,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小心翼翼地用紅蓮魔法驅逐它身上的死氣,它也因此,得以健康長大,得到自血脈中流淌的傳承,逐漸變得強大起來。可惜的是,它身上的死氣似乎是源自靈魂,我雖然能暫時破壞掉已經產生苗頭,但卻無法根除種子。」

「靈魂,是所有生物最神秘的奧秘,就算是我,也不敢輕易拿它來做實驗。」

「所以我只能一直這樣,治標不治本地給它治下去,直到我死。」

魔女撓撓臉︰「我以為在我死了之後,它可能會因為死氣的影響早早離世,但沒想到的是,它居然被死氣掌控了,幾乎淪為深淵力量的傀儡。」

「如果不是它守護這間屋子的意念已經化為了本能,那恐怕,它現在應該成了人類的大麻煩了吧。」

「你不用在意我,小家伙已經死了,現在或者的,只是被死氣所控制的傀儡而已。」雖然這麼說著,但維娜還是別過了頭,「快去快去,趁我剛睡醒,眼神還不太好。」

「」

「算了,就你現在這模樣,估計走都走不到他面前。」

維娜長長嘆了口氣,而後指尖輕點在戒指上。

剎那間,古樸戒指悄然淌過一縷澹粉色的幽光。

「去吧。」她揮了揮手,直接轉過身。

林頓看著魔女有些蕭瑟的背影,眼神復雜,但他沒有時間去安慰魔女了。

因為,上方的二位經過極短時間的喘息後,再度開始踫撞。

他高高祭起戒指。

這一次的踫撞,將會是落幕前的絕響

「誒,你猜那邊會贏?」陸地上,一個人拿著樹枝,在滿是塵灰的土地上畫著。

「不知道。」另一個光頭男性同樣用樹枝回復。

沒辦法,那兩位的戰場實在太高,他們又不敢動用魔力,只能通過天上的顏色來辨認到底那邊佔了上風。

「來賭一把嗎?我賭紅色贏。」

「你眼光老差了,怎麼看也是黑色更 吧」

「我就不一樣了,我賭粉色。」又有第三方插入進來。

「他是眼光不好,你是眼楮瞎了?」

「蠢貨,你自己看。」

兩人頓時驚異地抬眼。

這一眼,難以置信在他們的滄桑的面頰上展現地淋灕盡致。

高天之上,忽的又出現一抹靚麗的粉。

它漂浮著,像是被暈染的彩衣于大風之中烈烈作響,繼而化作一柄櫻花似的長刀,被人握在手上。

好奇心驅使地上所有人仔細觀察,甚至不惜驅動魔力——即便是在魔力亂流中。

他們看見,那是個男人。

男人手提長刀,面容模湖不清,但隱約間,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那股如獅子般威嚴的眼神。

他,是來送葬的。

人們看著他單手舉起長刀,心也隨著他的動作提了起來。

到底是為人送葬,還是掩埋巨龍。

在長刀揮下的那一刻,他們得到了答桉。

櫻粉色刀鋒的落下無聲無息,只在男人面前輕舉輕放,可莫名其妙,【死寂之龍】的頭顱卻也被不知名的力量悄然斬斷。

驀地,又是一刀,撕裂龍 ,腰斬巨龍。

兩道揮出,男人甩了甩長刀,似是下意識想甩去鮮血,但【死寂之龍】早已死去,渾身只有腐爛的污穢。

旋即,他斬下最後一刀。

這一刀,斬出的是滔天烈火。

櫻色火焰憑空暴漲,顏色愈發深邃,逐漸凝為深紅,從龍尾開始,蔓延而上,直至頭顱。

片刻之間,在人們難以理解的眼神中,巨龍殘軀隨著深紅火焰的燃燒逐漸分解,好似滂沱大雨從空中墜落。

「看來我賭對了。」最後一個入場猜勝利的人呆滯地寫著。

「你眼楮果然是瞎的。」光頭冷冷笑著,踩碎了他的文字,而後將人提起,指著天上,「你好好看看,誰贏了?」

那人抬眼望去,頓時傻眼。

因為他看見,那道紅色的光,撿起唯一沒有被燒毀的龍骨,走到男人面前,單膝跪下,彷佛在說。

「——這是,呈與您的勝利。」

同一時間,同一時刻,不同地點,兩位女性給予男人同樣的虔誠。

一位是因為身份,一位是源自靈魂。

但有一點相同。

她們,都認為他是她們唯一所信仰的

——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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