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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行人來到了玄公明的府上。

和安樂料想得差不多,這座府邸與其說是宅院,倒更像是一座嬌小的宮殿!

當然,這個「嬌小」是和城內其他宮殿相比的,倘若和後世太虛宮中的樓閣比起來,那就是一個當之無愧的龐然巨物,宏偉且高大。

安樂抬頭仰望宮殿的穹頂,心道︰「這里建築大多都很高大,想來是因為有巨人要來拜訪或是居住。」

他從仙墓中的壁畫得知,巨人在飲下那口神泉的泉水後,僅僅過去幾代人,便縮小成了後世人們的體型,所以在大周朝中,屋舍基本還是適合巨人們居住的高度、大小。

畢竟,身材嬌小者可以住在大宮殿里,巨人卻沒法擠進狹小的空間。

安樂環顧四周,宮殿的高處擺放著一枚枚明珠,在夜里仍散發出明亮的柔光,將這里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

安樂一邊感慨于這幅景象的奇特,一邊努力回憶仙墓壁畫上見到的畫面,連一絲細節也不肯放過。

當時他只是專注于壁畫上的神藏秘法,沒有太細致的觀摩其他壁畫,但是現在,他既然已親身來到大周,必須了解更多這個朝代的情報,才能更快融入這里。

好在修士的記憶遠超常人,哪怕只是看過一眼,安樂也能從腦海中回憶起壁畫的全貌。

「二弟,你不用擔心,初王是開了十座神藏的極強者,還有城里的叔叔伯伯們幫忙,不會有問題。」

玄公明見安樂面色凝重,猜測他是在擔心黑暗中的大戰,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說道︰「黑暗中的邪魔雖強,但近些年隨著大周建立,便開始日漸式微,反而被我們所壓制。」

安樂也不好解釋他的心情,索性任由玄公明誤會下去。

不得不說,玄公明除去記憶上的不同,與大師兄的性情幾乎一般無二,同樣開朗、熱情、自來熟,聊了幾句話的工夫,就開始和安樂勾肩搭背,由衷贊道。

「二弟,你那一劍好生厲害,連初王煉制的玄光劍都被斬斷了。」

安樂赧然說道︰「實不相瞞,我其實只練過那一招劍式,真正的劍術水平,還差得遠呢。」

跟在他們身邊的初曦秀眉一挑,驚詫道︰「真的嗎?你只學過一招劍式?」

安樂誠懇說道︰「我真正練劍的時間,加起來連一天都不到,論劍法的精妙,肯定是比不上曦姐姐的。」

听到這話,初曦臉頰氣鼓鼓的,更不高興了。

她從小就開始學劍,居然還比不上一個只練了一天劍的人,這不是在打擊人嗎?

玄公明干咳兩聲︰「二弟,你說話太不委婉了。」

「曦妹子劍道天賦是差了點,但還是下了苦工的,你該說練了一個月,這樣她心里就平衡了。」

「玄!公!明!」

初曦氣得磨牙,一字一頓的叫出他的名字,然後一把掐在玄公明腰間,狠狠擰了一圈。

玄公明連忙求饒︰「初曦!疼……疼!」

旁邊的人听了剛才這番話,倒是心想︰「這少年和玄殿下還真像是對兄弟,說話都挺氣人的。」

「讓我看看,是誰又惹小曦生氣了?」

這時,眾人前方突然傳來一道柔和的話音︰「哦,原來是我那傻兒子啊。」

不遠處,一尊高大的女子緩緩走來,她的身軀遠比常人要大,卻又比初原道這類巨人要小,介于二者之間。

女子的相貌稱不上絕美,但五官柔和,雙眼明亮動人,令人很自然的心生好感。

眾人見到她紛紛見禮︰「桑夫人。」

就連一向潑辣的初曦也連忙松開掐著玄公明腰間的手,臉蛋紅紅的,強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玄公明則上前一步,恭敬說道︰「見過母上。」

桑夫人輕笑說道︰「在自己家中,無需這般拘謹。」

「小曦,公明他是不是又惹你生氣了?你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

初曦還未說話,玄公明就叫屈道︰「娘,你偏心,每次你都向著她。」

桑夫人冷哼道︰「不向著她,難道還向著你嗎?你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一點都不讓為娘省心。」

「況且你年齡大些,讓著點小曦怎麼了?」

玄公明無言以對。

初曦眉眼彎彎,倒不敢像在外人面前時一樣豪放,只是得意洋洋的瞥了他一眼。

接著,桑夫人又轉頭看向玄公明身邊的安樂,似有深意的說道︰「你就是公明新結拜的二弟嗎?果真是一表人才。」

「不過,我玄家雖不是周天子那等王室,可要是有誰敢欺瞞公明,怕是只會死無葬身之地。」

玄公明听了有些不樂意︰「娘,二弟他絕不是壞人。」

桑夫人沒有理他,只是沖著安樂展顏微笑,語氣瞬間變得春風和煦︰「不管怎樣,來者是客,請小友一同入席,享用全龍宴。」

她話音剛落,只見一張大得出奇的長桌在宮殿內鋪展開來,眾人都隨著這張長桌一起向高處抬去。

而後,數名比桑夫人稍矮小些的巨人抬著一條山脈大小的古龍上桌。

這條古龍死不瞑目,至死都睜著碩大的龍目,從脖頸到尾部有一道極長的劃痕,幾乎直接將整條龍剖開。

但這不代表這條古龍很弱,恰恰相反,無論是那堅固光滑的鱗片、崢嶸華美的長角,還是健壯美好的身軀、充沛到幾乎要滿溢出來的秘力,都遠遠不是夏景年變成的偽物古龍能比擬的。

即便它已然身死,這具龐大身軀依舊散發出如淵如岳般可怖的氣息,足以嚇得後世絕大部分妖獸瑟瑟發抖。

安樂心中微震︰「一條……真正的龍。」

緊接著,這些巨人拿出長刀,徑直在眾人面前開始拆解古龍。

斬下龍首,扒下龍皮、龍鱗,抽出龍筋,再將整條龍分成數段……他們的動作異常熟練,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二弟,不要分心,細心觀摩。」

這時,旁邊的玄公明向安樂提醒道。

安樂余光一瞥,發現在場的眾多修士都在靜靜觀摩古龍的身軀,頓時心中一震。

「古龍的形體天然就和大道相合,觀摩古龍,也是悟道的一種方式。」

想到這里,他立刻靜心凝神,認真觀察。

安樂仔細看去,那些肌肉的線條、血液流淌的路徑、鱗片的走勢……都充斥著難言的美感,而且他很快想起了壁畫上所見的龍紋,二者顯得無比契合。

他猜測︰「那些龍紋、雲紋、鳥紋,大概就是他們在觀摩中總結出來的紋路。」

「這就是所謂的……格物致知?」

與此同時,餐桌旁的巨人們卻也沒有停手,或是手中燃起神火,將龍肉烤熟,或是將龍血以符文的樣子涂抹在龍肉上,撒上特殊的香料,又或是將龍骨、龍皮放入大鼎中熬制,直到冒出咕嚕嚕的粘稠氣泡。

濃烈的食物香氣迅速彌散開來,帶著令人著迷的誘惑力。

安樂聞了一口後,也是忍不住口水分泌、腸胃蠕動,體內傳出一陣陣強烈的饑餓感。

「公明,開全龍宴居然不叫我們!」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香味擴散的範圍極廣,很快就有一些和玄公明相熟的修士趕了過來。

玄公明也是來者不拒,熱情的招呼他們入桌。

——這場宴會連座位都沒有,當然只能是入桌了。

而在龍肉制成的佳肴漸漸成熟的時候,不知有誰率先唱出了一句歌聲,隨後眾人紛紛開口,有人拍手應和,有人拿出鼓狀的樂器擊打。

古老的歌謠在宮殿中回蕩,歌詞、曲調都不復雜,但卻帶著質樸的美好,其樂融融。

這種氛圍,是安樂在後世從來沒體驗過的。

不多時,在黑暗斬殺邪魔的神人們凱旋而歸,他們身上還帶著一些漆黑的血污,也有的受了一些傷,但在听到這歌謠後,卻是立即加入其中,或雄渾、或粗糲、或沙啞的嗓音齊聲響起。

意外的還挺好听。

安樂置身于這宴會中,心中莫名有些感動。

安樂望向不遠處,玄公明唱得正高興,初曦伴隨在他身旁,桑夫人正溫柔的注視著他,那些伴當、好友也都與他談笑風生,還有人拿出一缸缸酒水,一同作樂。

「在這里,大師兄竟過得如此幸福……」

安樂忽然理解了過去項鐵塔時而流露出的悲愴。

就算這種美好是虛假的幻象,他也會願意沉湎在其中的吧?

沒過多久,龍肉做成的菜肴一盤盤的被端上了桌,每一個盤子都大得出奇,堆著散發著異香的美食。

眾人各顯神通,取走食物,大快朵頤起來。

安樂拿到了一塊香氣撲鼻的龍排,被烤得滋滋冒油,晶瑩剔透、誘人無比。

安樂一口咬下,濃郁的汁水在口中瞬間爆開,大塊的龍肉像是冰雪一樣融化,化為了一股股的熱流傳遍了他的渾身上下。

「好吃!真好吃!」

安樂不得不承認,這龍肉的美味超乎了他的想象,乃是他吃過最美味的食物。

他的饕餮之胃咕咕作響,扭頭一看卻看到,不遠處竟有數名修士正在斗法,神異的法術在空間空中踫撞,迸出不弱的波動。

「這塊龍筋,合該由我來享用。」

「此言差矣,道兄,分明是我先看上的!」

兩人赫然因為這些美食打了起來。

但見到這一幕,旁人非但沒有勸阻,反而還拍手叫好,高聲喝彩,興致勃勃的圍觀了起來,像是把這當成了一種特殊的節目。

剛剛回到宮殿中的初原道看出了安樂的不解,聲如洪鐘的解釋道︰「在我大周,人人尚武,斗法干架更是家常便飯,安小友也不妨參與其中。」

「站到最後之人,賞龍腦與龍心!

他這最後一句話,卻是對在場所有人說的。

頓時,眾人群情激昂,興奮不已,開始各自亂戰起來。

安樂悄悄觀察四周,發現身形巨大的巨人都沒有參與混戰,反而時刻準備出手,救下可能受傷的後輩。

安樂心中了然。這樣的爭斗不僅不會造成太大傷亡,還可以刺激眾多修士的斗志,為大周朝挑選優秀的青年才俊,更是養成了尚武的風氣。

他心中暗道︰「大周能如此強盛,不是沒有原因的。」

安樂望了眼裝著龍腦、龍心的大鼎,暗自吞了口唾沫。

他也有些眼饞心動,且不說那種無上美味,光是面板上不斷跳動的神孽力,都讓他蠢蠢欲動。

這時,一個少年早已盯上了安樂,戰意熊熊,說道︰「就是你一劍斬斷了初曦姐的玄光劍?」

旁邊的初曦俏臉一黑︰「怎麼人人都要提這一茬?」

安樂臉上毫無懼色,堂堂正正說道︰「是我。」

少年不多廢話︰「還請賜教!」

他飛身而起,身後顯露出五座天宮,體表響起龍吟之聲,肉身力大無窮,與安樂在空中交鋒,看得旁人目眩神迷,喝彩連連。

但不多時,少年便敗落下來。

很快,又有一少女沖上前來,身邊操縱九顆明珠,星斗般盤旋不止,每一顆明珠都迸發出不弱的法力。

「姐姐,你術算學得不好啊!」

安樂掌握星羅萬象術算法,一眼便看破她星斗陣中的破綻,一掌便將其破除。

初原道看得心中稱奇,略感訝異,他本意是想挫一挫這隱士之後的銳氣,沒想到安樂施展出手段的精妙之處,令他都頓感詫異。

他心中猜測︰「這少年,究竟是哪位大能的弟子?」

突然,有一頭頂華冠,身穿五色羽衣的少年,飛到安樂面前,輕喝道︰「讓我來會一會你!」

安樂回頭看去,心中微震。

這個相貌稍顯稚女敕、兩頰還帶著嬰兒肥的少年,竟與仙墓中的玄輝有九成相似。

顯而易見,這正是尚處少年時的玄輝。

安樂心中涌出幾分怒意︰「你是玄輝?」

少年玄輝頗有些意外,挑了挑眉︰「你認得我?」

他想了想又哈哈大笑︰「也是,我玄輝可是注定要名揚大周的豪杰,也你被知曉了也不足為奇。」

安樂冷冷問道︰「你是要挑戰我?」

玄輝點頭︰「正要領教……」

話音未落,一枚沙包大的拳頭便在他的眼前飛速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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