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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和銀和幾個還未清醒地懶漢被人叫了出去,他們迎著那貴賓房的廊道走去,入目是滿天黑夜,隱隱地能夠感覺到一絲涼意從周遭刮來。

路過一亭,中央擺放四椅,亭蓋遮住不少風塵,台階此起彼伏,緊密相連,更有不少雜草叢生。

「這處就是水井之處了。」金和銀隱隱听到有人小聲說了起來。

「之前就有一個男.寵吊死在這里,眾人覺得晦氣,想要將打來的水煮熟在飲,結果卻引起來火災,主子們人人自危,最後作罷,尋思不過是死人一個,入月復中又如何?」眾人也是覺得黑夜漫長,隨便說些話題給彼此壯膽。

金和銀卻在旁邊蔫蔫地,一人拍她肩膀,這才道︰「莫要在多說了,盡快將水打滿,當真是不叫人睡覺啊。」

「若非沒有收留之所,我怎的也不會留下來,我汴州不爭不搶就算了,不知何時,農人,縣官,王族都有了奢華之氣,把好好雅正地男人打扮成女子,胭脂俗粉,這眾人偏偏還何其肆意的夸贊,呸,當真讓人惡心。」

「你們看看我,搗騰兩下是不是也可以去扮扮,到時候說不準就成了,大富大貴,還不是一瞬間的事情。」

有人訓斥,這才盈盈說來︰「想必是要做些隱晦之事,從前總覺得顧公子不會,但他為何會忽然一蹶不振,甚至幾次被汴州王打罵罰禁閉,可他卻以後貪玩如此,不過是仗著汴州王膝下有一個浪子般的兒子,現在不知所蹤,找了雲雲月,這若是他當了汴州的王,那王後該不會也是個男的吧?」

嬉笑之聲竟徹響在黑夜之中,金和銀當真覺得挺八卦,男人們的討論無非是覺得有錢人的世界我不懂的感覺,縈縈繞繞地開始牢騷。

不過也沒有持續多長時間,眾人便賣力的干活,頓時哈欠連連,許久似乎傳染般地開始眼皮低落。

金和銀也沒做些什麼,反正也睡不著,便跟著把干淨地水放在主子們地廊堂之中。

秋風低低地吹著,金和銀抱著桶水上了台階,然後再廊中地一片空地放下水資源,這才轉頭要走。

雖知道房中燈火通明,其中陳設地倒影也能閃現出來,雲雲看去竟多了一絲身影。

沒過多久,房門打開,那眾人分說地顧公子倚靠在那兒,風輕輕地吹在他的臉頰之上,帶著月色般的光澤,他沙啞地吩咐著︰「找些熱水來。」

金和銀遲疑地看著那顧公子,這才點了點頭。

顧斜看著地板之上的光圈映照著一男子的影子,這才蹙眉,手臂撈過他的發絲吹著了吹︰「不舒坦嗎?」

「沒。」男人低低地說著,這才撐著身體走進了屋內。

「有的時候,我真的看不透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你就是喜歡女孩子裝扮,所有人都嘲諷你,我還救了你。」顧斜說︰「就我一個人以為你是女孩子,還生出了保護欲。」

「謝公子垂憐。」叔淡淡地說著,這才坐在榻緣地一邊,他眉目中帶著緊致的柔弱,葳蕤般的手腕輕輕地搭在一邊的榻邊。

「阿叔,去那邊坐著,我幫你卸妝。」顧斜自顧自地說完,這才著手去拿那邊的精華液和白紗布。

玉壁已經準備好,顧斜輕輕地放在衣袖之中,就待叔坐下,就拿出來給他。

顧斜看著鏡中的兩人,他是那種長的比較陰冷地模樣,而叔正好與他相反的,他清秀地很,臉上白的像是生病般。

顧斜利索地把叔頭上沉重都發簪拿下,他發絲如水一般特別柔順,讓他隱隱地心跳起來。

叔此時閉著眼楮,面容之上卻帶著平靜,雖看著美麗,卻極其空洞,用白紗布輕輕去掉那些妝粉,果然顯露出一塊疤,狹小一路延長在眼尾。

「斜,我就是鬼樣子。」叔低著頭,眼淚從眼角溢出,打濕了白紗布︰「我配不上你。」

「我會全身而退的,只和你一個人在一起。」顧斜淡淡地說著,這是他冥思苦想的結果,說著,他這才拿出玉壁,這才笑著說︰「為你而準備的。」

叔眼神麻木地看著那玉壁,其上的光澤在指尖上映照著,他眼神有一瞬間的悲慟,明滅可見︰「謝謝。」

「斜,我已經十幾載未見到我的妹妹了,她就在北朝,就是不知道我家那里現在成了什麼模樣了,妹妹也應當嫁給一處好郎君了。」叔眼神中仿佛有星光,每次提到他的妹妹,他就會振奮起來。

顧斜淡淡地笑著︰「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自然也會幫你。」

「我已經在你身邊待了五年,也陪了你五年,能把我的奴契還給我嗎?」叔淡淡地說著,他的確很喜歡這玉壁,特別感恩顧斜對自己的施舍,他們兩個這五年,相敬如賓,如同知己。

「阿叔,你為什麼要這麼決絕呢?敢情是我逼著你跟我五年嗎?」顧斜臉上竟帶著一絲澀︰「我們一輩子在一起不好嗎?」

「不,當初的我無依無靠,幾欲餓死,你說無條件收留我,我覺得虧欠,想著陪你五年,其實也有私心。」叔終于低下頭,他覺得愧疚,那個時候他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再回北朝,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妹妹。

顧斜輕笑著,臉上帶著一絲冰冷般自嘲的冷靜,這才道︰「為了奴印是吧?」

「對。」叔淡淡地說著,眼神之中帶著一絲決絕,甚至他從主位上下來,雙手曲著磕了一個頭︰「主,這些年我感謝你。」

顧斜擺了擺手,這才拉著他坐了下來︰「不用,坐下來我幫你擦干淨臉上污漬。」

「熱水來了。」金和銀氣喘吁吁地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她臉上帶著一絲汗珠。

顧斜側目看著金和銀,這才繼續低頭換了一個干淨的紗布,為叔擦洗。

里里外外地卸下妝來,倒顯得那叔五官硬朗了些,病白的臉頰帶著一絲絲的水珠,叔睜開雙眼只是看著鏡中兩人,心中隱隱刺痛。

「我想為主在跳一舞,你不要拒絕我。」叔語氣溫柔,就如同那五年來的陪伴,如蘭花般清新月兌俗,叔站在那兒,就算不說話,也能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顧斜擦淨雙手,這才依靠在榻邊,一只手撐著太陽穴,陰冷地雙眸緊緊地看著,特別無奈,五年的陪伴總是會有很多回憶浮現在腦中。

叔背對著自己人兒,他舞蹈的步伐,恰到好處地停頓,葳蕤地如蓮花般地閉合著,輕輕盈地滑下衣袖,低低地反轉著袖口,側顏之上雖帶著一絲瑕疵般的痕跡,卻依舊是最順眼的。

顧斜恍惚間又想起了當時自己做的蠢事,他在想象中斷送了自己的無知想法,這才鼓掌,臉上帶著一絲微笑︰「阿叔的舞,總是恰到好處。」

「明日主有何打算?」叔抬著衣袖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水,這才站在一邊。

顧斜想著自己那不著邊際的想法,想要月兌離養子的身份,想要找到顧敘,妄想著他能繼承汴州的王。

可現在又有什麼意義呢?顧斜低低地笑著,他無所謂的說︰「你知道父親不待見我,我也不想他管我,所以我會在這里待上幾天。」

叔大抵是覺得有些無從下手,他這五年來沒幫上什麼忙,顧斜每每在汴州王哪里挨罵之後,心情不舒服的時候,他都會安慰幾句,叔不善言辭,安慰的那些話也就如此重復,最終只能跳舞。

久而久之地,他們兩人一見面,便是一個看舞一個跳舞,叔不怕累,因為要報恩,可如今,什麼事情都解決了,他心中便再也沒了堅持。

只想去找妹妹,叔咬了咬嘴唇,這才道︰「主,待我找到妹妹,定要回來找你,你不用等我,更不用迂尊降貴,我去找你,到時候叔為你跳一輩子的舞。」

顧斜點了點頭,上一秒他心中還無比低落,可這一刻卻比吃了蜜糖般甜蜜,可他心比天高,自然而然也要面子︰「有事回來就是。」

陽光正盛的第二日,金和銀這才按部就班的繼續起來,她已經好些天沒有開口說話,嘴角已經黏住,許久之後,她才開始練著發音,困意已經蔓延。

金和銀沒處住,找臧笙歌無望,賴在這里也是比較不錯的,吃喝玩樂,眼不見心不煩,總比在大武山上天天心累。

人數眾多,金和銀有偷懶的潛質,況且她在這里是啞巴,溝通也不方便,大家也嫌麻煩。

一大早顧斜放出去的人盡數回來,叔當時已經收拾了包袱,正好要從房間出去。

「顧公子,有太子的消息了。」從遠處隱隱傳來了一陣爽朗地聲音。

顧斜臉上帶著一絲微不可查地笑意,這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更多的是對顧敘的兄弟之情,畢竟好些年哥們。

顧斜發問︰「太子究竟在何處,細細說來,一分一毫都不能落下。」

「太子在北朝住了許久,是因為最近北朝的戰局才隱隱來的這里的,如今我們已經踫面。」說完,那人也臉上充滿了興奮之色。

顧斜臉上帶著眷戀地神色,與叔在一起發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竟也變得有些淺淡,他急切的問︰「那…太子身邊可有人照料?速速派幾個人去。」

「太子身邊已經有了位賢妻,太子妃當真是傾國傾城,主果真是太過心急了。」

顧斜的臉上愈發低沉,這才盈盈地用手指勾了勾自己發絲,這才道︰「你們拿來那女子的生辰八字,我要替太子綢繆一下。」

說罷,顧斜似陰晴不定般的抬起頭,目光中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冷意︰「從今天開始,派人去太子身邊保護著,你們既然找到太子,必定有人也會知曉,這樣一來他們的處境也變得艱難,太子的身份終究會惹來殺身之禍,我命你們好生保護,必要時犧牲自己,也要保全太子。」

眾人領命,顧斜眼前刷刷地是一片人頭,屋中瞬間低壓下來,一時之間才變得有些陰郁。

「阿叔也是,一人在外多少需要照應,你們莫要張揚。」顧斜繼續說︰「從今天開始,你們莫要叫我主,你們都知道汴州未來的王到底是誰,既然太子已經歸來,言行之中也不可在多有冒犯,想昨天看舞那般的說辭,在出現在我的耳朵里,後果自負。」

顧斜盈盈地依靠在一邊,心中多少有些寬慰,他有很多打算,而顧敘這個時候出現,恰如其分讓他打開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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