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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老人(二合一,求訂閱!!!)

一場關乎于蛇歧八家未來命運的會議結束了。

與其說這次的會議是家族最高層的一場議會,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場變革,因為通過這次短短一小時的會議,家族接連做下了數個巨大的決議。

首先是與 鬼眾之間的戰爭被叫停了,短時間內,家族的重心會全部放在搜尋並殺死「神」這個目標上,其次是昨夜造成了慘烈損失的「死侍突襲源氏重工大廈」惡性事件,一切的罪責源頭居然是蛇歧八家公認的功臣政宗先生,而政宗也因此暫時被革除了在家族內的所有職務與權力,甚至被現任大家長源稚生勒令禁足一月,最後便是大家長源稚生宣布家族不再視秘黨為敵人,等待「神」的問題解決後,源稚生本人會親自找到昂熱校長,以求雙方達成和解。

會議剛剛落下帷幕,家主們就馬不停蹄的奔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經過一場浩劫後,如今的蛇歧八家百廢待興,新的危機又迫在眉睫,家族還需要在這些德高望重的家主們的帶領下才能在這場即將席卷生個日本的巨型風暴中安然屹立。

源稚生和橘政宗一起去了大廈的二十二層,他們要即刻在那里進行輝夜姬最高權限的轉移,宮本家主心急如焚地趕回岩流研究所的地下船塢,他忙著龍形死侍的骸骨還收置在研究所的實驗台上,等待他的研究,櫻井七海和龍馬弦一郎則是趕去統籌聯絡部和影壁層的重建,這兩個被死侍破壞得最嚴重的地方需要家主級別的人物坐鎮,工作才能穩妥的進行下去。

最後留在醒神寺露台的,只有蛇歧八家兩位資歷最深、須發皆白的老家主……風魔家家主風魔小太郎和犬山家家主犬山賀。

風魔小太郎和犬山賀正好坐在長圓桌的橫向對立面,蛇歧八家的「忍者之王」和「最強劍聖」隔著一張桌子的寬度。

兩位老人只是靜靜坐著,沒有人率先動作,但空氣都仿佛無端的凝固了幾分,攜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氣勢,仿佛一陣強風拂過,下一刻就會是刀光劍影、血色飛濺的場面。

但這種只會出現在武士浪客電影中的畫面此刻卻並沒有上演,隨著風魔小太郎一聲重重的嘆息,沉默已久的死寂被兀然打破。

「我老了,看來我真的是太老了,曾經那個在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風魔家的‘忍者之王’已經變成了一個固步自封、不願變通的老頭。」風魔小太郎沉沉的嘆氣。

這位老人的聲音里夾雜著太多的無奈,歲月在他的臉上蝕出了溝壑般的滄桑,風魔小太郎這番話說出口時,他的身上那股和犬山賀分庭抗禮對峙的氣場忽然墮了下來,此刻的「忍者之王」身上哪還有半點開刃見血、殺人千里的氣勢,如果在街上有不認識的人見到現在的風魔小太郎,最多會覺得這是個嚴肅、刻板甚至還有點食古不化的可怕老頭。

「心不減當年勇,歲月卻忽然已晚。」犬山賀緩緩搖頭。

「不是你,是我們,我們都老了,像我們這樣的老人已經很難給家族留下什麼了。」犬山賀看著風魔小太郎的眼楮,「所以我不喜歡你,風魔君,我一直都不喜歡你,不僅是因為上一輩遺留下來的恩怨,而是因為你太激進了。」

「你總想為家族留下點什麼,我知道你對家族是一片赤誠,可你不知你的思想已經腐化,能給家族帶來新生的只能宮本家主和大家長那樣年輕的血液。」犬山賀無比認真地說,「我們守舊的思想已經不適合這個嶄新的時代,甚至對現在的家族來說是一種荼毒,我們這些老家伙留下來的唯一用處就是為那些成長起來的年輕人們盡可能掃除前方的障礙,我們死後的骸骨只能化作家族的地基,年輕人的 柱和臂膀才能成為家族的棟梁。」

「到底是昂熱校長引以為傲的學生,犬山君你的確活得很純粹也很透徹,我自愧不如。」風魔小太郎緩緩搖頭。

「引以為傲麼?老師的學生實在太多了,我還遠遠算不上讓老師引以為傲的那一個。」犬山賀忽然想到了路明非,透過那個年輕人,他又想起來六十多年前的自己,「說來真是慚愧啊,我其實早該懂的,老師六十二年前就想教誨我的道理,可我實在太愚笨,花了整整六十二年才明白老師的心思,差點就要帶著這份遺憾進墳墓了……沒想到我的長大,需要花六十二年這麼久。」

犬山賀的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苦笑,這是他藏在心里真情實感的話,但他沒有對昂熱、手下甚至沒有對身邊的任何人說,而此刻面對和他從不對頭的風魔小太郎,犬山賀竟是把這番話坦誠的講了出來,非但沒有半分別扭,反而有種卸下了某種枷鎖的如釋重負感。

「我依舊很羨慕你,犬山君。」風魔小太郎語氣誠懇地說,「至少你現在已經懂了,你不必遺憾。」

「有人說,人的成長其實就在幾個瞬間,也許是得到某些東西時,也許是失去某些東西時,有些人生命中這些瞬間或許來的特別快,一夜之間就長大,而有些人有可能一輩子也長不大。」風魔小太郎忽然扭頭,老人眯著眼眺望遠處的東京灣,「這麼說來,活得久也許並不全然是一件壞事,至少我已經這麼老了,還能看到這麼鮮活的畫面,現在的年輕人比我們那時候有意思啊。」

風魔小太郎的目光凝視著遠處東京灣海灘上穿著泳裝踩著浪花嬉戲追逐的年輕男女,誰也不知道這位老家主口中的「鮮活的畫面」指的是什麼……也許是風魔小太郎視線中遙遠奔跑的逐浪者,也許是剛才會議的最後,康慨激昂,將一眾家主說到啞口無言的源稚生。

「是啊,活著真好……活著就是一件好事啊。」犬山賀也順著風魔小太郎的目光望去,喃喃道。

不知道兩個老人的童孔里是否映照著同一幅畫面。

「你認為現在的大家長和政宗先生比起來,誰更能帶領家族走向強盛?」風魔小太郎忽然朝犬山賀問道。

「大家長剛繼承位置,以後發生的事誰能預料呢?」犬山賀頓了頓,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地說,「但恕我直言,政宗先生也是老人,和我們一樣的老人……不可否認政宗先生的思想確實有激進的部分,但政宗先生的激進是一種‘陳舊的激進’。」

「‘陳舊的激進’?」風魔小太郎微微皺眉,似乎對這個詞不解。

「是啊,‘陳舊的激進’。」犬山賀深深感慨,「這是一種武士般的激進,該剛直的時候剛直,該決然的時候決然,需要行動的時候絕不拖泥帶水,就像幕府時代的武士……但武士是早就該被淘汰的東西,家族衰頹的時候固然需要那種武士般‘陳舊的激進’,來引導家族的崛起,但這種激進的做派卻無法保證家族長盛不衰。」

「是麼?」風魔小太郎不置可否,「你對政宗先生的評價比我想象的要更高,我以為你會對政宗先生成見很大。」

「為什麼?」犬山賀雪白的眉峰挑了挑。

「不知道,只是一種直覺,我的直覺很少出錯。」風魔小太郎搖搖頭,「犬山君你知道麼,我是外五家的領袖,在所有的外五家家主中,我是和政宗先生走得最近的人,甚至政宗先生有一些不方便和源家家主透露的話都會找我來暢談,我們都是同一個時代的老人,本該成為能夠交心的摯友,結果卻沒有,犬山家主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身份的原因?」

按照家族的傳統,外五家的領袖和蛇歧八家的大家長礙于身份問題,確實不應該走的太近。

「不,和身份沒有關系。」風魔小太郎緩緩搖頭,「我總有一種感覺,比起武士,或許政宗先生更像是一位……權謀家。」

犬山賀愣了愣,他深深的看了眼風魔小太郎,不動聲色地重復了一遍︰「權謀家?」

「是啊,權謀家。」風魔小太郎輕聲說,「每當與政宗先生獨處,透過這個男人的字里行間,我都能深深的體會到,這是一個擁有著滔天野心的男人,這樣的男人作為蛇歧八家的領袖,對家族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因為只有他那種激進的做派能將及及可危的家族引領向強盛的地位。」

「政宗先生繼任蛇歧八家大家長之前,在執行局的階段我就認識他了,那時的政宗先生就極負野心,仿佛大家長的位置就是他的囊中之物,那時我很欣賞這個男人,他一定能成為大家長,家族在他的帶領下會一天比一天強盛……這就是我當時的想法。」風魔小太郎說,「之後那個男人真的成為了蛇歧八家的大家長,我的眼光沒有出錯,家族也的確在那個男人的手中迅速崛起,但我卻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怎麼說?」犬山賀問。

「成為了大家長的政宗先生更內斂了,但畢竟我和那個男人相識已久,所以我能感受到,他只是把他那巨大的野心藏在了穩重的外表下,甚至他藏起來的的野心比以往他在執行局的時候……更膨脹了。」風魔小太郎說,「可那時的政宗先生已經是黑道的至尊領袖,是整個日本黑道中權勢最高的男人了,他日益膨脹的野心源自何處?是想把家族帶領到更高的巔峰麼?一定不是,因為如果政宗先生的野心是為了家族,他不會變得內斂,反而會鋒芒畢露。」

「這個問題困擾了我很久很久,我苦思冥想卻始終不得其解,當然我也沒有在政宗先生面前表露,也從沒有把這些話說給其他人听過,犬山君你是第一個。」風魔小太郎看著犬山賀,「並不是我不想和政宗先生交心,而是我無法與這樣的男人交心,因為我根本就看不透這個男人的內心深處到底藏著什麼。」

「風魔君藏在心里這麼多年的秘密居然會第一個說給我听,真讓人意外。」犬山賀笑了笑,但他的內心絕不平靜。

哪怕犬山家和風魔家世代都有化解不開的仇怨,犬山賀本人也一直和風魔小太郎不對付,此刻他也不得不發自內心的佩服這個男人。

犬山賀一直認為風魔小太郎和橘政宗走的近是為了趨炎附勢,但如今看來這位外五家的領袖其實早在心里就隱隱感覺到橘政宗的不對勁了麼,雖然還沒到有所懷疑的程度,但這份僅靠直覺就漸生的警惕之心已經無愧他「忍者之王」的盛名。

「犬山君,今日的會議中,大家長和你看似一個在針對政宗先生,一個在針對我,但我隱約能察覺到,你們表現得很隱晦,卻配合得很默契。」風魔小太郎看著犬山賀的眼楮,「你和大家長,我想你們兩個或許是知道某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犬山賀忍不住深吸一口氣,他看著風魔小太郎的眼神中滿是驚詫,他也終于反應過來了︰「所以今天的會議上你才一直和大家長唱反調,裝作要維護政宗先生的模樣?」

風魔小太郎並沒有回答犬山賀的問題,他只是死死地盯著犬山賀的眼楮,繼續自己的問題︰「我不會冒昧的問犬山君你和大家長到底知道些什麼,我只想知道的是……政宗先生的野心,是為了家族,還是為了自己?」

犬山賀張了張嘴,竟是一時間有些語塞。

「那我換種問法。」風魔小太郎頓了頓,「政宗先生,是否會為了達成某種目的……背叛家族。」

犬山賀看著對面老人那如鋼刀般筆直的眼神,他沉默了很久後,緩緩點頭。

風魔小太郎緩緩起身,忽然面朝犬山賀深深鞠躬,然後朝著醒神寺露台的門口方向走去,一言不發。

刺骨的海風從遠處的東京灣吹來,風中老人的背影像是一柄沉寂多年後再度出鞘的名刀。

……

黑色的豐田計程車停在千代田區的街道上。

男孩從後座的一側走下,小跑到另一側,緩緩拉開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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