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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被校工部的硬漢們吸引了注意力,監控已經被破壞,探頭漆黑而呆滯,楚子航已經上了樓頂。

那里有為他安排的直接通道,利用清洗玻璃幕牆的懸橋和鎖扣,從樓頂躍下後直接撞進21層。

看起來煞費苦心,其實簡便易行。這是諾瑪分析了整個潤德大廈的結構後,得出的最優化入侵路線,底商的動作只是為了掩蓋本次行動的目的,以及控制懸橋,順便把下面的安保都拖住。

斬將奪旗的事情只能由楚子航去做,所有人都覺得他能做到。

顧讖同樣這麼覺得,那些暴力的事情太不優雅,跟他的身份不相稱。

在這場暴雨中,風都被撞得支離破碎,烏雲密布中傳來隱隱雷聲,整片天地帶上了掩不去的陰霾沉悶。

雨水在傘面上 里啪啦地濺開,邊緣滑落綿綿水簾。他感知到了若有若無的‘靈’,像是指引,也像誘惑,猶抱琵琶半遮面那樣朦朦朧朧,仿佛在刻意等他,篤定他會去。

偌大地下停車場,晦暗一片,除了緊急通道的指示燈外, 沒有半點亮光。

顧讖收起傘,甩了甩上邊的水珠, 循著感知到的‘靈’的方向而去, 腳步聲在空曠的環境中格外清楚。

可這條路好像長得過分, 沒有盡頭那樣,某一時刻連腳步聲都出現了重疊, 開始還清晰,後來就變得雜亂,好像幾十上百的無章騷動, 朝你涌來。

顧讖回頭,依稀還能看到入口處的蒙蒙天光,但馬上,更多的光出現,來自四面八方, 那是成對的燭光, 在無邊的黑暗中點亮。燭火搖曳, 漸漸熾烈刺目, 卻無聲無息。

腳步聲驟然間全都消失不見, 就好像原本焦躁密集的鼓點突然停下,那顆跟隨著也已經狂躁起的內心被猛地吊在空中, 又重重下墜, 強烈的落差感讓人明明腦海激蕩胸口卻悶了一口氣。

像是指甲劃過黑板的聲響傳來, 不, 那就是劃過的指甲,只不過是在一輛輛停放的車子上劃過, 劃過漆面,劃過玻璃,在周圍不斷回聲,細密又刺耳。

顧讖最受不了這種聲音, 他抬起頭,黑夜里一對對飛舞的螢火蟲將他包圍,準確來說,是燃燒的螢火蟲。

燃燒的光亮映出一張張慘白而沒有表情的面孔, 他們木然, 宛若幽靈,空洞的閃著金色光芒的雙瞳。

顧讖幽幽嘆了口氣, 冷冽的流光自瞳中逸出,無形的威壓在擴散,周圍逼近的死侍開始騷動,它們不再安靜,竊竊私語中是深入骨髓的畏懼,它們在低聲的嘶吼中後退,仿佛訴說著不甘和順從。

但就在這時,古老的誦言飄蕩在空曠的此間,起初如夢囈,轉而逐漸高亢,後退的死侍身上出現 啪的聲響,那是它們開始在如山般的威壓下掙扎,它們試探著朝前,露出猙獰的獠牙和利爪,仿佛嗅到血腥的鯊魚,要將被他們包圍的獵物撕碎!

某種吟唱,抵消了他的鎮壓。

顧讖輕咦,「祂還真找到了新的路。」

話落,四下風聲破空,躍起的、撲來的,死侍張開血盆大口,鋪天蓋地而來。

顧讖沒動,那些靜止停泊的車子卻動了,在刺耳的警報聲里,它們有的猛然朝前撞去,有的兩兩夾合,有的直接掀飛起來又重重砸落。死侍毫無防備,碾壓一切的陣型被徹底打亂,然後被突兀甩出的長龍砸飛。

那是幾條減速帶, 此刻在顧讖身邊蜿蜒盤旋,如同佛教護法的龍蛇。

顧讖揮手, ‘龍蛇’起舞,絞殺纏動, 骨骼扭曲和肢體斷裂的聲響一度壓過了刺耳的警報聲。

言靈•劍御︰釋放者在以自身為中心的大型領域中, 對金屬物品進行精確的操縱。

顧讖听著車窗被砸碎和車架扭曲聲, 心想這筆費用只能麻煩老羅來善後了。

這麼想著的時候,‘龍蛇’甩動的聲音忽然弱了下去,嚴格來說,是‘慢’了下去。

四周好像都變得緩慢了,哪怕仍是晦暗難明,那些汽燈般暴射的瞳孔也閃爍不清,可只有一瞬間,死侍就像掙月兌了束縛,扯碎了絞索般的減速帶,揮起利爪,沖進了他的領域!

顧讖眼珠動了動,這種熟悉感,是言靈‘時間零’,但跟上一次感受到的不同的是,上一次是為了屠龍,而這一次則對死侍豁免,那變慢的時間只加持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

高熱被瞬間點燃,恐怖的溫度在霎那間引爆,黑夜都被灼燒得扭曲,那些探來的利爪或尖牙在一步外便開始融化,轉而像燒紅的鐵水般滴落,在半空中就成了灰燼。

拄著傘柄的身影此刻宛若從海平面上升起的太陽,那光芒並不刺眼,可大片的光與熱足以照亮整個人間。

死侍不知懼怕,前赴後繼,噴濺而出的黑血被蒸發成了煙,它們張大了嘴,發出仿佛從地獄中傳來的哀嚎,那煙聚在一起成了霧,同所有聲音一起在高溫中迅速潰散。

一道幾乎看不清的虛影驀然突破了顧讖的領域,出現在他的身後。

顧讖心頭一跳,身周高亮的火光躍動明滅。

他轉身,可本該被他抵消的‘時間零’竟詭異對他產生了影響,而他釋放的‘夢貘’竟如石沉大海,對方身上有某樣東西,切斷了精神!

在他微微放大的瞳孔和血肉撕裂聲中,劇痛霎時傳遍全身,一桿長槍刺中他的胸口,如蛇般正拼命往里鑽。

所有的領域都消失了,壓抑不住的劇烈咳聲從幾步外傳來,對方那雙暗淡的金色瞳孔猶如風中燭火。

顧讖踉蹌了幾步,猶如樹枝般粗糲的觸感,他握住槍桿拔了出來,的確是樹枝,纏繞著藤蔓制成的彎曲長槍,粗獷而簡陋,槍身的弧線像是流星劃過天空的軌跡。

他手指模過胸口,充滿活性的細胞正不斷分裂重組,卻依舊填不滿那道裂隙,碳化變黑的心口像睜開了一只豎直的瞳孔。

他低頭看著這節干枯的樹枝,忽然有些憤怒。

怒火點燃了,樹枝在他手中變得通紅,然後成了暗紅的焦炭,如屑般一點點飄散。

他的左眼閉起,右瞳孔中冒出了更為劇烈的光焰,地下停車場里出現了閃爍的燈光,一盞盞燈恢復了電力供應,霍然明亮起來,原本晦暗的環境恍若白晝。

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清晰了,周圍是或死去或站立的死侍,他們佝僂著望向這邊,再遠一些是彌漫的霧,阻擋了一切。

沒有入口,亦沒有出口,就像是迷霧中埋骨的絕地。

對面是一個造型奇怪的男人,一頭亂糟糟的紅色假發,還有慘白的臉,經典的麥當勞叔叔形象,正是先前跟唐威交易的委托人。

他的身上有大片的燒灼,翻起的燒焦的血肉黏在一起,惡心又猙獰。但他根本不在乎,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顧讖。

「你」他開口。

但下一秒,胸口便被貫穿而過。

委托人呆住了,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在他的身後,站著一道濃霧翻涌的灰色人影,沒有五官,手臂是縈繞著霧氣的長劍,將他洞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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