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親王府。
趙十矗立在書房一側,目不斜視。
朱統坐在桉幾後面,下面是站著的趙四和趙九。
「四爺。」趙四抬頭道,「那邊都交給小九了。」
朱統點點頭,說道︰「趙九,演武當日太子殿下也要來,其余各方面來人不少,你務必小心,莫出亂子。」
「是,四爺,卑職省的。」趙九恭恭敬敬的答道。
本來是一場十分普通的演武,因為利益牽扯,居然被各方重視起來,武勛這邊以朱統為首,會到場觀看,文官這邊以太子朱炎為首到場觀看。
這十分蹊蹺,朱炎對手下說的是文昌帝口諭,而實際上文昌帝在這個時候是不會如此說的。
因此上,本次演武警戒等級提高,錦衣衛這邊有近期無所事事的趙九負責。
趙九本被一擼到底,近期去蘇州轉了一圈回來,又官復原職,還是當他的九太保,不用給賈亮做保鏢了。
似乎,賈亮一夜之間被朱統這邊遺忘了。
「四爺,那賈亮那邊」趙九憋屈很久,終于問出這個不恰當的問題。
朱統冷冷的看了眼趙九,久久無語。
趙十微微側頭,看著老九的眼神詫異,這意思很明顯,不明白趙九為何膽大如此,難道不知道現在的四爺,已經不是以前的四爺了麼?
趙九雙手布滿汗水,卻不敢去擦一擦,他微微側頭,看向身邊的老四。
趙四不為所動,心中大為冒火。
在以往,朱統性格和善,是有名的賢王,錦衣衛上下都為有這麼一個主子感到高興,辦起事情來分外賣力。
可自從朱統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之後,性格大變,變得更加威嚴,以往的和善不見了,只剩下王爺的威嚴,心思也不是趙四這些親近的人能夠猜到的了。
賈亮得朱統看重,這個趙四等人是知道的,賈亮在短短的時間之內,能夠當上錦衣衛千戶,就是朱統的能量。
按照這個趨勢發展,賈亮妥妥的是朱統這一脈的心月復,但是這次賈亮回來,種種跡象表明,賈亮分明是要被放棄了,被當做一枚棋子,用來換取武勛這邊的利益。
趙九年輕,身上的稜角還未磨平,他與賈亮一起戰斗過,感情不一般,因此才有此一問。
趙四就不會了,他現在替趙九擔心,不知道現在的朱統會如何。
「你這是在質問本王?」良久,朱統終于開口。
「卑職不敢。」趙九冷汗順著腦門往下滴落,但他還是扛著壓力道,「卑職只是覺得,賈亮是一個人才,難得的人才」
「住口!」趙四冷臉呵斥住趙九,「王爺的決定何時輪到你來發問?你去做好你的事情即可,滾!」
呵斥的同時,趙四背心的冷汗如雨。
趙九卻不想走,他見朱統沒發話,還在那杵著。
「還不快滾!」趙四又喝道。
趙九瞥了眼朱統,見朱統還是沒說話,這才退出去。
「四爺,趙九興許是與賈亮一起對敵過,所以才有如此逾越無禮。」趙四小心的替趙九分辨。
他這話的水平就高多了,明著是替趙九說道,其實暗中是在提醒朱統,賈亮與趙九是有功勞的。
朱統看了眼趙四,眼神意味深長。
「如他這次演武表現尚可,保他一個富貴吧。」朱統終于第一次說了對賈亮的安排。
這不等于沒說?
趙四心中月復誹,但不敢說出來。
錦衣衛高層,都知道這次演武不一般,黃庭之勇武無敵,帶兵也有一手,又被許可多帶一百多人。
這樣的人,面對賈亮這個大夫帶著一群二代兵,誰勝誰敗,結果很明顯了。
杏林社。
住院部高等病房,秦業休養中。
秦可卿一如既往的帶著寶珠瑞珠姐妹過來探視,幫著何氏照顧秦業。
秦業因為秦鐘一事病倒,而秦鐘由于兩家關系破裂,從賈家族學中退出來,學業前途堪憂,愈發讓秦業心憂,這導致秦業這病一直不好,已經將病房當做家了。
寶珠不知道在外面去干了什麼,回來的時候一臉的好奇。
「姑娘,隔壁住著什麼人啊,今日怎麼這麼多人來看他?」寶珠問道。
秦可卿不懂那麼多,答不上來。
「好像是個大官,老爺說是首輔來著。」何氏也不懂,但在這時間長,听得多。
「別多事。」秦業躺在床榻上,低聲道,「那是當朝首輔李大人,多半是朝中有事,有人來找首輔大人說事,不該听的別听,不該看的別看。」
寶珠吐吐舌頭,不敢再說。
隔壁,李正國確實有客人,來人是戶部尚書和吏部尚書。
二人有事找李正國,事情關乎太子朱炎,主要作為儲君,自然是不方便親自來此。
朝中最近暗流涌動,注意力都放在演武角逐上面,因此李正國住院這件事倒是沒有掀起什麼波瀾。
劉文忠與何正源是第一波來探望周正國的,也是朝中第一個見到高干病房的人。
了解了這里的設施之後,二人心中稱奇。
「難怪首輔大人不在府上養病,非要來此啊。」劉文忠笑道,「此處雖不及府上寬敞,但五髒俱全,而且還有名醫全天都在,倒是比府上方便多了。」
何正源附和道︰「沒錯,看不出來,那賈亮心思倒是靈巧。」
周正國趴在床榻上,扭著頭道︰「你們怎麼來了?」
三人都是一個陣營的沒有什麼客套,如今周正國被賈亮出手治療之後,一日好過一日,不用多久就可以出院。
因此周正國心情很不錯,以後再也不用擔心痔瘡折磨了。
「首輔大人。」劉文忠笑道,「您這身體有疾,我等沒能來看,甚為過意不去。」
「是啊是啊,如今看來,首輔大人這是大好了?」何正源跟著道。
周正國得的什麼病,二人心里都清楚,痔瘡本就不是什麼大病,他們也有,所以說話的氣氛十分輕松。
「呵呵,好啦。」周正國笑道,「別看那賈大夫年輕,手段卻十分了得,我這老頑疾被他治好了,賈大夫說,以後大概率不會復發了。」
周正國想起這事兒就舒坦,被痔瘡折磨多年的他,十分憧憬往後蹲馬桶暢快的感覺。
「這病也能斷根?」何正源驚道。
他也有痔瘡,而且很嚴重,只不過他身體比周正國要好,能夠撐得住,但每個月總有幾天草紙會見紅,搞得跟女子來月事一樣,讓何正源十分尷尬。
「你看著吧。」周正國道,「以後老夫再也不會為此事告病。」
話都這樣說了,何正源相信這是真的,內心琢磨著哪天過來找賈亮看看。
過場走完,閑話過去,說到底只是個痔瘡,還不值得三位朝堂高官繼續談論。
劉文忠首先說出來意,道︰「本次演武朝中各方關注,太子殿下也要去看演武。」
「哦?」周正國忙不顧菊花美好,掙扎這想要爬起來,他扭頭听二人說話十分難受。
這個決定是朱炎剛做下的,因此周正國還不知道。
在二位老大人的幫助下,周正國在床榻上換了個方向趴下。
「太子殿下讓我們來看看大人。」何正源在周正國面前坐下,緩緩道,「同時也是來听听大人的意見。」
「可是殿下有意軍權?」周正國不愧是首輔,一語道破朱炎的用心。
劉文忠與何正源對了個眼神,同樣坐下道︰「殿下雖然沒有明說,但應該是這個意思。」
此事不是小事,文官與武勛斗得不可開交,雖然歷次大戰都是文官掛帥,但本次出乎意料的讓王子騰做了總督。
武勛那邊彈冠相慶,似乎取得了勝利一般。
「這事不好辦。」周正國思忖一番道,「那些粗鄙的武夫把持著基層,而且,陛下如今春秋鼎盛,也不會讓殿下染指軍權啊。」
文昌帝玩平衡,確實不會放任不管,這是朝堂中各個黨派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劉文忠微笑道︰「殿下自然是知曉這一點,只是如今四王爺權柄太過,殿下有所擔心啊。
「如若王子騰率軍取勝的話,那麼四王爺的聲望絕對會大漲」
其余的話不用多說,三人都是老狐狸,明白其中的意思,也明白朱炎的擔心。
文昌帝所有兒子中,唯獨朱統能夠有可能與朱炎爭一爭那把椅子。
周正國腦海中權衡一番,說道︰「殿下的意思是新軍吧?」
劉文忠與何正源相視一笑,前者笑道︰「不愧是首輔大人,看得沒錯。不管那王子騰如何,新軍是募兵,其中沒有武勛的人在,掌控起來更加容易。
「說起來,這件事還要謝謝賈亮,不是他阻擋,恐怕這募兵也被滲透了。」
朱炎看得很準,無論他將觸手伸進那個衛所,一時半刻只怕是都無法完全掌控,而新軍就不一樣了。
三人商議半天,覺得此事可行,只是差一根釘子釘進新軍之中取代黃庭之。
文官中間,並無兩眼的帶兵人才。
「我倒是想到一人。」周正國驀然說道。
「誰?」
「賈亮。」
「他不是四王爺的人麼?」
「呵呵,並不見得啊,本次四王爺將賈亮丟了出來,我看賈亮未必就對他忠心耿耿。」
「可是,那賈亮有本事帶兵?」
「他一個帶著四百多人擊潰賊寇,本事想必是有幾分的,不過此時言之尚早,可以讓殿下先拉攏一番。」
「嗯,等演武過後再說,如果他不能過這一關,完事休提。」
三人這邊在說話,卻不知這是賈亮的地盤。
杏林社後院。
秦可卿匆匆回來,面有憂愁。
回到院里,秦可卿踫到晴雯,問道︰「听聞鳳姐姐來了,她人呢?」
「噗嗤!」晴雯不知道想到什麼,一下子笑了起來,「鳳姐姐與平兒姐姐在澡堂呢?鳳姐姐好像踫到什麼難事,平兒姐姐帶著她去沐浴。」
「呃」秦可卿一愣,「沒人告訴平兒,這個澡堂子是亮哥哥的麼?」
晴雯臉蛋一紅,她光顧著替賈亮顯擺去了,忘了這個。
「算了算了。」秦可卿本是個大度的人,加之心中有事,便吩咐道,「反正亮哥哥不在家,用了也就用了,以後你也莫說,免得鳳姐姐與平兒難看。」
秦可卿交代晴雯,等鳳姐兒出來之後請到正廳說話,晴雯答應一聲,便去候著。
浴室中,兩條美人魚泡在清澈的池水之中。
「還真別說。」鳳姐兒心情好了許多,嬌笑道,「亮兄弟是個會享受的,這池子比大木桶干淨多了,夏日里泡一泡,涼爽多了。」
「二女乃女乃喜歡多來就是。」平兒十分感激鳳姐兒給她的機會,勸道,「隔壁沒幾個好人,還是這邊呆著痛快,二女乃女乃平時處理完事物,過來玩,老爺當不會反對。」
「那當然是。」鳳姐兒贊同平兒的話。
「二女乃女乃來時,似乎不大高興,到底是為了何事?」
「呵,族學的賈瑞,居然將心思打到我身上了」
鳳姐兒正愁心事沒處說去,便跟平兒說起煩心事,事情正是那賈瑞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現在在榮國府,鳳姐兒手下沒個得力的人,一時沒有對付賈瑞。
二女又說了會話,這才輕輕松松的出浴。
來到正廳,秦可卿已經等候許久。
「鳳姐姐,有件事想要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