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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寒蟬淒切

後院沿著秦淮河,十余間獨門雅院挨著河岸一字排開,均是兩層小樓,上下各兩間,這種房子,擱現代,叫做江景別墅,貴有貴的道理。

更何況三兩銀子一天,王宵也不覺得貴。

王宵領著香菱樓上樓下看了一圈,便道︰「兩間房,我們一人一間,這間我住,那間你住,收拾好了我們就下去用膳。」

香菱眸中閃出一抹奇怪的光芒,小聲道︰「妾先伺候公子更衣洗臉吧。」

「我沒什麼好伺候的!」

王宵擺了擺手,徑直回了屋。

香菱怔了半晌,總覺得王宵的行為不大正常,隨即回了自己的屋子。

二人各自洗了把臉,又把自己收拾了下,才去前面用膳。

大廳里,已經有不少人了,一名小二招呼道︰「公子,您是要坐前面听曲兒,還是要坐個僻靜處?」

王宵往台上一看,正有個和香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在尹尹呀呀唱著曲兒,當時已經有戲曲了,柳湘蓮便是靠唱戲聞名,但多數還是翻詞牌,與宋詞頗為相似,只是蘇軾、柳永那批人給換了,詞也有所不同。

「听曲吧!」

王宵沉吟道。

「公子,請!」

小二把王宵和香菱引領到了靠牆的位置,一張小桌子,正可坐兩人。

王宵拉開椅子坐下,見香菱站著,不由問道︰「你怎麼不坐?」

香菱喃喃道︰「妾伺候著公子就好。」

王宵拉開椅子,不悅道︰「我早說了,我不需要人伺候,你也不是我的丫鬟,坐下!」

「噢!」

香菱坐了下來,眼眶有些濕潤,拿衣袖擦了擦眼角。

「公子,您要點些什麼?」

小二又殷勤的問道。

王宵隨口道︰「上幾個拿手的小菜,清爽些,再來一壺桂花酒!」

「好咧,公子您稍等!」

小二轉身而去。

香菱顯得很拘束,低著頭,束著手,王宵暗暗搖了搖頭。

如醉仙樓這樣的酒肆,真正名氣大的姑娘,都是包廂里面唱,順帶給客人陪酒,而一般的,只能在大廳里唱,台上那唱小曲的女孩子,正是如此。

其實她唱功是可以的,但姿容算不上絕美,詞曲也一般,一曲唱畢,打賞寥寥,現出了明顯的失落之色。

「你過來下!」

王宵心中一動,招了招手。

「這……」

女孩子略一遲疑,回頭看了看,走了過來,問道︰「公子有何吩咐?」

王宵直接道︰「我給你寫一首詞,你再唱一唱試試。」

說著,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喚道︰「拿紙筆來。」

這種現場填詞的事情在金陵雖不多見,卻也不少,偶有文士墨客興之所致,提筆揮毫,以搏個文名。

小二很快拿來了紙筆。

王宵蘸了蘸墨,問道︰「雨霖鈴可會唱?」

「會的!」

那女孩子點了點頭。

「行,稍等片刻,我為你填一首詞!」

王宵提筆書寫,正是柳永的名作︰寒蟬淒切!

雨霖鈴在地球時空,是唐代的樂府詞牌,而此世,是大隋樂府詞牌,格式與地球一樣,都是雙調一百零三字,前段十句五仄韻,後段九句五仄韻。

王宵隨著文氣與修為日深,一手顏體字也是越發入神。

不片刻,一曲寫完,王宵揭起,吹了吹,遞過去道︰「拿著,去唱吧。」

「噢,謝謝公子!」

女孩子接了過來,並不是太在意,她剛剛唱的,是當代詞作名家兼戲曲大家柳湘蓮填的詞,這名公子論起名氣,能大得過柳湘蓮?

連柳湘蓮這樣的大才子都捧不紅她,她不指望唱王宵填的詞就能走紅,只是出于禮貌,才接來罷了。

可是細看下去,漸漸神色變了!

她敢發誓,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淒美的詞,她意識到,這或許是自己的一個機會,當即以極為專業的素養,將詞生生記下,又在心里默唱了數遍,才向王宵施了一禮,款步回到台上。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

淒婉的歌聲傳遍了整個大廳,食客們被那淒美的歌詞吸引,不自禁的停箸聆听。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那女孩子自己都被唱感動了,眼角有了蒙蒙霧氣。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一曲唱罷,整個大廳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沉浸在了意味當中。

「嗚嗚嗚~~」

突然那姑娘掩面大哭,情緒崩潰了。

「好,好哇,好詞,我金某舞文弄墨半輩子,卻從未想過,一首詞能如此傳神,令人哽咽,來人,打賞!」

一名三十來歲的中年人撫掌叫好。

有伙計托著個盤子過去。

中年人掏出一錠五兩的銀子, 當一聲,擱在托盤上!

「好曲子,我打賞二兩!」

「三兩銀子!」

……

大廳里,打賞聲不斷,那女孩子流著淚,捂著嘴,眸中滿是喜悅。

香菱也崇拜的看著王宵。

是的,王宵有擔當,敢于從小霸王薛蟠手里將她搶來,又有武力,有文才,本身相貌也清秀,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如意郎君啊,一絲夾雜著欽慕的愛意,油然而生。

最終,女孩子收到了近百兩的打賞,擱在以往,一個月都掙不了這麼多。

「妾多謝公子成全!」

女孩子又過來,向王宵道謝,眸中春意蕩漾,彷佛只要王宵勾勾手指,今晚就能共赴巫山。

王宵笑著揮了揮手︰「是你自己唱的好,我只是錦上添花罷了,不用客氣,姑娘請回罷!」

女孩子現出一抹失望之色,但並未糾纏,再施一禮,翩翩而去。

「請問公子如何稱呼?」

這時,掌櫃過來,拱手問道。

王宵回禮道︰「在下王宵,字靜之,乃是赴金陵參加鄉試!」

掌櫃嘖嘖贊道︰「王公子才情卓絕,此詞,足以名動千古,今科必高中舉人,不知王公子可否為小店留墨?」

牆壁上,有些詩詞,這也是文人揚名的一種手段,與店家是雙贏的關系,王宵自然不會拒絕,點頭道︰「那在下就獻丑了!」

有伙計搬來人字梯,還有專人托著墨盤,王宵取了支碩大的筆,登上梯子,蘸了滿墨,提筆書寫。

「好字!」

有食客贊嘆!

王宵寫的是顏體打底的行書,筆鋒揮動,連綿不絕,力透牆壁,給人一種用劍在牆上刻寫的感覺,鋒芒畢現!

一副寒蟬淒切寫完,掌櫃大聲朗誦了一遍,笑道︰「此字此詞,實令鄙店蓬壁生輝啊,鄙店無以為報,今晚就給王公子免單了,來人,上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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