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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六章 抓捕歸案

朱律忍不住哼道︰「得了天大的好處,卻連付出一百兩銀子都不願意,子曰︰吾未見好德如者也,聖人誠不欺我!」

這事關乎到孟家,孟憲不好說話,可神色中,也隱有怒氣浮現。

一本書,最大的成本是凋版,刻的越快,價格就越高,王宵開價一百兩銀子,成本至少佔一半,賺五十兩不多,可這些人一毛不撥,就想著吃好處,過份了。

王宵倒是不怒,陰陰笑道︰「聖人此言稍有謬誤,人性並非沒有閃光點,但只有血與火才能激發出來,平和的環境,只會讓人歸于平庸。

我朝承平三百余年,歷朝歷代施仁政,早已讓某些人忘了居安思危之道,縱情于享樂,變本加厲的盤剝,被養成了豬狗,受貪婪的支配,既然如此,我再給他們加點料,順手給律之掙一份彩禮錢!」

「諸位安靜!」

王宵雙手一壓,眾人停止了喧嘩。

王宵道︰「雲錦織法,五百本起售,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大家如不想學,本官也不強求,你不學,總有別人來學!」

孟憲和朱律瞠目結舌,這心……真黑啊!

一把頭五萬兩銀子!

不過,黑的好,黑的妙!

王宵也不是什麼老好人,他都要離開紡織界了,和底下的絲綢商人不會再有交集,態度好,他還能少薅點羊毛,就這態度,不往死里薅,還能怎麼著?

「什麼,五百冊?」

「王公子你心太黑了吧?」

「你是狀元,你是清流,你的名聲呢?」

「就為區區五萬兩銀子,你連名聲都不要了?」

如果說,先前還是以砂子挑梭為主,如今可是犯了眾怒。

不過王宵渾然不理,那兩個太監已經走了,必然會向王公公通風報信,只要再拖一拖,王世仁有很大的可能會出逃,這里的事情根本無關緊要。

說句現實話,別看底下人叫的凶,可是誰都不信任誰,書該買還得買。

待得底下喧鬧了一陣子,王宵才道︰「本官是提刑司判官,干的就是不要名聲的活,你們和我講名聲,也不打听打听我在京城干過什麼事。

我家做出了那麼大的犧牲,把雲錦秘方拱手相讓,對于你們,只是區區百兩銀子,對于我家,損失何止千百萬計?取五萬兩銀子的補償,過份麼?

現在我繼續講,願意听的留下來,不願听的,好走不送!」

這話一出,底下陸續安靜下來。

是的,治國公府折在了王宵手上,理國公府,也因王宵從一等子爵,降為三等將軍,听說還與北靜王不和!

這種人,和他講名聲?

有人不禁後背出了冷汗。

「我繼續……」

王宵暗暗一笑。

……

「什麼,王宵將雲錦的織法公諸于眾?」

王公公听得來報,頓如五雷轟頂, 站了起來。

「公公,確實如此啊,誰能想到,他竟這般膽大妄為,我們該怎麼辦?」

那人忙不迭道。

「下去!」

王公公手一揮,面色陰沉的坐了下來。

「是!」

那人不敢多說,躬身退去。

「爹,他怎麼敢,一年十來萬兩銀子的收成他不想要了?」

王世仁不敢置信道。

王公公能坐到蘇州織造局提督太監的位子,也是幾經廝殺,踏著累累尸骨走上來的,王世仁猜不出王宵的用意,他怎會猜不出?

這是沒有輿論也活生生的造出輿論,既構造了織造局貪索無度的形象,也營建了王宵自己在權勢的逼迫之下,寧可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

世人都是同情弱者,尤其王宵還是狀元出身,當朝官員,卻被織造局如此逼迫,那麼,換了他們自己,落到王宵的處境,又會怎麼做?

「該死的,這該死的!」

王公公聲音都顫抖起來。

世間的真理是,不上秤,沒有三兩重,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王宵以玉碎之心,就是擺明了把他放在秤上稱!

「爹?」

王世仁不解的看了過去。

‘這蠢兒子啊!’

王公公暗暗嘆了口氣,心里有了絲悔意。

都說坑爹,本來他一個太監,沒有子嗣後代,與坑爹扯不上關系,可是認了個干兒子,愣是被坑了。

「王宵是與我們父子不死不休啊,你怕是有危險了。」

王公公靜下心緒,幽幽道。

「爹,就算他把織雲錦的方子公開,又與我有什麼關系?」

王世仁不以為然道。

「你不懂清流的作派!」

王公公擺了擺手︰「清流最腌人之處,是不管做什麼事,都要將自己置于道德的制高點上,口誅筆伐一番,過足了嘴癮,才行征伐之事,王宵公開雲錦秘方,便是激起同仇敵愾之心,怕是要對付我們父子倆了。」

王世仁冷笑道︰「爹是司禮監派出來坐鎮蘇州織造局,是替皇上和太後辦事的,何必要怕他,難道他還敢來織造局鬧事?」

王公公面無表情道︰「諒他也不敢,可你不同,你雖是咱家的兒子,卻不是織造局的人,也不是宮中的人,就憑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胡長清足以將你拿下!」

「那條老狗?」

王世仁哈的一笑︰「他若敢拿我,早就拿了,何必等到現在?」

王公公失望的看著王世仁,這個坑爹貨,恨不得一腳把他踹死!

難道他沒听過借東風的典故嗎?

王宵就是東風啊!

但王公公還是耐心解釋︰「以前胡長清即將致仕,為求個善終,自然不敢拿你開刀,可是王宵回來了,或許與他有了某種交換,讓他孤注一擲,搏一把前程,蘇州你不能留,若是有衙役拿著蘇州府的傳票來拿你,連錦衣衛都攔不住。

趁著王宵還在山景園,你立刻走,千萬不能落到蘇州府手上,否則連我都會被牽連,你先回老家避一避,過了風頭我再把你接回來!」

見著王公公的嚴肅表情,王世仁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忙道︰「我听爹的!」

王太監點頭道︰「我安排你兩個錦衣衛送你,你趕緊去收拾!」

「嗯!」

王世仁匆匆而去。

很快收拾妥當,在兩名錦衣衛的護送下,王世仁上了一輛不起眼的烏篷馬車,直奔渡口。

「來了!」

渡口,人來人往,班頭與十幾個衙役身著便裝,混在人群中,見著王世仁和兩名壯漢下了車,立時眼神一亮,喝道︰「可別給咱們蘇州府丟臉,把家伙都掏出來!」

「是!」

一眾衙役紛紛取出鐵尺、鎖鏈,快步奔去。

「什麼人?」

王世仁留意到異常,神色大變。

「蘇州府辦桉,拿下!」

班頭掏出傳票,揚了揚。

「兩位叔叔,快救救我啊!」

王世仁急的大叫。

班頭冷笑道︰「兩位是錦衣衛罷,這位王世仁,是府台大人親口下令,務必捉拿歸桉,今次行個方便,弟兄們下回請兩位喝酒!」

「這……」

兩個錦衣衛相視一眼。

很明顯,這就是一個旋渦,牽涉到蘇州府與織造局,還有更高層的王宵與王太監,甚至更可能涉及司禮監與內閣的斗爭。

而他們,只是錦衣衛力士,最低等的存在,護送王世仁,防的是盜賊,而不是官府,真要卷進去,怕是怎麼死都不知道。

「拿下!」

班頭又喝。

「嘩啦~~」

鐵鏈揮了過去。

別看衙役們功夫不怎麼樣,但是抓捕拿人經驗豐富,鐵鏈就如套馬,套在了王世仁的脖子上。

其余衙役一涌而上,將王世仁按倒在地,抽出繩索,當場捆綁起來。

「救我,救我啊!」

王世仁淒厲大叫。

一名錦衣衛為難道︰「王公子,錦衣衛不能干涉地方辦桉,這事我們可不敢攔,最多幫你通稟王公公,你能否出來,就看王公公有多大的能量了。」

「還不快去,快去啊!」

王世仁嘶吼。

兩個錦衣衛一 煙跑的無影無蹤。

……

「什麼,世仁被蘇州府的衙役抓走了?」

錦衣衛帶回來的消息,讓王公公眼前一黑,很明顯,事情已經已經不可控了,一旦王世仁被定了罪,必然會牽連到他。

看著那兩個噤若寒蟬的錦衣衛,王公公的綠豆眼里,閃現出怨毒之色,不過好歹他理智尚存,知道不能為此向錦衣衛發火。

錦衣衛不是織造局的下屬,只因織造局兼負收集輿情的職能,才在織造局衙門里辦事,方便互通消息。

之所以錦衣衛願意听織造局使喚,是織造局有錢,可是有錢未必能使喚別人賣命啊!

「備轎!」

王公公連續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便喚道。

「是!」

小太監知道王公公怒火中燒,根本不敢多說,轉身離去。

王公公正要往外走,又似是想到了什麼,回到屋里,打開牆上的密櫃,拿出個大箱子,里面裝著金條、珍珠、寶石,與一疊疊的百兩大銀票。

「我的寶貝啊!‘

王公公心疼之極,好半晌,取了一疊銀票,點了下,正好一百張,才將箱子推回去,匆匆出了屋子,去往右按察使司。

南直隸因體量太大,事務繁重,在大周朝後期,三司分設左右,左司置于金陵,右司置于蘇州,黃公公找的正是右按察使吳山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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