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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難搞的翠平

內戰在即,所以聚會散得很早,眾人紛紛告辭。翠平攙著吳敬中太太的手臂落在後邊往外送客,林沐也跟在她身後唯恐她出錯。突然,他發現翠平乘著眾人不注意,朝他使了個得意的眼色,並提起旗袍的開衩處向他一抖,而他一見之下,立時便被驚得險些坐到地上。他看到,在翠平的旗袍下,美國玻璃絲襪子里面,插著一份文件,字面朝外,正是那份《國軍在華北及東北地區作戰計劃書》。他立刻抬頭向門外望去,發現早已告辭的老馬還留在院中,身後散落著他的七八個手下,不住地拿眼盯著走出來的客人。此時聚在門邊等候與主人告辭的客人已經不多了,無奈之下,林沐從吳敬中太太身邊搶過翠平說道︰「你不是要上廁所嘛?」然後拉起她便跑上二樓。

吳敬中的書房也在二樓,翠平一定是中了馬奎的奸計了。雖然馬奎並不一定知道翠平的真實身份,但圈套他是一定要下的,「有棗沒棗打三桿子」,這是軍統局傳統的工作方法。

翠平卻一邊跑一邊問道︰「走出去就安全了,你干啥要回來?」

林沐只好嚇唬她說道︰「你偷文件的事已經被發現了,他們正在門外等著抓你。」

跑進書房,他問翠平在哪拿的?翠平一指書桌上已被打開的公文包,那是站長的公文包。他迅速從翠平衣下拉出那份文件,又放在書桌上用10根手指彈琴一般按了個遍,好用他的指紋蓋住翠平的指紋。當他剛剛將文件塞進公文包時,門外便響起了腳步聲。翠平這時黑眼楮一閃,咬緊嘴唇,一下子撲到他的懷中,用頭像一只小動物一般在他的胸前拱來拱去。但林沐知道這樣解決不了問題,便 地將翠平的旗袍撩到腰際,然後將她抱到書桌上,一只手搬起她的一條腿,另一只手迅速將站長的公文包鎖好。同時他也留意到,翠平的臉已經紅到了脖子和耳朵上。

沖進來的是馬奎和他的一班手下,見情形立刻愣在門口,馬奎笑道︰「小余,想不到你這個老實人也會干這調調兒!」

為了翠平的這次無組織無紀律的冒險行為,林沐只能強壓住心中怒火,在向吳敬中告辭時故作隨意地提起要請一天假,說是家中來信,老岳母身體不好,需要女兒回去伺候,明天他想出城把太太送回去。他這是在冒違抗組織命令的風險,因為,翠平畢竟是組織上派來的同志,他沒有權力將她調離工作崗位。

吳敬中听了他這話,當即將翠平留給他太太,把林沐拉到一邊嚴肅地說道︰「我好不容易給我太太找了這麼一個玩伴兒,而且她們兩個也很投緣,你不能帶她走。」

林沐只好說道︰「家中長輩有話來,不能不听。」

吳敬中不滿的說道︰「長輩有病可以花錢治嘛,多給他們些錢就是了,你若是把我干女兒帶走了,我太太沒人陪,還不得照舊每天纏住我不放。」

原來吳敬中並非真心喜歡翠平的魯莽,而是他正在給自己太太物色一個能絆住她的閨中女友,卻恰好被翠平撞上了。于是,林沐為了避免翠平再犯錯誤的意圖便被站長的私心給無形地化解了。為此,林沐在心底有一點可憐這個大特務頭子的不幸,他在外面養了那麼多房姨太太,卻又要做出道德君子的樣子,真的很難。

通過事後的爭吵林沐發現,翠平的魯莽與大膽絕不是批評教育可以解決的,而他又無法將翠平送走。只是,把這樣一個女游擊隊員長期放在身邊,還得帶著她參加特務組織各種各樣的活動,當真是危險得很。無奈之下,他通過聯絡點給組織上寫了份申請,請求組織批準讓翠平在他的指揮下,不要參與任何有危險的工作。

組織上很快回信同意了,他便將這個決定傳達給了翠平。

翠平生氣道︰「你說話不算話,前幾天還說要給我任務,結果卻在背後搗鬼,想要把我關在家里或者支走。」

林沐說道︰「現在你想走也走不成了。」

翠平怒道︰「我拔腳就能走。」

林沐說道︰「你若是丟下站長太太一走了之,便是對革命工作的不負責任。」很快,他們的討論便又被演變成一場慣常的爭吵。

他們的這場爭吵是在臥室中發生的,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地上,翠平一生氣居然點起了煙袋,濃煙把臥室燻得像座廟。林沐張了幾次嘴,卻又把禁止吸煙的話咽了下去。與革命工作有關的事再小也是大事,與個人相關的事再大也是小事,他不能因為個人好惡,而讓他們的協作關系進一步惡化。

倒是翠平 然醒悟過來,拎著煙袋光著腳跑到陽台上。林沐也跟著她來到陽台,本打算勸解她幾句,緩和一下氣氛,不想他卻突然發現,在街對面停著一輛小汽車,里邊有兩只香煙的火頭在一閃一閃。他又向街的兩邊望去,果然發現遠處還停著一輛汽車,但里邊的人看不清楚。這是軍統局典型的監視方法。于是,他伸出雙臂,從後邊摟住翠平,口中哈哈大笑了一陣,然後在她耳邊低聲道︰「你也笑。」

翠平顯然很緊張,笑聲一點也不好听。林沐又將翠平的身子轉過來,一手摟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摟住她的頭,將嘴唇貼在她的嘴角邊上,做出熱吻的樣子。翠平口中沒有噴淨的煙氣,燻得他淚流滿面。

「你看一眼街對面,現在知道什麼是危險了吧!」林沐悄悄地說道。

「知道了。」翠平僅止點首而已,此時的她因為林沐的熱情舉動正一臉慌張。

林沐接著說道︰「我希望你能听從我的安排。」

翠平把頭搖得堅決,說道︰「不行。」

「為什麼?」

翠平這才小聲說道︰「我必須得有正經的革命工作才行。」

林沐說道︰「你這是不服從領導。」

翠平反駁說道︰「領導也得听取群眾意見。」

林沐說道︰「非常時期得有非常措施。」

翠平固執道︰「放棄革命不行。」

「你做工作的方法不適合現在的環境。」

翠平說道︰「你可以教我怎麼做但不能不做。」

林沐只好說道︰「我交給你的任務就是陪好站長太太。」

翠平生氣道︰「那個老妖婆讓我惡心。」

林沐勸說道︰「你要跟站長太太學的東西還多著哪。」

翠平說道︰「打死我也不學當妖怪。」

這一場爭吵,直到翠平 然甩手離開林沐才結束。她最後丟下一句狠話︰「我看你身上根本就沒有革命戰士的膽量。」

翠平回房間去了,林沐卻不能追上去繼續這場爭論,因為他不得不在陽台上打完一套太極拳,以表演家庭生活的幸福與安閑,給樓下的特務看。他知道,樓下這些人是馬奎的布置,為了除掉他這個競爭者,馬奎甚至可能會把他「誣陷」成共產黨。

用林沐自己的話說,他們的這場發生在革命團體內部的爭論,是以翠平的部分勝利而告終。第二天,他不得不又給組織上寫了一封信,請求組織上批準翠平參與一項危險性不大的工作。如此朝三暮四,出爾反爾,讓他覺得自己很對不起黨組織,給領導添麻煩了。

林沐讓翠平參與的所謂革命工作,是替他向組織上傳遞一些金錢和不太重要的情報。

林沐在軍統局所做的是那種讓人無法清廉的工作,因為總是有那麼一些人挖門托竅地給他送錢,目的並不一定是要他幫什麼忙,而多半是希望他裝一些湖涂,哪怕是少看他們一眼也行。到了天津站之後,加上吳敬中私底下給他的分贓,林沐手中已經積存了一大堆十兩的金條,但是,由于和黨組織的同志見不上面,他一直也無法上交。現在這一堆金條倒是給了他一個替翠平安排革命工作的理由。

林沐對翠平說道︰「我已經與組織上聯系好了,你每天陪著站長太太出去玩,組織上會派交通員與你聯絡,告訴你交接金條的方法。」

翠平橫了他一眼說道︰「原來不是送情報。」

林沐只好說道︰「這是組織安排,是極為重要的革命工作。」

翠平問道︰「如果我做得順利,是不是就可以送情報了?」

林沐說道︰「假如組織上同意,我們再商量。」

翠平說道︰「我不喜歡模錢,更恨有錢人。」

林沐便說道︰「你現在就是有錢人,而且必須得讓所有人都明白你是個有錢人,這樣你才會安全。」

翠平啐了一聲︰「狗屎」,但還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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