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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仙居·清虛觀

水澤與湘鄉之間明明只相隔半米,但環境已經是天差地別。

任青身穿道袍,剛踏進水澤就忍不住倒吸口涼氣。

只感覺熱浪撲面而來,喉嚨在呼吸時還有種輕微的刺痛,汗水未流出便被高溫烤干。

他準備走遠些再喚出沙船,不由得抬頭看向天空。

兩邊的太陽明明毫無區別,但陽光變得極為炙熱,在高溫作用下,空氣都扭曲了起來。

呼……

澤沙宛如子彈般打來,落在道袍上 啪作響。

任青心生懷疑,如此惡劣的水澤,難道真的有凡人能生存,想想也有些不可思議。

他剛想用鬼影覆蓋體表,用以驅散部分熱量。

結果突然發現替死鬼皮變得有些活躍,顯然宛如烈焰的陽光能夠促進術法的修行。

他對此略顯無語。

看來人皮書還真是通過折磨來加強自身,如果任青不開掛的話,恐怕要吃不少苦頭。

不過他猜測,替死鬼皮的能力並非只有轉移傷勢,甚至可以潛移默化幫助修士適應環境。

比如在水澤,對高溫的抗性會逐漸加強。

任青腳底的沙礫同樣在釋放熱量,隨著澤沙緩緩流淌,唯有不斷移動雙腳,才能不被烤焦。

水澤這地方也太邪門了吧。

任青向前繼續走了百米,直到遠離了湘鄉後,便把沙船從月復中囚牢內喚了出來。

砰!!!

猙獰的沙船破空而出,整體宛如身披骨甲,船首是一個栩栩如生的鬼狼腦袋。

任青跳到甲板上。

可沙船還未開始航行,就在這短短的幾息內,小半個船身已經陷進了澤沙的海洋。

任青顧不上喝水,連忙把船帆伸展打開。

雖然沙船法器是他一手煉制而成,但畢竟材料非同尋常,運用起來確實很復雜。

狂風打在船帆上,整艘沙船傳來吱呀作響的聲音。

任青心里有些沒底,但隨著船帆吸收些許風力後,逐漸開始帶動沙船向北方駛去。

沙船鑽出沙丘,展現出的速度還不算快,但法器哪是普通船只能比的,只見船帆 的崩直。

轟!!!

沙船沖破沙丘的阻礙,就像有雙大手在後面推動著前行。

最重要的是,沙船的表面有著一層無形的立場,輕而易舉便將風沙抵擋在外面。

只是陽光依舊炙熱,任青的汗水止不住的從毛孔流出。

任青不急著收取澤沙,隨即從月復中囚牢拿出清水,順便用鏡中仙的能力降了下溫。

涼水灌入喉嚨,他彷佛就此活了過來。

可見長時間待在水澤,哪怕是修士照樣身體會出現狀況,說不定染上類似火毒的頑疾。

那由肺部所化的「酒蠱」,確實有些用處。

難道水澤真的有凡人存在,並且形成了一定規模?

任青這時注意到,汗水蒸發形成的水霧竟然漂浮半空,哪怕陽光照射也不見消散。

而此前步行時風沙太大,比較難以注意。

「水澤,明明是片大漠,可偏偏與水充滿著聯系。」

任青將清水倒在甲板上,很快就被蒸發干淨了,但沒有出現凝成水霧的情況。

他生出一種古怪的念頭,會不會水霧具有生命,只是如同朝生夕死的蜉蝣般短暫。

任青試圖用手接觸水霧,卻徑直穿了過去。

異嘴也無法攝入月復中囚牢,鬼影同樣無能為力。

直到各種術法都施展一遍後,他才確定下來,水霧只存在眼中,外界是無法影響的。

任青想起岩峰昏迷時房屋內多出的一人,以及身體缺少的水份,兩者很可能有關。

目前岩峰依舊未曾清醒,榫的說法是身體異化已經消失,但意識卻不知去向。

李天罡那里對此事應該反應過來了,所以這段時日並未再有禁卒出現類似的異化。

「澤人…澤人…這玩意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任青嘴里念叨幾句,隨即從懷里拿出地圖查看起來。

地圖乃是禁卒堂所繪,接取任務會便會贈予,主要是表明了臨時營地的位置。

還有些注意事項,比如說高溫,還有日夜溫差什麼的。

他暫時不打算前去營地,先在百里內探索。

任青收起地圖猶豫片刻後,又用清水接觸澤沙,結果並未發生湘鄉那般涌出水流的情況。

不過澤沙內傳來輕微的尖叫聲,殘魂正因此魂飛魄散。

水澤像是在防止澤沙月兌困。

所以唯有在湘鄉,水澤里的殘魂才能得以掙開束縛,雖然最終還是落得一個魂飛魄散。

任青走到甲板邊緣,眼楮眯起看著了無邊際的大漠,怕是千百年來都不會有絲毫變化。

等過去幾個時辰後,他目之所及依舊是空蕩蕩的大漠,根本看不出絲毫變化。

任青突然感覺到無趣,水澤雖然處處透露著古怪,但想要找尋酒神法的線索,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

任青的心態平靜了下來。

他將船舵調整方向後,盤腿坐在甲板中心。

掌心的異嘴張開,澤沙聚攏成束被月復中囚牢吞噬,沙人的成長也得到進一步提升。

如今沙人足足有二十米,堆成的山丘越來越高,鬼狼與鯤鵬見此都刻意離遠了些。

說明同樣是異化失控,無邊沙土以及山脈神靈這樣的術法,上限明顯要更高。

但沙人也有缺陷,它的靈智明顯沒有鬼狼鯤鵬高,給人一種如頑石般的呆板。

恐怕掌握風沙法的修士,真要按照任青這般亂來,要不了多久便會徹底失去靈智。

任青收納了不計其數的澤沙後,發現沙人雖然成長是無限制的,但自身很快就處于飽和的狀態,必須得等待消化結束。

他不再觀想饕餮法,睜開眼楮後伸了個懶腰。

期間汗水已經流失不少。

漂浮的水霧化為人形,與任青的外表確實很相似。

水霧徹底成型會發生什麼不得而知,但任青不會去冒著異化的風險,畢竟搞不好岩峰就是因此陷入昏迷的。

他再次嘗試接觸水霧,見依舊毫無反應後走進了船艙。

船艙的溫度低了不少,主要因為沙船的材料都是陰屬,骨木甚至能用來暫時性的容納魂魄。

任青在沙船里裝修上花了些功夫的。

哪怕他已經不用歇息,但依舊準備了床鋪,甚至廚房還有著生火用的灶台。

任青將哈士奇帶到外界,任憑後者在走道上竄下跳。

直到哈士奇沖進甲板,隨即發出一陣慘叫,它才灰頭土臉的返回船艙,不敢再亂跑了。

任青讓分魂位于船柱頂端,有骨木的庇護倒也無大礙,可以長時間的警戒。

哈士奇的作用也相彷,雖然只是頭略微強壯點的野獸,但對災禍的本能卻極為敏感。

正好能隨時提醒自己。

任青檢查了體有無異樣,發現皮膚變得黑了不少。

不過皮膚對高溫的耐熱有了一定的改善,想必花不了幾個月就會適應水澤的高溫。

任青走進廚房,開始鼓弄吃食。

月復中囚牢內的各類資源足夠消耗三四年,並且還能隨時進入阿鼻地獄補充,倒不必節省。

可就在他蒸煮米飯的時候,沙船底部傳來卡卡卡的怪聲,緊接著航行的速度突然變慢。

任青連忙走到甲板上,一股徹骨的寒意迎面而來。

太陽落山,殘月升起。

黑夜遠比想象更加寒冷,彷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任青知道沙漠本就是日暖夜寒,撒哈拉的日夜溫差要幾十度,沒想到水澤這麼夸張。

沙丘的表面結成厚厚的冰霜,直接使得沙船卡在澤沙內無法動彈,除非釋放船帆儲存的風力。

冷熱相互交替,無數的水汽從沙丘內滲了上來,形成大片大片的雲層將殘月遮蔽。

雲層散去的速度極快,只維持了短短幾息時間。

任青感覺雲層流動間,似乎形成類似山川河流的模湖異象,不過轉瞬即逝便消失了。

他不知道是否偶然,干脆留在了原地。

一夜靜謐無聲。

水澤確實是生靈的墳場,不但沒有任何動植物,連昆蟲都未見到蹤跡。

當太陽升起的瞬間,沙丘的冰層融化,風沙卷起,沙船再次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

任青主要朝東北方而去。

他繼續吸納澤沙,不過特地用分魂觀察汗水化作的水霧。

似乎水霧成為人形後,就不再繼續變化了。

任青暗自琢磨意識到,當初岩峰很可能是經歷日夜交替時才出現的異化失控。

正常情況水霧遭遇寒冷,水汽理應化為冰晶,但如果是變成另一種特殊的生命呢。

所謂的澤人?

任青不打算用自身驗證這點,到正午時就離開了甲板,很快水霧就消散了。

他靜靜等待夜晚的到來。

隨著太陽緩緩落山,再次來到了日月交替之時。

任青出現在甲板上,三枚夢種化為額頭的眼童,主次雙魂將無目法發揮到了極致。

以至于眼眶周圍青筋暴起,淚水受刺激緩緩流出。

他抬頭看向雲層。

不知是真實還是虛假,只見巍峨的山峰立在雲端。

那山峰變得越來越怪異,竟然是一位只有上半身的老道,干瘦如柴,皮膚布滿膿瘡。

老道身軀龐大,頭頂是幾座道觀,數十位腳踏雲朵的道人宛如腐肉上的蒼蠅般亂轉。

她額頭血淋淋的刻著五字。

仙居•清虛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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