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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病房

金平安被送上了去而復返的救護車。

田浩則是作為陪同,一起上了車。

打發走了姜開濟,劉園獨自一人邁入樹林,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撥通電話。

「按你所說,我給搜捕隊指了條錯誤的道路,他們應該沒人懷疑,這段時間足夠那人離開了。」

劉園的聲音壓得極低,他一邊打電話,一邊用眼角的余光查看著周圍的環境,以確保沒人在附近偷听。

「辛苦了。」

「沒什麼好辛苦的……你確定這樣做是對的嗎?」

劉園像是在問電話那頭的人,又像是在問自己。

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麼。

劉園抬起頭,望向天空想看一看星星,可茂盛的樹枝遮蔽了他的視野。

他低下頭,表情陰晴不定︰「做這種事,你就不怕死後被那些受害者的冤魂撕成碎片嗎?」

「劉副隊長,現在說這些太遲了,與其考慮死後的事情,不如先把活著的事情辦完。

既然你按照我的請求幫他逃月兌,就證明我們是一類人,我很直接,而你則是帶上了偽善的面具。

不過你放心,髒手的事情輪不到你。

我不會要求你直接參與某些事,你只需要在關鍵時刻做出一些「錯誤」的判斷就好。

畢竟我不想看到,你因為這些事被踢出刑警隊伍。」

劉園想開口反駁,可是他嘴巴張了半天,只傳出來嘶啞的喘氣聲。

通話結束,劉園一坐在地上。

技術科的取證進行的如火如荼,工業探照燈讓樹林邊緣亮如白日,而劉園所在的深林依舊是一片幽暗。

………………

第二天上午,金平安從醫院的病床上醒來。

作為這家醫院的熟客,他僅僅看了眼窗外的景象,就判斷出自己在住院部的四樓。

「平安,你終于醒了啊。」

守在金平安身邊的並不是田浩,而是程樂嘉。

由于昨晚半天聯系不上金平安,程樂嘉打電話聯系了劉園。

不聯系田浩等人,主要是擔心他們正身處險境,自己打電話過去會暴露他們的行蹤。

從劉園口中得知金平安吐血昏迷後,程樂嘉來到醫院病房守了一夜。

「樂嘉啊……我不是在樹林里……哦對,我好像是吐血了來著?」

金平安下意識的模了下嘴角,除了口水外,沒有模到任何東西。

他從病床上直起身,除了胃部還有點惡心外,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

「經過檢查,已經確定病因了,是多次劇烈嘔吐導致賁門撕裂,上消化道出血,嘔血。」

說到這里程樂嘉微微皺眉︰「你應該又過度使用回溯了吧。」

作為金平安的死黨,他自然知道金平安回溯能力的另一種使用方式和使用後果。

「賁門……是啥?」

金平安模了模自己的肚子。

「賁門就是食道和胃接口的部分,初中生物課你真的有在听嗎?」

見金平安裝傻充楞,程樂嘉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強行將話題圓回來。

「案子的進展已經很快了,你沒必要這麼拼命,哪有涉及到多起命案綁架案的連環案件,能在短時間內偵破的?」

「抱歉,抱歉,我只是等了一個月,好不容易等來結果太心急了。」

見糊弄不過去,金平安模著後腦勺尬笑道。

程樂嘉靠著椅子雙手環抱︰「心急也不是你這樣一個心急法,房車那麼大還能自己跑了不成。

就算你不回溯,警方也能根據購車信息在短時間內找到車主,你提前那幾小時有什麼用?」

「可這次我們本來可以找到關鍵證物的!」

金平安重重的錘了下床板︰「哪怕是早到五分鐘,我們也能從那個光頭男手中截取到一部分字畫,那上面絕對有受害者的DNA!」

金平安是越想越氣,如果軟件把視頻發過的早一點,如果田浩再把車開的快一點,如果自己眼楮能再尖一點提前發現房車。

無論那個假設成立,都可以從光頭男手中搶下字畫。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金平安當時選擇回溯房車,除了他今天的回溯次數還沒有用完外,就是想看看車上還有沒有別的字畫。

誰知道除了一個叫李榮的男人外,什麼都沒回溯到。

「對了!那個被救出來的女孩怎麼樣了!」

金平安猛然想起還有一名受害者。

「她沒事,只是因為高燒意識還有點模糊,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大礙。」

程樂嘉指了指牆壁︰「而且她就睡在你隔壁,不放心的話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看看。」

听到女孩就在隔壁,金平安立馬掀開被子下床。

「哎,你慢點。」

金平安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還好程樂嘉手疾眼快扶住了他。

「我只是有點頭暈使不上勁,又不是殘廢了,不用這麼夸張。」

金平安嘟囔著要把胳膊從程樂嘉脖子上拿開。

不料對方把他死死拽住︰「行了,別逞能了,從前天晚上開始,你就沒吃過飯。

不僅到處跑,還吐了一整天,你昨晚昏迷的主要原因就是餓得,能使得上勁才怪。」

「我是餓暈的???」

金平安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然呢?你的賁門撕裂並不嚴重,只是破了道小口而已,吐的那口血是一點一點慢慢囤積的,並不是一次性破裂涌出來的。」

程樂嘉憋笑道︰「只是很不湊巧,在暈倒之前正好把那口血吐了出來,田叔當時眼楮都紅了,結果事後檢查說你是餓暈的時候,他的表情特別搞笑。」

尼瑪。

金平安單手捂臉,甚是無語。

程樂嘉攙扶著金平安漫步緩行,來到隔壁房間。

打開門,田浩正守在病床邊上,听到動靜他瞥了眼房門沒好氣的說道︰「醒了?」

「嗯。」

金平安有些尷尬的應了聲。

他緩緩走到床邊,此時女孩的左眼已經纏上繃帶。

「她的眼楮……就這樣沒問題嗎?」

雖然程樂嘉說過沒什麼大礙,但昨晚那個空洞的眼窩,還是金平安無法釋懷。

「醫生說了,眼球摘除的十分干淨利落,只是沒有進行後續護理才會導致發炎。」

聊完了女孩的身體狀況,田浩將話題轉到案子上。

他用手貼住女孩的額頭︰「其他受害者雖然被侮辱,但並沒有受到任何嚴重的外傷,而這個女孩卻恰好相反。」

「根據醫生所說,女孩左眼摘除的時間不到一周。

按理來說臉上受了這麼嚴重的傷,應該會被直接處理掉才對,為什麼會特意給她做手術,並把她留到現在?」

用來研墨?

胡英韶現在都被迫到刑警隊自首了,哪還有心思搞興趣愛好。

享用?

胡英韶的手下,會給他獻上一個少了只眼楮的女孩?

田浩百思不得其解,不管從哪個方面想,女孩都不可能活下來才對。

听著田浩的疑惑,金平安DNA又開始動了,他下一刻就捻起女孩的一撮頭發,準備使用回溯。

啪嗒。

金平安手上的發絲被打落。

「近期不準再使用回溯。」

田浩虎著臉說道。

金平安辯解道︰「為什麼?我的身體又沒什麼問題,昨晚只是個意外。」

「回溯會導致你頭暈惡心吧,你都吐的賁門撕裂了,還想讓傷口繼續擴大嗎?」

田浩拽住金平安的手,就是不讓他和女孩產生任何接觸。

「可是……」

田浩用不容拒絕的口吻說道︰「沒有可是,胡英韶很清楚自己上了警方的懷疑名單,不可能再頂風作案。

而受害者都已經救了出來,現在已經沒必要急于一時,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養病。」

面對田浩決絕的目光,金平安敗下陣來。

他揮揮手朝門口走去︰「行了,我听你的還不行嗎,真是的……」

砰咚。

房門關閉,田浩轉過身,繼續看護著女孩。

門外,金平安在程樂嘉的攙扶下,回到病房。

「我現在突然有些理解信使的感受了。」

金平安躺回床上冷不丁的說道。

「嗯?什麼意思?」

程樂嘉坐在椅子上問道。

「就是當初信使為什麼要那樣做。」

金平安雖然沒有明確指出事件,但程樂嘉很清楚他指的是哪件事。

程樂嘉面帶微笑,半開玩笑的說道︰「你該不會想拿把槍,直接沖到胡英韶家里把他崩了吧?」

「確實很想,有時候我甚至產生過,拿槍殺了他們後再自殺的沖動。」

金平安老老實實承認自己有過這個念頭︰「信使當年的經歷,肯定要比現在的我要淒慘數倍,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程樂嘉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帶著懷念的語氣說道︰「小學的時候就嚷嚷著說想當偵探,這想法算什麼偵探啊,莽夫還差不多。」

「確實,有時候還是當個莽夫比較輕松,不用考慮那麼多彎彎道道的。」

金平安歪著頭笑了笑。

「你這人還真是難侍候,怪不得支隊里的人都嫌你麻煩。」

程樂嘉忍不住吐槽道︰「所以你現在不想當超能偵探,打算做一個快意恩仇的賞金獵人?」

金平安扭頭看向窗外︰「不,我不會放棄刑警隊顧問的身份的,雖然遇到很多挫折,但我還是想繼續走下去。」

「是嗎。」

程樂嘉聳聳肩︰「無論你想干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

金平安神情萎靡的模著肚皮︰「……話說醫院的食堂現在開門了沒有,現在腦子徹底清醒了,肚子好餓啊。」

程樂嘉忍不住笑罵了一句︰「你這家伙,是不是就等我這句話好讓我去跑腿?」

他幸災樂禍的說道︰「別想了,即使開門了你也不能吃飯,賁門撕裂接下來一個月,你都只能吃流食。」

「哈啊?不會吧。」金平安模肚皮的手瞬間听了下里。

程樂嘉站起身拿上手機︰「騙你干什麼,如果你現在很餓的話,我去外面看看有沒有賣粥的,如果沒有就買湯,沒問題吧?」

「那行吧。」

金平安生無可戀的說道。

「我先出去了,如果想上廁所的話,記得喊一下田叔。」

程樂嘉打開房門站門口囑咐道。

「真嗦,你是老媽子嗎。」金平安不耐煩的揮揮手做驅趕狀︰「知道了,你趕緊去吧。」

等程樂嘉離開後,金平安重新下床,緩緩走向窗戶。

正直中午,窗外陽光毒辣,外面的風景仿佛都在高溫下扭動。

住院部的後方是一大片花園草坪,專供病人們散步。

但只要不是腦子有問題的人,都不會在這個時間點逛花園,所以偌大的花園里一個人影都沒有,看不到任何活物,只有蟬在鳴叫著。

寂靜環境中的蟬叫聲,配上灼熱的陽光帶給人一種強烈的冷清感反差,身體在陽光的灼燒下燥熱無比,心底卻涼的讓人發毛。

金平安打開窗戶,讓窗外的熱風吹進來。

他抬起左手撐著面無表情的臉︰「不必急于一時嗎,可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

某家地下酒吧的包間內。

宋杰和王友才面對面坐著。

「胡英韶已經離開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去自首?」

宋杰拿著平板頭也不抬的問道︰「警方正在全部搜捕你和你弟弟,你可以一直在我這里躲著,但你弟弟還待在邊界,繼續拖下去,要不了多久就會被警方抓住。」

「我知道。」

王友才直接捏起酒瓶,對準瓶口灌了一口香檳。

他一直以來都認為酒不是什麼好東西,因為酒精不僅影響身體健康,還會麻痹神經,讓人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判斷。

不管是醉酒時還有醉酒後,一個渾渾噩噩全憑本能行動的身體,會帶來不少麻煩。

所以身為會所老板的王友才平時很少喝酒,只有在一些躲不了的應酬上才會喝上兩口。

好在王友德的酒量很不錯也愛喝酒,絕大部分敬酒都被他擋了下來。

辦公室里的酒,大部分都不是王友才留著自己喝,而是給王友德準備或者用來送人的。

可現在,王友才對酒的看法有所改觀。

有時候,人需要一些東西來麻痹自己。

微醺的王友才晃動身體,看著玻璃杯上自己的倒影說道︰「明天我就會去自首,等我到了刑警隊,你要記得……把王友德放了……」

「王友德對我來說沒什麼用,我也不會去針對他,如果明天你能成功,我可以答應你,他的後半生不會出現任何安全問題。」

「前提是……我要殺了金平安才行對吧?」

王友才嘴角上揚,扯出一個微笑︰「金平安我不知道能不能殺得掉,但胡英韶,我有辦法置他于死地。」

宋杰點擊平板的手頓了頓,抬起頭看向王友才︰「胡英韶給了你一切,你就這麼恨他?」

「恨?談不上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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