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子凡是由相國大人舉薦進來的,擔任司寇之職。
下朝後,秦譽坐在殿內,子凡站在他身旁。
「听聞仲父寫了部書?叫什麼來著?」秦譽看著子凡。
「回王上,仲父的書乃是他門下幾百文人所撰。」
子凡知道仲父那部書,不是他本人寫的。
「何以命名?」秦譽目光深邃的看著子凡。
子凡輕咳了兩聲,接下慢慢說,「書名——《昌平君之大覽》」
「里面都寫了些什麼內容?」秦譽這個問題問得很尖銳,本來仲父就想一手把持朝政。
「書中分十二紀,八覽,六論,包羅萬象,涵蓋百家,不知王上要從何听起?」
「好大的氣概,有講君王的嗎?」秦譽放下手中的竹簡,看著子凡。
「可謂多矣!」子凡微微笑了笑。
「那就給孤講講這個?」
就在這個時候,宮中的內官趙尹走了進來。
「稟王上,仲父今日在城門下發布《昌平君之大覽》」趙尹看了看王上的臉色。
「懸賞招賢!」趙尹說完這話低下頭,怕王上發怒。
今日中午,仲父在樊城城牆下,掛起了自己門客編寫的那部書。
可以稱作為首發《昌平君之大覽》,懸賞招賢,有誰能改動一個字者,賞千金!!!
「哦?」秦譽抬頭看了看趙尹。
秦譽拿起竹簡看了一下,「改一字,賞千金,是這樣說的嗎?」
趙尹仍然低著頭,不敢回話。
子凡看了趙尹一眼,回王上︰「是!」
「那要是改了十個字呢?」
「那就是黃金萬兩。」子凡回道。
「那要是改了一百個字呢?」
子凡不敢回答,此刻他已經知道王上怒火微微泛起。
秦譽接著問︰「那要是改了一千個字呢?」
子凡微微蹙眉︰呃……
「仲父真是富可敵國啊!」秦譽說話的語氣都有些動怒了。
「趙尹!」
「奴才在。」趙尹此時心驚膽戰,正所謂伴君如伴虎。
「你不想去得千金嗎?」秦譽問道,其實他也想知道臣下是怎麼想的。
「奴臣不敢!奴臣也沒那水平!」
「有人敢嗎?」秦譽抬眸,目光深邃的看著趙尹。
趙尹故作笑態,緩解一下沉重的氣氛,輕聲回答︰「仲父的書,哪個敢去挑錯,那不是等于找死嗎?」
趙尹這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
秦譽笑道︰「是啊!如今在樊城,怕是沒人敢于仲父作對。」
「王上莫急,我們不敢去挑錯,不代表別人不敢?」
子凡這話說的話中有話。
「哦?」秦譽似乎不那麼生氣了,用自信的眼神看著子凡,
說,「傳令下去,讓仲父最好搭個棚,風吹雨曬的,別曬壞了那些書籍。」
……
這日,仲父命人將新書掛在了樊城城牆上,懸賞招賢,一時間圍觀者數千,熱鬧非凡。
樊城城牆上掛滿了竹簡版本的書籍,一排排過去,場面盛大。
群眾一時間議論紛紛,看了那書上的內容,沒有人敢出來指正錯誤。
這時,仲父剛好從馬車上下來,看到一個身著白衣男子。背對著眾人,念道︰
「有司請事于齊桓公,桓公曰︰以告仲父。」
「有司又請,公曰︰告仲父,若是者三。」
「習者曰︰一則仲父,二則仲父,易哉為君。」
「桓公曰︰吾未得仲父則難,已得仲父之後,曷為其不易也!」
此時,听到這人念文之後,站在仲父身後的門客,紛紛上前,面露不悅,皆以為此人大不敬也!
仲父當場攔住了他們,「我倒想讓此人接著往下講,看看他究竟想干什麼?」
那白衣公子,接著往下講︰
「桓公得管子,事猶大易,又況于得道術疏!」
白衣公子冷哼了一聲,說︰
「這段寫得太嗦了,不如干脆說,
‘天下事,得仲父則易,得仲父之道,則無所不易’,豈不一目了然哪?」
白衣公子講完,仍然背對著眾人。
仲父听完白衣公子這話,笑道︰
「這位先生,在下已聆听多時了,何故視而不見呢?」
那人轉身,手執一個笛子,笑著施禮道︰「魯莽了!」
然後接著說︰「在下只顧了寫在書上的仲父,卻忘了寫書的仲父,得罪了,得罪了!」
仲父看了此人一眼,這白衣公子長相氣度確實不一般,作揖,問道,
「先生氣度不凡,出言不俗,請問尊姓大名?」
那白衣一听笑了,「尊姓微不足道,在下蘇子。」
「先生乃遠道而來,看來是必有高見!」
蘇子一听笑了,「那倒不是,蘇子游歷四方,我這是囊中羞澀。實在是看上了仲父的賞金,才來評書的!」
「以先生之才,必以上賓待之。」
仲父似乎很欣賞這位蘇子先生的才華。
蘇子笑著說,「 虎養在籠中,虎還是 虎,人卻不怕它了,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他已經失去了 性。飛鳥養在籠中,翅膀還在,卻不願意再飛了,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有了吃喝,就再也不用靠自己的努力覓食了。」
此時,站在仲父身後了一群門客听了,甚了惱火,他們不約而同的指著蘇子,
說道︰「先生是在諷刺我們這些做門客的人嗎?
指點他人固然容易,先生還是拿出點真才實學,讓我們見識見識,否則少在這里諷刺我們!」
仲父听後,往前走了幾步,目光始終注視著蘇子,
「先生不是在說你們,他……是在指點我呢!他是在告誡我。」
「以先生之才,領取這些賞金取之無愧!只是我今日想在眾人面前,听听先生的高見。不知可否?」
蘇子連忙施禮,道︰「以蘇子之見,這部書洋洋灑灑,百六十篇,二十萬言,總覽天地古今,
囊括百家諸子,治國,立身,平天下。無不盡在其中,只有一處需改,仲父欠考慮了!」
仲父上前,抬頭看著掛在城牆上的這些書籍,問道,「究竟是哪一處?」
蘇子先生上前,指著這掛在城牆上的那部書,笑著說,「只是這書名,若是肯改一改,就……皆大歡喜了!」
仲父听到蘇子的話,當然明白他所說的意思。當今北朝國的王上是秦譽,而不是仲父。
而仲父卻撰寫一部書,叫《昌平君之大覽》,豈不是在告誡眾人,這北朝國實則是仲父的天下,而非王上的天下。
然而仲父卻假裝不知,繼續問道,「那蘇子先生以為當如何改之?」
蘇子笑而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