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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設局

十點左右,周秉義、郝冬梅、周秉昆、陶俊書離開周家,回太平胡同。

陸天、周蓉、周玥洗漱之後,上炕進了被窩。

陸天將燈關上,屋里一片漆黑。

這時,周玥突然開口,布簾那邊傳來聲音︰「姐,你說那個人會不會真的把我妹妹扔下不管啊?」

周蓉側過身,輕聲說︰「玥玥,虎毒不食子,不會的。」

「姐,那個人什麼事都能做出來。我妹妹那麼小,出了事怎麼辦。」周玥嘆了口氣說。

能听得出來周玥話里有話,周蓉道︰「玥玥,咱們是一家人,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出來,沒必要藏在心里。」

周玥從布簾那邊伸出頭,

「姐,反正就看半個月,你看能不能把我妹妹接來咱家。你和姐夫要是沒有時間,我來看她。」

「玥玥,你在外面的時候,不是一口回絕了麼?怎麼又想接你妹妹來了?」周蓉疑惑道。

周玥嘆了口氣,「姐,咱們周家的兄弟姐妹都是互幫互助,什麼事都想著別人,我特別感動。

我就這麼一個親生妹妹,萬一那個人對她不負責任,出了什麼事,到時候,我心里一定不好受。

反正現在是寒假,我也不出門,照看她半個月還是能應付過來的。」

听了周玥的話,周蓉沒有立刻回答,沉默片刻說︰「玥玥,看半個月孩子倒沒什麼,只不過,那個人又會以這個借口來騷擾你,那樣就不好了。」

「是啊,玥玥。那個人一年多沒來搗亂,就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他要因為這個再來糾纏你,怎麼辦啊?」陸天說道。

「姐,姐夫,我現在是周家的孩子,和他已經沒關系。他怎麼糾纏,我也不會再理他。

可我妹妹就是我妹妹,改變不了的。

要是他實在找不到人家照顧,就接來咱家吧。」周玥話語中透著懇求。

黑暗中,陸天和周蓉對視一下後,陸天握了握周蓉的手。

周蓉知道什麼意思,便側過身來,說︰

「玥玥,我知道你的心情,不想讓你妹妹出事。

姐姐,答應你,要是王紫一定要去京城,實在找不到人照顧你妹妹的話,就接到咱家來。」

「姐,你真好。」周玥甜甜說道。

「不過,丑話說在前面。

春節前,你大哥二哥都要結婚,沒有太多精力照顧你妹妹,你可要擔起做姐姐的責任了。」

「姐,你放心吧,我一定能照顧好她的。」

黑暗中,周玥伸出了胳膊,緊握住了周蓉的手。

……

長樂巷,白玉蘭家。

這一天,陸天下了班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離廠子不遠的長樂巷。

他急于想知道,白玉蘭是怎麼讓涂自強伏法的。

進到院子,看見白玉蘭房間燈正亮著。

陸天將自行車鎖好後,拎著兩瓶單位剛剛發的醬油,敲了敲白玉蘭家的門。

不多時,屋里傳來清脆的聲音,「誰啊?」

「我,陸天。」听是白玉蘭的聲音,陸天應聲道。

門打開,屋里站著的正是白玉蘭。

與之前一身樸素相比,今天白玉蘭的著裝明顯鮮艷了許多,換下單色調的藍棉襖,換上了紅紫相間的棉毛外衣,頭發也盤了起來,把她粉里透紅臉蛋映襯的格外嬌俏,還真有幾分晚清格格的樣子。

「陸哥,你過來了,快進屋。」白玉蘭一臉堆笑。

陸天進到里屋,將醬油遞給白玉蘭︰「花妹,廠子剛發的福利,你收著。」

「陸哥,我不是說過麼,我沒你想象的那麼困難。你家人口多,帶回去吧。」白玉蘭沒有伸手。

「我去別人家,都不空手的,你要是不收,我就走了。」

「陸哥,那玉蘭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著,白玉蘭將醬油從陸天手中接過,放在了炕桌。

陸天坐在炕桌旁的炕沿,看著白玉蘭道︰「花妹,我還真的小看你了。」

「陸哥,怎麼這麼講?」白玉蘭坐在炕桌另一側的炕沿,拎起炕桌上的水壺,為陸天倒上一杯水。

「二十天就能把涂自強搞定,沒有些手段是做不到的。幫你的人,不止我一個人吧?」陸天接過水杯問。

白玉蘭抿了抿嘴,「陸哥,涂自強進去之後,我就想找你,把這件事跟你說說。可你不讓我去醬油廠,也不讓我去你家,你的妹妹現在放寒假,你也不用接送,我想跟你說,也想不出怎麼找你啊。」

陸天點點頭,「嗯,你說的倒是實情。今天我來了,你就給我好好講講。」

白玉蘭,側過身子看著陸天說道︰

「陸哥,上次我就跟你說過,我不缺錢,還有孫老大幾個死忠听我的話。當然,也是因為我不缺錢,他們才這麼听我話的。」

「這個我知道,可憑他們幾個人,就能把涂自強搞定?」陸天不解問。

「要是沒有你的線索,我當然搞不定。可有了你的線索,就不一樣了。

有了你的線索,我就開始安排他們做事。有錢能使鬼推磨,很快就有了收獲。」白玉蘭一字一句說道。

陸天眼楮一亮,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那天你走了之後,我就在想怎麼能讓涂自強和七哥認罪。

想讓人認罪,無外乎人證或是物證。

三年過去了,再想找物證幾乎不可能,那就只能找人證。

這個時候,我就想到了二狗。

當年二狗是孫老大的馬仔,孫老大不在了,跟了涂自強。

可以說,跟這兩人都有關聯。

他舉報當年是涂自強殺害的孫老大,執法部門一定會采信。」

「二狗,也不傻,你說什麼,他就听什麼?」陸天又問道。

「他當然沒有那麼听話,你給我提供的另外一個線索,就是這個二狗跟七哥的老婆吳倩有染起了很大作用,讓他不得不听話了。」白玉蘭慢聲慢語說著。

听白玉蘭這麼說,陸天差不多想明白了,問︰「你用了什麼手段?」

「捉賊捉贓,捉奸捉雙。

我讓孫老大的人盯緊二狗,看看他會不會跟吳倩約會。

功夫不負有心人,第三天,二狗和吳倩就被我們捉奸在床,還拍了照片。

二狗當然知道,這件事讓七哥知道的後果。

一番恐嚇之後,我就讓他去執法部門舉報涂自強,說他是當年殺害沉建平的凶手。」

「二狗答應了?」

「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要是不答應,他會比沉建平死的更慘。」

陸天「嗯」了一聲,又問︰

「那二狗怎麼舉報的?」

白玉蘭頓了頓,捋了捋鬢角的散發,接著說︰

「久病成醫,被抓了一回,我也開始研究國法。

舉報涂自強,不能讓二狗說是他當年看到涂自強殺的沉建平。那樣的話,二狗就成了包庇犯,更有可能會被執法部門問出漏洞。

于是,在二狗舉報涂自強之前,我讓二狗找他單獨喝了一頓酒。涂自強喝的五迷三道的時候,二狗按照你提供的線索開始套他的話。」

「他承認了?」陸天問。

「開始嘴也很嚴,畢竟是掉腦袋的事,誰也不能輕易開口。不過,酒喝多了,話自然就多。加上你提供的線索就是實情,二狗很快就套出了涂自強的話。」

這個時候,白玉蘭臉上浮現出快意恩仇後的笑意。

「不對啊,即便是酒後吐真言,酒醒了,就不承認,不就完了?」陸天疑惑道。

白玉蘭臉上這時浮現出詭異的笑容,「陸哥,你說過我是格格,既然是格格就會有些別人沒有寶貝。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家一台老式錄音機,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涂自強的話已經被錄音,不承認都不行了。」

听到這里,陸天方知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沒想到,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竟然制定出如此縝密的計劃。

想到這里,陸天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又問︰「七哥有沒有伏法?」

「跑了。」白玉蘭嘆了口氣。

「跑了?」

「對。

涂自強進去之後,很快就把七哥供了出來。等到執法部門去抓七哥的時候,人已經沒有了。

一定是七哥的大哥,提前向他透露了消息。

不過,執法部門已經下了通緝令,全省通緝七哥。」

「可惜了,沒有將七哥繩之以法。」陸天搖搖頭,有些遺憾道。

「陸哥,就算抓不到他,他也只能遠走他鄉隱姓埋名,回不了吉春了。謝謝你,我哥哥的仇終于報了。」

白玉蘭看著陸天,目光中充滿感激。

听完白玉蘭的話,陸天知道,自己心月復大患終于除掉,身上一下輕松了許多。

「花妹,這件事也是我想做的,咱們殊途同歸,不用謝。天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說完,陸天站起身來。

見陸天要走,白玉蘭忙站起身,「陸哥,還有一個好消息我要跟你說說。」

「什麼消息?」陸天問。

「春節後,我爸也要被放了。」白玉蘭興奮道。

「是麼,恭喜。」

陸天想到金月姬春節後就能解放,白玉蘭的父親被放,就不覺得有多意外了。

「陸哥,等我爸回來,我請你來我家做客,讓我爸好好謝謝你。」白玉蘭甜甜說道。

陸天搖搖頭,「花妹,不用了。」

「怎麼能不用,要不是你,我哥哥的仇,我想不出怎麼才能報。」

「花妹,你不知道,有人嚼舌頭,說有女同志和我接觸,我愛人不高興了。以後,要是沒有什麼大事,我們還是保持些距離的好。」陸天直言不諱說道。

白玉蘭嫣然一笑,「原來是這樣,我懂了。以後見你,秘密一些的好。其實,你真的很好,要是早幾年能認識你,我一定想法和你在一起的。」

白玉蘭含情脈脈看著陸天,不在言語。

屋子靜了下來,靜的有些曖昧,陸天知道,這時候該走了。

于是戴上套帽,說︰「我,走了。」

白玉蘭見陸天沒有什麼表示,稍稍有些失望,裹了裹嘴唇,道︰「陸哥,以後誰跟你作對,你要是不方便出手,就跟我說一聲,我安排人幫你解決。」

「花妹,要是有困難,我會開口的。」陸天應聲道。

……

離開白玉蘭家中,陸天覺得寒冷的空氣也變得香甜起來。

七哥和涂自強這兩個心頭大患終于除掉,心情格外舒爽。

騎著自行車,哼著小曲,很快便回到家里。

進了家門,周玥推門出來,笑著說︰「姐夫,我妹妹接來了。」

陸天將自行車鎖好,「你妹妹?是那個人送來的?」

「是啊,白天他又來了。

跟我姐說,他實在找不到誰能照顧我妹妹,又問我姐能不能照顧楠楠半個月。

這一次,我姐同意了。

下午,他就把孩子送來,還塞給我姐三十塊錢。」

「你姐收了?」陸天笑問。

「收了。我姐說跟他非親非故,幫他照顧孩子,干嘛不收。」周玥甩著小辮說著。

進到陸天和周蓉住的外屋,火炕上一個穿著紅棉襖、梳著小辮子的女娃子正坐在炕頭發呆。

可能剛到周家的緣故,女娃子眼楮里透露著驚慌。

看到陸天,連忙縮在炕頭的一角,一動不動。

周玥上了炕,模了模女娃子的頭,「馮楠,你別害怕。他是我的姐夫,就是你的姐夫。」

小女孩似乎听不懂姐夫是什麼意思,看著周玥說了一聲「姐」後,哇哇大哭起來。

陸天知道,一定是小丫頭認生,害怕自己了,便對周玥說︰「玥玥,好好哄哄你妹子,我進里屋了。」

「行,姐夫。」說著,周玥將馮楠從炕上抱了起來,在地上走了起來。

進到里屋,看到周蓉正在給孩子喂女乃,陸天坐到她身邊,「蓉兒,爸媽沒在家?」

「後天就是大哥和秉坤的婚禮,爸媽帶著大哥和秉坤去街坊鄰居各家走走。」

「冬梅和小陶也去了?」陸天伸出手指踫了踫小樂天的臉蛋問。

「你手冰涼的,別踫孩子。」周蓉忙說。

陸天連忙收回了手,「好,我不踫。」

「陸天,你今天晚上,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周蓉將孩子放下,問。

「哦,車胎扎了,補胎耽誤時間了。」陸天又撒起了謊。

「你看到外屋那個小丫頭了麼?」周蓉問。

「看到了,見到我哭個不停。

她還不知道,兩年前,要不是我為她輸血,她已經不在了。」

陸天不禁想起兩年前和周蓉一起去婦嬰醫院為馮楠輸血的情形,好像就是剛剛發生的那樣。

「她一個兩三歲的孩子,能知道什麼啊。馮化成說,正月初五就能回吉春,最晚初六就能把馮楠接走。

這個孩子得在咱家呆上一段時間了。」周蓉靠在陸天身上輕聲。

「那就住吧。」陸天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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