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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縣的監牢從來沒有空過,自從來了這個陳知縣,監牢就更是人滿為患,一個牢房要關七八上十人,有時候實在沒地方,就連死牢里也要加人。

死牢只關押一種人,就是犯有命案在身的死刑犯,這種人極度危險,每間牢房從來都只關押一個人。

牢頭看著衙役送來的犯人,心突然有些累,牢房已經不夠用了,最小的牢房都已經關了十個人,昨天進來的兩個就是硬塞進一個牢房的,現在他們只能坐著,連躺的地方都沒有。現在又來一個,該關到哪里?

牢頭沖衙役拱手哀求道,「我說兄弟們,你們能別天天送人來了嗎?這監牢都要被擠破了,犯人又多,整天吵得我耳朵都快聾了。」

衙役道,「你以為兄弟們願意啊,誰不想在家休息,可咱縣老爺不讓啊。這個老道就交給你了。」

牢頭很無奈,隨口問道,「犯了啥事?」

衙役道,「偷雞。」

牢頭嘆了口氣,道,「偷雞也坐牢?偷了多少?」

衙役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牢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問道,「十只?」

衙役道,「一只。」

牢頭抬起頭來望向縣衙正堂,「縣老爺這是瘋了吧,偷一只雞都要關。像這樣下去,這監牢再不擴大,真要連落腳的地方都沒了。」

衙役道,「別抱怨了,咱這縣老爺沒別得愛好,就愛斷案,一天不斷案就坐立不安,斷案就得抓人。最慘的是我們,沒人報案的時候,咱們還得上街下鄉找案子,不管大事小事,拉來了就得判,就得有人坐牢,搞得老百姓見了我們就跟見到瘟神一樣,就連家里的親戚都不敢跟我們往來,別提有多糟心了。」

牢頭道,「你們倒好,你們每天任務是完成了,可人全到我這兒來了,進的多,出的少,再這麼下去,遲早全縣的人都要挨個進來,嘗嘗牢飯。」

衙役哈哈笑道,「那我們就管不著了。難得今天這老道送上門來,我們任務完成了。」說完轉身就走,找人去逍遙快活。

牢頭招來獄卒吩咐道,「登記入冊,關進去。」

獄卒問道,「關哪里?都滿了,沒地兒關了。」

牢頭沒好氣地道,「這麼大的監牢,連一個人都放不下?自己找去。」說完頭也不回的回他的小房間睡覺去了。

獄卒帶著老道在監牢里仔細找了一遍,卻找不到空地,除了關著死刑犯的死牢。

一直沒說話的老道有些不賴煩了,突然開口道,「小伙子,別找了,就這兒吧。」

獄卒看著老道手指的牢房,相比于其他牢房來說,那牢房很寬敞,但那是一間死牢,里面還關的有死刑犯。

獄卒疑惑的看著老道,說道,「道長,你不過是偷了只雞,十天半個月就出去了,這死牢可是有進無出的。里面關的這個死囚,是殺人不眨眼的匪徒,前幾天才關進來,你別看他現在像條死狗,沒有危險,听說他以前是很有名頭的匪徒,手段很毒辣,很凶殘,會半夜起來喝人血的,你不怕嗎?」

老道笑道,「不怕,你不是說他像條死狗嗎,貧道看也是。現在他只剩一口氣,動都不能動,能把貧道怎樣。就這兒了,寬敞。」

獄卒搖頭道,「道長你自己小心了。」說完拿出鑰匙打開死牢牢門,送老道進去。

老道笑道,「這都是快死的人了,傷不著貧道。」說著走進牢房,盤膝坐下。

獄卒見老道盤坐在地,閉目養神,就不再多說什麼,鎖好牢門徑直走了。

牢中渾渾噩噩,楊叢義不知監牢里的油燈燃起幾次,又熄滅了幾次,涉及這樁命案,被判死刑,他就失去了活命的機會。身上的傷口已經在腐爛,全身沒有一點力氣,躺在地上就就是一條死狗,也許等不到執行死刑他就要病死在牢里。

雖然他不動彈,但清醒著,那幾十板子把他打得皮開肉綻,任何細微的小動作就使他疼痛難當,哪怕只是想動,想一下就疼,這種狀況,想不清醒都不可能。

監牢里的天總是特別漫長,時間過得總是特別慢,打發時間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睡覺,止疼的最好方法也是睡覺。在不知道多少次睡醒入睡再睡醒的反復中,油燈終于亮了。

現在楊叢義每天只做兩件事,睡覺和吃飯。白天的覺現在睡完了,只剩下吃飯。他把伏在地面的腦袋轉向牢門,飯什麼時候送來,他不知道,但燈亮的時候飯應該就在那里放著,今天也不例外,飯碗就在那里,他轉過頭就看到了。

當他好不容易爬過去拿到飯碗的時候,卻發現飯碗是空的。他先前清醒的時候隱約听到有人進來,是那個人吃了自己的晚飯?楊叢義轉頭就看到了靠牆坐著的一個老頭。

楊叢義看了那人一眼,心想既然是老頭,那就沒必要說什麼,一頓飯不吃也不會餓死,反正是要繼續睡覺。他就地趴下,準備接著睡覺,只要睡著了就不會餓,他很早以前就知道。

當他閉上眼楮以後,那老道卻睜開了眼楮,一臉壞笑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將死之人。反正這死刑犯就快要病死,那碗飯就不要浪費了,老道心里是這麼想的,于是他就這麼做,牢飯雖然味道不怎麼樣,卻能填飽肚子。

老道無意之間將目光掃到楊叢義側著的臉上,他的目光突然變得驚異,一臉的壞笑瞬間變成了嚴肅。他起身走到楊叢義身旁蹲下,他想走近一點,看得更清楚。

這一輩子他看過無數人的面相,上至朝中權貴,下至販夫走卒,不管是誰,只要他看一眼就知道這人一生是該富貴還是貧賤,是該受人尊敬還是萬人唾棄,是該長壽還是短命,是善還是惡,他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然而眼前躺著的這個將死之人,面相十分模糊,走的越近就越看不清。他不相信,這一生從來沒有見過看不清的面相,即便是只看半邊臉,任何正常的人也只需看半邊臉。但眼前的這個人不同,也許他兩邊的臉不同?

楊叢義勾起了道人強烈的好奇心。所以他伸手輕拍了一下楊叢義的頭,「小伙子,別睡了,抬起頭來看看貧道。」

楊叢義沒有睜眼,沒好氣的回道,「我為什麼要看你。」

老道笑道,「貧道偷吃了你的救命飯,難道你不想看清楚貧道,將來好找貧道報仇嗎?」

楊叢義道,「一碗飯救不了我的命。」

老道問道,「有意思,多少碗飯才能救你的命?」

楊叢義自知沒人沒能救他的命,便回道,「多少都救不了。」

老道卻道,「此言差矣。你沒吃那碗飯,也許今天夜里就死了,也就不會有活的機會。要是你吃了那碗飯,今天不死,明天也可能不死,活著出去也有可能。貧道奪了你的活命飯,你不記恨貧道嗎?」

楊叢義反問道,「我活不活跟你有什麼關系,為什麼要記恨你?」

老道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讓貧道看一眼,就知道你能不能活下去。」

楊叢義听到老道的話,緩緩睜開眼楮,問道,「你有這樣的本事?」

老道見楊叢義有了興趣,趕緊說道,「貧道騙你做什麼。抬起頭來,讓貧道幫你看看,看你還能不能從這死牢里走出去。」

楊叢義心想自己是將死之人,反正又不會再少了什麼,想到這里,就把頭抬了起來,讓老道看看,看他能說出什麼來,求個安慰也好。

老道仔細看著楊叢義並無二致的雙臉,眼前仍然是一片模糊,什麼都沒有看出來。他不信,仍然想補救一下,于是伸手從楊叢義頭頂模到下巴,模骨斷命,他也略知一二。然而,一番模骨之後得到的結果與相面並無不同,依然一無所知。

楊叢義見老道看過面相模過骨後,面色疑重,緊張的問道,「道長,怎麼樣?」

老道答道,「奇怪,你五官端正,面目溫和,應該很容易就能看清楚,如今貧道看不清,真是怪了。」說完就陷入到深思中,尋求答案。

楊叢義輕嘆一口氣,伏在地上閉上眼楮,繼續睡覺吧。這老道就是個騙子,看相不過是封建迷信,文化糟粕罷了。

老道暗自思索,看相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老道自己看不清楚的人,必然不是一般人,當此落難之時,正好與他結一番善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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