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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夜色

夏客覺得自己的眼楮可能要變成了斗雞眼,她一直盯著那根鉤刺,緩過氣來之後,點了點頭。

她一點都不關心那根尾巴,但是……這不是她能夠選的。

閻修平若是要講,她就得听著。

大概是滿意了夏客的回答,閻修平非常爽快地將他的尾巴收了回去,他的尾巴從他的腳踝處向上盤旋,纏繞在了他的小腿腿,泛著紫黑色光芒的刺尖卻還是對準著夏客。

路虎車在雪路上已經開出了一段距離,不知名的小鎮在他們的身後越變越小,狹小的車內還飄蕩著小籠包的肉香以及醇厚的豆香,但車內的氣氛卻詭異的讓夏客不得不正襟危坐。

「放松點,小丫頭。」

閻修平用他剛剛恢復的手掌拍了拍夏客的肩膀,同時開始了那段關于他尾巴的故事。

「35年前,我還不是這樣子的,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正常人。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樣,都要拜你的元門所賜。」

他的身體全部靠在了身後的椅背上,黑色的羽絨襖早就被他月兌下放到了一邊,除了臉上那個詭異的笑容和腿上纏繞著的尾巴,他全身上下就跟普通人沒有任何的區別。

夏客甚至還能從他的臉上捕捉到歲月所留下的痕跡,那亂糟糟的頭發里面還夾雜了些許的銀絲。他說35年前,那麼他現在,到底是多大了?

比起對面閻修平的悠閑,夏客的狀態可謂是萬分緊張。

35年前的故事,算得上是元門的秘密了吧。在這樣的情況下,從一個反派的嘴里得知元門的秘密,夏客整個人竟然有種莫名的興奮感。

「那個時候我只有15歲,打算去鄉下的姥姥家過暑假,但是我還沒來得及下車,就已經被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那個地方,就是元門。從那天開始,我就被動的,發生了許多的變化。」

「在那里,我見到了許多跟我差不多大的人,有男有女,各個地方來的都有。有的來的比我早,也有的來的比我遲,我們一開始都以為自己是被綁架了,後來我才偷听到,原來不是什麼綁架,那根本就是一場謀殺。」

「X計劃……」

听得一臉認真的夏客在听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忽然抬頭看向了閻修平,她倒不是對這個X計劃有什麼印象,只是覺得,在提到這三個字的時候,閻修平的聲音似乎顫抖了一瞬間。

夏客抬頭的動作並沒有引起閻修平的主意,他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一般。

「我們每個人都被關在單獨的小房間里,房間里面只有一張床、一台監控器和一個廣播。每天早上九點,廣播會準時播報出一個房間號。很快就會有穿著白色實驗服的人沖過來,將那個房間里面的人帶走。」

「被帶走的人有的會再次回來,有的……」閻修平的聲音頓了頓,又說道︰「房間空了,很快就會有新人填滿。」

「我們每天都被要求完成不同的運動量,我們吃的食物也全部都經過了精密的搭配,每隔兩天,我們就需要被檢測一次身體。」

說到這里,閻修平的眼珠子忽然轉了一下。

夏客看著那兩顆黑沉沉的眼珠子突然從無神變得聚焦,到最後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緊張提了提呼吸。

「覺不覺得他們像是在養豬?」

夏客听出了這句話里的嘲諷,她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就這麼睜著眼楮看著閻修平。短短的幾分鐘,她已經從閻修平的身上感受到了太多的情緒。這是之前幾日從未有過的,若不是那張臉上仍舊不笑不哭不悲不喜,夏客都要懷疑閻修平到底是不是頂著一張死人臉了。

閻修平不等夏客的回答,轉了眼珠子繼續無神起來,他說的話也沒有任何的時間規律,夏客甚至都很難理出一條時間線來。

這種敘述方式是在太過隨意,就好像是,他想起了什麼就說了什麼。

「他們不是在養豬,而是在養老鼠,小白鼠,做實驗的那種。」

「我們就是那些小白鼠,他們在我們身上注射元力,各種各樣的元力,驅元者的,元魔的,強的,弱的……然後他們就躲在攝像頭後面看著我們的反應。」

「有的人剛被注射就死了,我旁邊那個房間的女孩就是這樣,針頭剛剛送進她的手臂,她就 地口吐白沫身體抽搐地死掉了。他們甚至都來不及退到房間外面去,她就已經死了。那些人是怎麼說的來著?啊……我記起來了……」

「這種廢物是怎麼被選進來的……粲粲粲……他們說選進來的。」

「有的人也死不了,但只是一段時間的死不了,終歸還是會死的。」

「死不了的,就在那段時間熬著。痛暈過去了,發瘋瘋暈過去了,撞牆暈過去了……方式多的是,總之不能醒著,實在太疼了,醒著就會想要自殺。」

「但是我們是不能自殺的,我嘗試過的。」

「被注射之後,我的骨頭就跟被錘子砸碎了一樣,每根骨頭,從頭到腳,一根都不差。先是骨頭,然後是血液,每一滴血都在沸騰,那種被燒到了一百度卻還是被放在烈火上炙烤的感覺。血液要蒸發,骨頭變成了粉末……我就拿著腦袋撞牆了。」

閻修平又動了,這一回他的身體前傾,腦袋湊近了夏客。

夏客不知不覺已經被他講述那些話給帶了進去,她臉上的表情又是驚恐又是憎恨。閻修平一湊近,就將夏客臉上的表情全部納入了眼中。

他伸手將他垂落在額前的頭發給向上掀了起來,一個硬幣大小的傷疤就這麼強行闖入了夏客的眼簾。

「這里,」閻修平的一只手指戳在了那個傷疤上面,「當時破了一個口,血啊,從這里面一直流一直流,流的我眼楮都紅了,可是我不痛,一點都不痛。」

夏客想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卻發現自己的目光就像是被那個傷疤強行抓住一般。

傷疤大約是已經過去了太多年,除了猙獰的縫合傷口之外,當時那種血腥的場面幾乎是很難想象到了的。

但是夏客偏偏想到了。

她的想象力總是在這種時刻詭異的強大,她感覺她能看到。

看到15歲的少年被關在一個狹小的鐵牢里面,看到少年被一群穿著白大褂臉色冷漠的人強行注射了元力,看到了少年蜷曲在角落里咬著牙齒神識不清,看到面目猙獰的少年蓄力將腦袋狠狠地撞在了牆壁上……

一次……兩次……三次……少年一心求死,只求解月兌。

鮮血從他的額頭流出,每一滴血液都與粗糙的牆壁撞擊在一起,然後「啪」的一聲飛散開來。他額頭的傷口越來越大,最後鮮血直接匯聚成了一條小小的水珠,就這麼染紅了他的整張臉。

那群穿著白大褂的人帶著嫌惡的表情打開了鐵門,他們一邊謾罵著少年,一邊拿出儀器開始為少年止血。

少年的目光從彷徨變到恐懼再變到絕望,最後變成了濃重的黑沉,再無光亮。

夏客的心髒驟縮,「啊——」她尖叫,後背「 」的一下砸在了椅背上。視線中那雙絕望的眸子與眼前這雙暗沉充滿死氣的眼楮重合,夏客抓著旁邊的攤子,死死地咬著自己的牙齒。

「你看到了。」

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閻修平的腦袋向前又湊了兩分,夏客眼中的驚恐被他全部看進了眼里。

「你真厲害,竟然能看見。」他盯著夏客看了一會兒,慢慢地移後了身子。

隨著閻修平的後移,夏客的肩膀再也繃不住,雙肩一邊顫抖著一邊垂落下來。夏客感覺自己的心跳是從未有過的快,若不是她醒的更快一點,她恐怕就陷在那里面了。

「我在里面待了好久,他們說,我是里面活久的,還說我有可能會成功。我就這麼被慢慢的養著,注射元力的頻率從一個月一次變成了一天三次,那種痛苦就跟日常三餐一樣,五年來只多不少……」

「具體哪一天記不清楚了,那一天我沒有被注射元力,而是被帶到了一個全封閉的房間。我被帶進里面,然後,我突然感受到了四周的不一樣。那種,渾身上下都變輕的感覺。」

「在體會到這種感覺之後,我的骨頭就又開始疼,這一次,是從 椎那里開始的。 椎被什麼東西碾碎,又被重新組合,有什麼東西順著 椎長了出來,穿破了我的衣服,在空中晃蕩。我全身虛月兌無力地趴在地上,听到門被打開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群罵咧咧的聲音。」

「那種聲音我太熟悉了,每次有實驗品失敗了,他們就是那麼罵的。」

「我也變成了失敗品,X計劃的失敗品。」

「沒有失敗品能夠繼續活著,我不想被處理掉,所以,我反抗了。」

夏客的呼吸跟著閻修平的話不斷提起放松,如果說閻修平說的是一個故事,那麼夏客知道,故事的轉折點來了。

「那根新長出來的東西還不是很好控制,但我用它殺死了他們,在他們過來搬動我‘尸體’的時候。」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心髒的跳動,它刺進了他們的心髒里,然後我看見了他們難以置信並且帶著驚恐的目光,就像,現在的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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