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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峰之所以要和王梓母親一起去喊他起床就是為了觀察他見到自己的第一反應。

王梓听到警察來了的時候,雙腿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這點暫且不說,有可能只是驚厥。

他看到陌生人後卻第一時間選擇別開視線,這是自卑的表現之一,加上他母親的陳述,石峰初步判斷王梓是個性格內向的人,屬于沖動型犯罪人員。

當人的情緒低迷、態度消極時瞳孔就會縮小。

下樓梯時石峰故意走在前面露出配槍就是為了觀察王梓的眼神,一般青少年沒有犯事時遇到槍械都會露出很感興趣的眼神,只有犯罪分子才會對警察的配槍感到恐慌,因為他們知道那把槍有可能會對準自己,下意識的就會產生恐懼。

此時坐在車上的王梓垂著腦袋極力不讓自己眼神亂看避免露出馬腳,學生畢竟只是學生,不是人人都像艾涼那麼沉著冷靜懂得如何控制面部表情。

雖然王梓自認為現在是面無表情,其實他內心的慌亂早就被石峰收進眼底,眉頭上挑,額頭上有著淺淺的褶皺,嘴唇微抿向後拉伸,下頜骨部位肌肉抖動,腿部肌肉緊繃指尖泛白等等等等,這些都是惶恐的表現,可以說是破綻百出。

根據石峰昨天觀看他和高佳佳的聊天記錄可知,王梓並不是內向到遇到陌生人都會變得恐懼的性格,不然他也不會主動驅趕騷擾高佳佳的拾荒者,現在害怕成這樣,明顯是心里有鬼。

在石峰等人押送王梓的路途中,夏啟年也來到了石峰的辦公室。

「年哥,你最好快點,石隊指不定啥時候就回來了。」王旬拿著文件夾站在石峰辦公室門口假裝有事要報道在這里等待石峰回來。

夏啟年小聲說道︰「知道了,別催。」

辦公室里布局很簡潔,一張辦公桌,一條長沙發,兩把椅子,一個書架一個文件櫃,除此之外就沒別的了,連個飲水機都沒有。

夏啟年的叔叔畢竟是曾經的刑警隊隊長,他小時候沒少往這里跑,文件的擺放規律到現在他都記得,很快就找到了十年前的卷宗,但是里面的內容卻出人意料。

門口放風的王旬在看到石峰的車子回來後,剛打算敲門提醒就看到夏啟年陰沉著臉從辦公室出來一言不發的回到審訊室。

王旬也沒工夫在意那些細節趕緊上二樓回到技術科,要是石峰看到他守在辦公室門口肯定能猜到他在干嘛。

審訊室內。

王梓被帶到審訊室坐下手還和椅子銬在一起,這架勢哪像是詢問有關高佳佳的事,分明是把他當犯人審訊。

石峰和高彬一人拿著證物箱一人拿著記錄本和錄音筆來到他的對面坐下,他們的每一個動作,發出的每一個聲響都在刺激著王梓敏感的神經。

石峰沒有說話,高彬代為開口︰「知道為什麼要把你帶到刑警隊嗎?」

王梓沉默不語。

見他不說話高彬拋出下一個問題︰「關于高佳佳的死你有什麼想說的?」

王梓還是沉默不語。

這種環境在他腦海里已經演練過無數次,他沉默不是不想開口,而是因為恐懼而緊張到說不出話。

事實上在大腦里演練多少次都沒用,想象和現實完全不同。就跟想象中遇到老虎一個滑鏟,現實里真遇到老虎保準是嚇得動都不敢動,腿都軟的走不動路。

審訊室內黑色的基調、對面刑警銳利的眼神嚴厲的語調、還有那一副‘你趕緊承認吧’的表情,這一切都在扣動王梓的心弦,他的心跳越來越快,嗓子眼都被劇烈的心跳帶著顫抖。

王梓艱難的吐出一句話︰「我不知道」

什麼預先演練,什麼準備的回答統統都消失不見,他的大腦此時一片空白腦子仿佛都變成了漿糊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不論他再怎麼努力回想也想不起來之前準備好的答案。

以前看電視中的犯罪嫌疑人一到審訊室就支支吾吾不知道說啥,王梓還嘲笑過他們,真正輪到自己了才能明白他們到底承受著多大的心理壓力,那些面對審訊測謊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人不是精神變態就是天才。

高彬倒是無所謂,在這里回答我不知道的人多了去,他早就听習慣了。對付這種人只要擊破他們的心理防線,啥事都會往外說。

不過這種活一般不是他來干。

石峰放下筆將記錄本推到他面前,雖然高彬臉上還是一副很嚴肅的樣子,但心底卻在哀嚎。

「周四放學後,九點到十點這一個小時你在哪?小區的監控顯示你是十點後才回的家。」石峰雙手交叉緊緊盯著王梓的眼楮。

王梓設計好的回答是自己是去吃夜宵了︰「我去吃」

話剛說出口石峰就直接打斷︰「學校附近的監控和小吃店的監控里並沒有看到你的身影,而附近的小吃車在九點半左右就會收攤,你是在哪家小吃車買的夜宵?旁邊有沒有認識的同學可以幫你作證?」

石峰打斷王梓說話這一舉動是在打斷他的思路,不給他構思理由的時間。很多犯罪嫌疑人在被審訊前都會編好口供,他們審訊人要做的就是提出一些意料之外的問題打亂他們的計劃,慌忙之下給出的答案必然會露出破綻。

「我」王梓哪知道警察到底查沒查監控,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下一個問題,你手上的紅繩是高佳佳送的嗎?」

和前幾個需要判斷組織語言的問題不同,這個問題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是的。」王梓這次回答的很快,之前幾個問題他都沒有陳述清楚,兩人對他的懷疑肯定在不斷增長,他企圖挽回一點信譽度。

答完以後,高彬看向王梓的目光變了,仿佛已經給他宣判死刑。

因為他的回答代表著石峰已經完全掌握了王梓的心理活動。

果然小孩子心理還是太女敕了啊,就你這蠢樣拿什麼跟石隊斗?

高彬搖搖頭,繼續奮筆疾書。

「昨天夜里十二點到今天凌晨這段時間你在干什麼?」石峰發出致命一擊。

高佳佳才剛死一天王梓認為警方根本不可能直接認定他是凶手,更別說在半夜在盯著他了。按照王梓的猜想警方懷疑到他的頭上並派人監視怎麼也得兩三天後,在這段時間內處理好作案工具完全沒問題。

他的大腦再次一片空白。

難道一開始就把凶手認定成我並監視我?這不可能!

眼鏡的嫌疑呢!他的嫌疑明明比我更大才對!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會知道我在凌晨出去了!我扔手套到現在不過才幾小時就算是調監控也來不及!而且我根本沒走正門!他們一定是在詐我!

「我在睡覺」王梓回答的聲音很小,他拼命壓住呼吸不讓自己表現出緊張的情緒,他的精神已經被壓迫到了極點腦子里一片混亂。

石峰看出來時機已到,他直接從證物箱里拿出證據︰「驗尸的法醫從高佳佳的指甲里提取出兩種縴維一種是白色縴維,另一種是紅色縴維,請把你手上的紅繩摘下來,我們需要對比一下。」

王梓直勾勾的盯著證物袋里微不可見的紅色絨毛表情已經完全呆住了。

「還有我們今天早上在一家廢品回收站里發現了一雙裝進黑色垃圾袋的白色棉紗手套,手套上的抓痕和高佳佳的指甲吻合,而且垃圾袋上驗出了指紋,請你在這張試紙上留下指紋,我們需要對比。」

現在這句話才是在詐王梓,垃圾袋是今天早上剛從艾涼那拿到的,哪有功夫去對比什麼抓痕,但恐懼已經完全支配了他的大腦,兩句‘我們需要做對比’徹底擊潰了王梓的心理防線。

既然警方已經掌握證據,那他繼續負隅頑抗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呢?

王梓頓時悲從心來痛哭流涕︰「人是我殺的佳佳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嗚」

看著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的王梓高彬不僅沒有一絲同情甚至還有點想笑。

殺人的時候你怎麼沒想過會有現在?

既然都承認了人是自己殺的,王梓也沒打算繼續隱瞞作案動機和作案過程。

從听到高佳佳要向別人告白因憤怒起了殺心到如何切斷監控電源,怎樣嫁禍給學校的拾荒者眼鏡,還有清理現場痕跡整理死者衣物等細節都交代的一清二楚,听得高彬是一臉震驚。

可以說如果王梓不是因為膽小省去清理死者指甲、銷毀手套衣物等過程加上抱著警方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的僥幸心理,即使他大大方方承認自己是凶手警方也拿他沒有辦法。

「這些是誰教你的?」

石峰眼神頓時犀利了起來,光憑王梓剛剛那番表現石峰就能斷定這絕對不是他能想出來的作案手法,背後一定還有一個策劃者,而且這個策劃者很危險。

「是我從小說上看到的。」王梓低著頭,這是他兩天里最輕松的時刻,承認罪行並大哭一場後他的心也靜了下來。

石峰繼續逼問道︰「小說叫什麼名字,作者的筆名是什麼?大致講的是什麼?」

王梓大致上把故事講了一遍,並講到這本小說應該是原稿只有作品名字。

「我就是看了里面的故事所以才」

王梓此時也有些後悔撿到那本小說,如果不是那些文字詭異的吸引力和主人公完全貼切他的生活,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石峰的內心不比王梓好多少,如果真的如他所說,那小說的作者肯定在暗中觀察著王梓的生活並勸誘他走上殺人的道路,這種人明顯是反社會人格,極為危險。

「小說的名字?」

「納西索斯。」

「這本小說你是什麼時候撿到的?」

「兩年前初一的時候。」王梓老老實實回答。

「什麼?」

這下輪到石峰震驚了,也就是說這只是一個巧合?

王梓只是在模仿小說中的故事?畢竟作者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預知未來。

「那小說原稿呢?你扔了沒?」高彬趁著石峰沉默代替他問道。

「昨天燒了。」

上面可是有著犯罪手法,王梓當然不會留下來。

「燒了?你手套怎麼不知道燒了非要跑回收站扔?」高彬明顯不相信王梓的鬼話。

「燒到一半家里停水了,馬桶沖不了」

高彬把手蓋在臉上徹底無語,合著如果不是昨天停水他們晚一天這個關鍵證據就沒了,到底是這貨倒霉還是他們走運?

石峰辦案這麼多年也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憨貨,完美犯罪的劇本都給你了抄都抄不好。

兩人進行了一下收尾工作就把王梓帶去關了起來,並將他認罪的事通知了父母和受害者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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