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如自從目睹四公子被殺之後,就一直郁郁寡歡,好不容易才過了心里的障礙。
秦譽又跟她提起這件事,似乎……
「那件事情,你能想起來多少?」秦譽問道。
婉如試圖努力的回憶起當晚的情景,但是,她只要一想起四公子被動刑的情形,她就感覺很壓抑。
「我只記得,那天,靈兮姐是想救四公子,但是……」婉如說到這里停了下來。
她用手按了按太陽穴,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她就覺得很惡心,那血腥的場面,至今她都無法忘記。
但是她仍然克制住,盡量穩定自己的情緒,然後慢慢的說︰「但是,昌平君,應該說仲父,他誤傷了靈兮姐,然後,後面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秦譽若有所思,沒有回答。
婉如看著王上那神情,就明白了,秦譽心里的困惑是什麼了。
「你一直沒有相信她,是嗎?」婉如很直白的問了這個問題。
「不是我不相信她,而是,那天四公子跟她一起出去的,秦章死了,而她竟然被仲父救了。」
「你的疑心越來越重了。」
「我……」秦譽沒有說下去,但是他知道,自從即位以來,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了。
「王上還是早點回宮吧,否則,仲父察覺了,你又要把這罪名安在別人身上了。」
沒想到婉如會這麼說,她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婉如,如今就連你也不能體諒我嗎?」秦譽似乎有些傷心。
「你說什麼?我怎麼沒有體諒你。」
秦譽這麼說,婉如有些生氣,他今日來相國府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了解當日四公子被害的事情。
可是他怎麼沒有考慮到,那件事情對她的傷害有多大,更重要的是,靈兮一直在幫他,而他竟然一直都在懷疑身邊的人。
「在你眼里,只有權力、王位,其他的對你來說本來就不重要。」婉如帶著責怪的語氣說道。
「我的處境你是最清楚的,仲父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難道不知道嗎?」
自古出生在帝王家,就是最無奈的,其實這一點,婉如都很清楚,她一直以為,可以無條件的去等待,去等待一個或者根本沒有任何希望的……
「看來,之前是我錯了,原來我一點都不了解你。」婉如覺得眼前這個人,自從即位以後,就變得越來越陌生了。
原本以為秦譽今日過來就是單純的想找她看畫,原來不是的,是她多想了。
其實從一開始就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你一直待在相國府,根本就不清楚朝政上的事情,我不怪你。」
在這一刻,婉如似乎覺得,像公子華那樣,澹泊名利,把一切都看澹的人,反而活得更加自在。
其實在婉如心里,權力,金錢,地位,真的一點都不重要。她覺得人活著,最重要就是像平常百姓家那樣溫馨。
而不是處在爾虞我詐的朝堂,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太累了。
婉如看著桌子上那幾幅畫,看著看著,突然間,眼淚就掉下來了。以前那樣的時光,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秦譽看到了,看到婉如哭了,他才知道,自己言語之間太過了。
「對不起!」
婉如用手輕輕擦掉眼角邊的淚水,抬起頭,帶著那澹澹的愁容,「我知道你有你的理想和抱負,只可惜我什麼都幫不了。」
秦譽看著婉如傷心的樣子,突然間,才發現,原來自己真的忽略了她的感受。
「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的。」婉如看著秦譽,突然間,發現他們之間好像越來越遙遠了。
終于明白那句話,咫尺天涯跟天涯咫尺的區別。
秦譽真的很想安穩她,但是他現在不能,只有等他王位穩固了之後,他才能給婉如承諾。
「今日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婉如看著秦譽離開的背影,頓時間,有種落寞的感覺。
……
樊城王宮。
今晚的夜色似乎很美,銀白色的月光澹澹的灑在宮殿的每一處。這樣美好的夜色讓人想起了在太子府那段時光。
秦譽從殿內走了出來,看著靈兮站在回廊中,他慢慢的走了過去。
「在想什麼呢?」
靈兮轉頭看了一眼,澹澹的笑了一下,「在看今晚的月色呢。」
秦譽看著她那側顏,心想靈兮真的長的很美,但是她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怪,說不清楚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有心事?」秦譽試探的問她。
靈兮心里一驚,怎麼自己的情緒,現在一樣就被王上看穿了,好像自己臉上並沒有寫著有心事呢。
「沒事,只是有時候,難免感慨人生。」
「哦。」秦譽故作輕松的笑了笑,接著說︰「說來听听,看看能不能幫你解憂?」
「王上日理萬機都夠辛苦的了,還要關心我,我受不起呢。」
「沒事,怎麼說,我們也算知己。」
「知己?!」靈兮有些詫異,王上竟然說把她當作知己。
「藍顏知己是子墨,你這種屬于紅顏知己!」
「呃……」靈兮輕咳了兩聲,表示挺無奈的。
「這個世上有兩樣東西是我視若生命的,有時候我會莫名的害怕,害怕有朝一日,我要在這兩者之間作出選擇。」
秦譽听了這話,感覺她真的不是一個會害自己的人。
「你從來都不是一個肆意妄為的人,不管以後你做了什麼決定,我們都會支持你的。」
靈兮用一種迷茫的眼神看著秦譽,這個當今北朝國的王。
「王上常言︰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禮之,此所以亂也。行仁義者非所譽,譽之則害功;文學者非所用,用之則亂法。」
「呵,沒想到,除了婉如,你也是才女呢。」
秦譽抬頭看著今晚的月色,感覺時間過的真的很快,兩年前,在空幽谷,第一次看到靈兮那個時候。
她真的很真實,立志救盡天下之病者。
「自從下山,遇到王上以來,承蒙關照,對我來說,真的是人生一大幸事。
亦如伯牙子期奏一曲高山流水。然,今北朝國遍地血腥,能稱心如意者,幾家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