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赤羽莊的大街小巷。
從低矮的棚戶區到販賣商品的坊市,再到三大築基家族的宅院。
都在談論昨夜發生的事情。
有一不明身份的神秘強者,攜帶擴散聲音的法器,在赤羽莊中散布謠言。
從城東到城西,反復循環播放一句話。
「極寒靈災將至,請儲存食物和木柴,近期不要出城!」
對大部分人來說,這當然是一個謠言。
現在可是春末夏初。
正是一派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時節,怎麼會有什麼極寒靈災呢?
一棟小酒樓的二樓。
三五個衣著亮麗、氣質不俗的年輕人,正在饒有興致的談論。
恰好就提及了昨天夜里的事情。
「你們說,這靈災……是個什麼東西?」
一個青年男子好奇問道。
立刻引來酒樓內其他客人的側目。
這男子的身份可不尋常,他乃是三大修真家族之一石家的嫡親公子,石左非。
雖不像陸明那樣已擊敗了其他競爭對手,但仍不是一般散修能比擬的。
「不知道,我問過家族里的築基,他也說自己從未听聞過。」
「估計……是他胡謅出來的吧?」
旁人紛紛應道。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能和石尊混在一起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這是個三大築基家族成員構成的小圈子,見識比常人寬廣許多。
听到他們這般言語,酒樓里其他的客人,也都松下了一口氣。
連修真家族的公子都這麼說,還能有假不成?
很快,又有一人提道。
「不過我听說,那散布謠言者,實力不俗,速度極為驚人,竟是逃月兌了築基修士的追捕?」
「是的。」
旁邊一女子苦笑︰「後半夜的時候,我家長老親自去追他,卻沒追上。」
「那看清他的面容沒有?」
「有人說他形似惡鬼,相貌極為可怖,這是真是假?」
「這我就不知道了……」
石左非听著他們的談論,心里還是有些懷疑。
他總覺得,靈災不像是胡編亂造出來的詞語。
這時。
不遠處桌上傳來一個聲音。
「靈災,是真實存在的。」
眾人轉頭望去,一身穿赤袍的男人,正坐在那里。
豐神俊朗,令人天然的心生好感。
赤羽莊內穿赤袍的人不少,但是顏色如此鮮艷,且穿出這份氣質的人,卻極為少見。
石左非心中 地一跳,想到最近陸家內部傳來的一些風聲,拱手問道。
「閣下……此言何意?」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看諸位的認知有些謬誤,這才出言指正。」
赤袍男子輕飄飄的說道。
這些公子小姐都是心傲氣高之輩,哪里听得下這話,正要發作,卻看見石左非的態度愈發恭敬。
「前輩的意思是,這不是謠言,而是真實會發生的事?」
項仁搖頭︰「怎麼可能?你想多了。」
「我赤羽宗所屬領地,已有數百年未遭過靈災,福緣深厚,一派穩中向好的局勢。」
他語氣有些譏諷。
「那人的言語,不過是無稽之談。」
「那就好。」
听到這話,石左非心中的大石才終于落地。
好些人這才品出味來。
能讓石左非都尊稱前輩,又身穿紅袍……
這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石公子,隨我來,我有事要與你商談。」
接著,項仁又邀請石左非去內間一敘,看得旁人好生羨慕。
******
陸家。
陸明坐在屋內,面露憂郁,神色憔悴了許多。
時而忍不住站起身,走來走去。
前幾日還春風得意的陸明,已被軟禁在自己的宅院中。
現在的他,不要說出門見人,就連寫一封信都極為艱難。
發生如此變故的重要原因,便是從赤羽宗來的項仁。
赤羽宗的修仙者,在赤羽莊中地位崇高,掌管生殺大權,稱上一聲「仙使」都不為過。
他們通常不會直接參與赤羽莊內的事務。
但項仁是個例外。
項仁自稱是大公子的至親好友,得知他的死訊,悲痛萬分。
聲稱,他勢必要查明真凶,嚴懲不貸。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所圖不軌。
只因為其身份,無人敢于質疑。
「唉……」
長長的嘆了口氣,陸明感覺自己這次凶多吉少。
「夫君!」
房門突然被推開,陸倩夢從門外跑了進來,俏臉上滿是擔憂。
「倩夢,老祖那邊有回應嗎?」
陸明向未婚妻問道。
他會被軟禁在這里,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陸家金丹的默許。
陸倩夢搖了搖頭,臉色難看道。
「今天下午,項仁去找了石家的石左非,老祖的態度,就更加曖昧了。」
「他還提議,要迎娶你的姐姐,做陸家贅婿。」
陸明愕然。
但很快便想通了。
明面上,赤羽宗對待三大修真家族的態度,一視同仁。
暗地里,還是有所差異的。
項仁代表的,不僅僅是他個人,更是他身後的赤羽宗。
陸家的實力,本就在三大家族中墊底,經過這番內亂,再次元氣大傷。
為求穩定,陸家老祖自然希望,通過他建立起更親密的關系。
聯姻,無疑便是最好的選擇。
說到底,陸長生其實並不在意誰來做陸家的繼承人。
無論是大公子、三公子、陸明,還是他的姐姐……在這位活了數百年的金丹眼里,沒有差別。
只要還是陸家人,只要陸家還能繼續繁盛下去,就全然無所謂。
而項仁和石左非的接觸,實際是一種無形的警告。
表明他既然能倒向陸家,也能倒向其他家族。
想通歸想通,陸明心里仍是一陣泛寒。
只是,他那姐姐,已經結過一次婚了,丈夫在幾年前意外亡故。
項仁為何會選她?
「那家伙就是個道貌岸然之輩!」
陸倩夢憤憤說道。
「他這幾日已糟踐了好些良家,或是哄騙、或是威逼,專挑有夫之婦下手。」
陸明 地一驚,心中憂慮更重,牽住她的手。
「你這幾日就住在我這里,不要外出了。」
「好,但這情況……要告訴安先生嗎?」
注視著夫君的雙眼,陸倩夢小心問道。
事到如今,她想到唯一有可能解決這困境的,也只有那位神秘的安道友了。
猶豫了許久,陸明嘆道。
「還是不必了。」
「那可是赤羽宗的築基啊……」
******
凌晨兩點。
「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
結束推演的安樂,從床上坐了起來,臉色遠比昨天要凝重。
身上更是隱隱帶上了一股殺意。
宛若一只被激怒的凶獸。
在推演的第五天,眼神空洞的陸倩夢找到了他,告訴他陸明已死。
而後,就在他的院中自盡身亡。
溫熱的血,濺在安樂臉上。
陸倩夢遭遇了什麼,他不願去想。
接著,安樂去陸家查明了一切。
無論是陸明想讓他知道的,還是不想讓他知道的,都已全部知曉。
安樂時常懷疑,【天棄之人】針對的不只是他一個人,更是連身邊之人一起。
否則,為何陸明一個老實的好人,被生活一步步逼到了這種地步,卻還是不肯放過他?
「赤羽宗,築基,項仁……」
安樂口中喃喃道,忽而露出一抹猙笑。
「那又怎樣?」
「我……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