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還沒開打呢,他給我個歸順帖是什麼意思?」明若楠看著這帖子險些笑出聲來。
言良帥也有些無奈︰「實不相瞞,我們太守這幾日茶飯不思,夜不能寐,頭發越發稀疏了……」
新安郡府衙和守備軍經歷了大換血,新的新安郡太守曾祥是本地人,在外做官十余載,這一朝被調回來,沒承想並沒有衣錦還鄉的待遇,而是接了個爛攤子。更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那要命的萬民書和金身。萬民書本就是無法完成的任務,他日日為此事掉頭發,好不容易又花銀子,又拖家帶口的終于把萬民書湊齊了,這又出了要征討西南之事……
曾祥思索再三,最終一拍桌子,把心一橫,讓言良帥送了這麼個帖子來。
明若楠摩挲著玉鐲,看著言良帥有些發愁。
最終還是元靖忍不住提示他道︰「言主簿……那個新安守備,姓尤啊……」
言良帥一時沒反應過來,詫異地望著二人︰「尤?什麼尤?」
「莊貴妃那個尤……」
言良帥這才反應過來,霎時覺得晴天霹靂,後 梁發涼。他尷尬抬頭,愣愣問︰「那個……我跑了西南這麼幾回,你們說,他會不會已經知道了?」
明若楠和元靖笑著點點頭。言良帥心里登時涼了大半截。這倒好,他家太守陽奉陰違的策略徹底失敗……
不過言良帥倒是個聰明人,現在突然知曉此事,他只愣了片刻,便忙跪在地上,朝著元靖重重磕了個頭。
元靖︰他這是唱哪出?
明若楠︰見風使舵,你且看著吧,我們西南三郡的百姓,別的不會,隨風搖擺一個賽一個強。
元靖挑眉望向言良帥︰「您這是……」
「新安郡太守府衙,定以八殿下馬首是瞻,清君側,除奸佞!這是我們這些拿著朝廷俸祿的官員,義不容辭的任務!」
元靖朝明若楠豎了個拇指,心道果然還是你們自個兒了解。
明若楠朝路北北使了個眼色,路北北忙將這人扶起︰「言主簿快請起,您放心,尤守備不敢拿你們如何。」
言良帥還是有點兒擔心,張了張嘴,卻也不知該從何問起。
「言主簿盡管把心放肚子里,我們寒冰派,一定在大軍壓境之前,解決此事。保新安郡無虞。」
言良帥放心地離開,只是元靖卻有些不解。
「夫人這話,說得會不會太滿?」他將林茨手中的撥浪鼓搶過來,邊逗著兒子邊問道,「這人派過來的時候,很明顯就是沖著咱們,如今才總算是派上用場了。」
這位尤守備,要算起來,是莊貴妃的遠方佷子。一年半前,朝廷將他派過來當這守備時,元靖便已察覺這是要防自己。只是他那時候如何也沒想到,自己連帶著整個西南郡,會背上抗旨不尊的罪名,相信不久,他便要多條謀逆之罪了。
所以此刻莊貴妃埋下的這顆棋子,才算是正經起到了作用。更別提若哪日真打起來,這西南郡的北大門正沖著新安郡,但凡大軍陳兵新安郡,就算他們真打得過,也傷不起。
明若楠看著元靖發愁的模樣,覺得十分有趣︰「你這老思想,還是得盡快改一改,以後萬一打起來,你就得去當皇帝,史上哪個皇帝像你這麼正人君子的?」
「什麼?」元靖懷疑自己听錯了。
「這尤守備不听話,咱們換個便是。」明若楠笑道。
「會不會真的密詔,都在守備軍處?曾祥手里的都是幌子?」路北北一語驚醒夢中人。
元靖手中的撥浪鼓一停,轉頭望向明若楠問道︰「夫人準備如何換?」
明若楠打了個哈欠笑道︰「綁了!」
元靖本以為明若楠是開玩笑,誰知又過了兩日,他剛活動著筋骨從書房中出來,便看見一人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鼻青臉腫。
「這是?」
「尤萬里。」
「誰?」
「新安郡守備啊!」
明若楠活動了活動手腕,像是馬上準備好好施展一番。可元靖一看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忙阻攔道︰「萬不可再打了,這打死了咱們找誰問話去?」
明若楠朝邊上揚揚下巴,路北北忙從懷里掏出封密信來︰「不用審了,寫得很清楚。」
他半信半疑地將信展開,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了。
密信上寫得清清楚楚,十一月初一,開戰……
「前日太師還說,懷疑他們會調北地戍邊軍,倒讓他猜著了……」
現在是十月二十,若是急行軍,從北地出發,應能趕上下月初一開戰。
打仗明若楠不懂,但是道理她能想明白。駐守北地的兵士,不少是康王元泗的舊識,而元泗當年謀反,又是明若楠親手收拾的。所以讓這些人來打西南,定然是士氣高漲!
兩人正發愁,就听著一陣爽朗的笑聲傳入耳。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梁太師捋著胡子,笑哈哈的進來,這老頭倒是不管何時都是這副不慌不忙的模樣,「公子莫慌。」
梁太師這話,讓元靖有些模不著頭腦,再一看地上躺著的人,迷迷 要醒來,元靖無奈,只得再次在他脖子上 了一掌,將他 暈過去。
「太師,您接著說。」
梁太師滿意地望著元靖這舉動︰「還有十多日,殿下不妨想想,我們究竟是主動出擊搶佔先機,還是以守為主,等待時機。」
元靖張了張口,表情突然有些尷尬,半晌後,他捏了捏額頭,無奈指著地上之人朝林茨道︰「把他潑醒。」
眾人︰……
待這尤守備醒了後,一看堂上眾人,眼楮都瞪圓了。
尤其是看見梁太師後更加驚訝︰「你你你……你這老頭果然在寒冰派!叛黨!亂臣賊子!」
明若楠一腳踩在他胸口,面色冰冷道︰「會說話就說,不會說話就閉嘴!見著長輩,怎麼一點兒禮數都不懂?」
這人一看明若楠的表情,登時嚇得不敢再說話。
元靖沒時間同他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新安郡守備,一共多少人?輜重多少?糧草備了多少?哪些將領是你的人?」
這人惡狠狠瞪著元靖,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明若楠摩挲著玉鐲,看著他這一身傷,冷笑道︰「看起來是個硬骨頭,去濟世堂喊個人來,好好招待招待咱們這位尤守將。」
「你們別以為如此我便會怕了,我尤萬里對陛下和貴妃忠心不二!」這人高昂著頭,被路北北和林茨架走。
元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這回不大容易審了……」
「這你就不懂了,如此般的人,我見多了。這會兒演得越錚錚鐵骨,一會兒求饒得越快。」
她話音才剛落,路北北就回來了。
「招了,才扎了一針,就全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