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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冉守緒知道蕭映月葬身火海,也是異常悲痛。看向蕭昊天被煙燻得滿臉烏黑,神色異樣悲痛,緊緊攥住蕭映月的那枚玉佩,臉上掛著前所未見的兩行淚,他差點兒呆住。

好半晌,宣冉守緒才喃喃道︰「昊天,映月已經……」

蕭昊天仿若未聞,通紅雙眸只是直直的盯著這片廢墟,仿佛要從中看出個蕭映月來。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讓北漠國第一美人蕭映月香消玉殞!

本來要去烏口城成親的蕭昊天病了,從萬佛寺回來的當天晚上便發起高熱,數日不退。請了不少大夫服了不少藥,可是蕭昊天的病情不但沒見好轉,反而愈加重了,白天茶飯不思,夜里寢枕難眠,人逢五步外已聞他輕咳不已。

他病重難愈的消息很快的傳進了皇帝宣冉守緒的耳里,宣冉守緒親派了御醫前來個他診脈,診治結果是氣血逆行,又因為他曾被外力傷及內腑,此次病發引得郁而化熱,熱乘于血,迫血妄行隨氣上逆,所致脈象弦數。

蕭昊天的這次生病,讓凌東舞知道,這大富大貴的人家就是和平民百姓不同,主子一病,卻似天要塌了一般勞師動眾。

明明看著蕭昊天的病情已經有了好轉,可是只要他偶然咳嗽幾聲,下人就會立刻慌了手腳,而伺候蕭昊天的工作責無旁貸的落到了凌東舞身上,還算蕭昊天有良心,並沒有要凌東舞日夜在身邊伺候,只是日間里讓她在身邊陪伴。

凌東舞也知道蕭昊天是突然失去妹妹心里難過,可是有時候看他分明神清氣爽的樣子,哪里像悲痛欲絕生病之人?也不知他在人前的咳嗽是不是裝的?

吃過早飯後,凌東舞照例到蕭昊天的房中來看他,他的頭發略有一絲凌亂,內袍領口解開了扣子,整個人半倚半靠在床幃上,跟他平時冷漠嚴肅一絲不苟的樣子大相徑庭,有一種公子王侯特有的懶洋洋的放蕩不羈。

蕭昊天此時剛剛吃過藥,咳嗽了兩聲,一旁的侍女們立刻手忙腳亂起來,奉上熱**,蕭昊天卻擺手示意不用,見凌東舞過來,聲音略略嘶啞的說︰「你們都出去吧,凌姑娘子在這里就行了!」

凌東舞坐到他的床邊,見他的臉色安詳,氣色倒漸漸恢復尋常樣子,瞪著好奇的大眼楮小聲的問道︰「王爺,你悄悄的告訴我,我不告訴別人,你的病是不是裝的!」

蕭昊天听了她的話,卻又咳嗽起來,她忙上前替他輕輕捶著背。蕭昊天的手抓著她的另一只手,手心溫暖異常,柔若無骨,溫滑細膩。

凌東舞心里不知為何就是覺得蕭昊天的這個病是裝的。

誰知蕭昊天突然抬首,畢挺鼻尖輕蹭過她的鬢發,在她耳際輕輕呵氣,眼里帶著委屈的說道︰「我都病成這樣了,你還這樣懷疑我,真的是一點兒都不關心我。」語氣中很有些不滿哀怨地。

凌東舞迅速偏過臉去,「我說王爺,這全府上下哪個敢不關心你啊?這些日子管家賀安請了多少大夫回來,廚房里給你煎藥了多少補品?」她不以為然的飛快瞥他一眼,「還有你的那些姬妾們,哪個嘴里不是天天叨念著,求菩薩保佑你快快好起來?」

「我就知道你不會不關心我嗎,原來你都是看在眼里,記在心上的。」蕭昊天說完唇邊有著一絲逗弄得逞的快樂,然後笑意漸深。

凌東舞咬唇狠狠瞪著蕭昊天,臉上一時象火燒過地漲紅,一時又因惱怒至青青白白。

經過蕭昊天這一病,年關將近,宣冉守緒下旨,要蕭昊天在京城過完年後,再去烏口城完婚。

已近年關,鎮南王府上下也忙了起來。本來老王爺去世還不到三周年,一切從簡,可是因為去年的除夕蕭昊天就沒有在府上過,今天又去了羅研歌這個母夜叉,鎮南王府上所有人都高興起來,忙碌著為這個新年做準備。

府上以往的諸多事情,都是由羅研歌主持,現在羅研歌被蕭昊天打發到景山上,蕭昊天的三夫人這些年一直病病歪歪的,而四夫人是個常年吃齋念佛的主,府上臨近年關,諸多事宜不知道請教誰好了!

所有人都知道蕭昊天即將去烏口城迎娶他大夫人的消息,但見他對凌東舞的疼愛依然不倦,二人還是那麼形影相隨,情深意濃的模樣,而凌東舞又是小王子的娘親,最最重要的是,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大家不約而同的發現凌東舞是個極好說話,極其平易近人的主子。

這些人暗地里攛掇著管家賀安向蕭昊天請示,叫凌東舞出來主事。

蕭昊天听了賀安這個提議,笑著連連擺手,無奈的道︰「你覺得誰穩妥些,就叫誰攜助你一起采辦吧!實在忙不過來時,就讓夏茗錦跟著你操持一下,凌姑娘你們就不要指望她了,如果讓她摻和進來,這個年就不用過了!」

也許是為了迎接這個新年,似乎一夜之間,臘梅盛開,鎮南王府內院花色滿園,十里飄香。

年關近日,尚都街頭不管是大街還是小巷,店鋪,商號,全都張燈結彩,貼紅掛緞。到了大年三十下半日,街上來往行人逐漸稀少,商販們早早收了擔子,各店子鋪面也陸續落板關門,提前收拾妥當,準備返家年夜圍爐吃團圓飯,未到傍晚時分,尚都城內外便已聞四處爆竹聲聲。

入夜後全城掌燈,到處透出喜慶歡聲,一片祥和升平景象。

* * *

除夕這天晚上,皇帝在宮中大宴百官,稱之為國宴。蕭昊天想帶著凌東舞一起入宮赴宴,可是凌東舞一想到宣冉守緒那張陰測測的臉就想打哆嗦,死活不肯跟蕭昊天一起進宮,蕭昊天只好一個人進攻赴宴。

凌東舞領著換上新衣的玉樹和水悠悠等僕從,在大大的膳廳中擺好酒筵,將蕭昊天的各位妻妾全都請了過來,自己和她們居中而坐。

兩旁側廳各擺了幾桌,能在此間落座的都是身份高等的僕婢,其余小廝僕婦,在各房內自行圍桌,菜式豐盛,由此合府歡聚一堂。

蕭昊天回到鎮南王府中時,時辰已經很晚了,他見廊下皆懸著徑圍數尺的大燈籠,一溜映著紅光諳諳,歡笑聲從膳廳傳出來,不絕于耳。

等他走進飯廳時,這些人早已經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了,都已經喝的帶醉微醺,也不論主僕各桌開始你來我往,相互祝敬慶賀呢!

蕭昊天不用刻意尋找,就看見了在人群中鬧騰的最歡的凌東舞,眼楮里看著她,滿屋子的人,盛世繁華,突然都暗淡下去,滿世界就剩下她的身影。

凌東舞今天為了應景,特意穿了一件桃紅色長襖,襟邊別了一朵小小的珠花。此時大家也都看見蕭昊天進來,歡騰的場面立刻冷卻下來,凌東舞一見他以來就冷了場,急忙推著蕭昊天往外走。

凌東舞自花團錦簇人語笑喧的飯廳出來,讓夜風一吹,覺得神氣不由一爽。

蕭昊天見她因為喝了酒,微微發著紅暈的臉龐,睫毛一閃一閃的,嘴唇也變得那麼誘人,心里像有一百只貓在抓撓,這些日子以來,他幾乎越來越難克制自己,長久的渴望噴涌而出,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聲音澀柔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小酒鬼!」隨手解下自己的銀狐斗篷,披在她的身上。

凌東舞向他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蕭昊天不敢在看向她,急忙抬起頭,看著夜空。

這一天的夜色其實是最沉的,天空是深深淺淺的墨色,好像扯開的一襲華麗幕布。

蕭昊天一下子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帶著凌東舞在景山上看煙花,那時候的自己以為人生從此走到了窮途末路,從此自己都將萬劫不復了。沒想到命運山重水復,柳暗花明,他和凌東舞終于又走到一起。

他見凌東舞神情有些迷糊起來,也沒敢提起這個話題,他怕他一說,凌東舞又會想起穆紫城,于是挽著凌東舞的胳膊,往她的房間走去。

凌東舞今天晚上沒少喝酒,確實有些迷糊,其實她是故意讓自己喝這麼多的酒的,她怕在這樣的日子里,想起穆紫城。但是剛剛在和蕭昊天一起仰看天空的時候,她還是想起了穆紫城。

那個人,已經烙印在靈魂深處,不願想起,卻是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蕭昊天將她送到房門口,依依不舍的執著她的手,火辣辣的吻一路向下,凌東舞連連推拒,他依然熟練地在她耳垂處挑 逗,輕含、吸吮,舌忝過她小巧的下頜,然後停在她敏感的頸項,烙下一個個深吻。

她知道蕭昊天的心思,但是只是詳裝醉態,將他的人推開,一個人走進屋里,把門關上。

穆紫城,這個名字仿佛狠狠地一悶棍敲在胸口,渾身一陣氣血上涌,回憶的碎片似最鋒銳的刀,刀刀扎在她心尖上,刀刀見血,扎得她血肉模糊,扎得她肝腸皆斷,幾乎連最後的知覺都沒有了。

夜已三更,一闋悲歌淚暗零……

她會好好活下去,因為他和她在一起,他一直會和她在一起。

她會努力讓自己重新開始生活,就像他從來不曾離開,就像他永遠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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