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眼殺手手掌迅速收回,身體向左移去,異陽天地鉤變得巨大,被他拿在手上,從上而下,直刺刑天斧。
他大聲吼道︰「二弟,走。我堅持不了多久。」
牛莽戰意昂然,火系力量鋪天蓋地,石盾發出 嚓一聲,蜘蛛網出現,只一剎那,石盾從中間破開,化為塵埃。
眼中突然閃現異陽天地鉤,土系力量渾厚,幾乎整片天空都在往下墜。
牛莽大叫一聲,右手神盾直接向前立起,火紅色的雙眼嗜血無比,幾乎用出他所有力量。
此刻,黑衣殺人心頭一沉,瞬間握緊拳頭,下定一個決定︰「二弟,大哥共存亡。」
只見長劍圍繞周身,化為十把青龍之劍,直接攻擊向牛莽。
「牛莽,去死吧。」
破氣漫天,吞噬虛空,劍威浩蕩,十條青天巨龍俯沖而下,黑衣男子面色發紫,牙齒咬著唇口,青筋暴露,誓要殺死牛莽。
牛莽哈哈大笑,來者不拒,刑天斧化出火海,抵抗住青龍。
沒過多久,兩聲輕哼,從天空中傳出。
朱元很是懶散的看著一切,他似乎已經看見黃眼和黑衣的結局,無可否認,這一場戰斗牛莽肯定會輕而易舉取勝。
天空傳來兩聲巨響,之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音,以及無數骨頭斷裂,皮膚爆炸的聲音相繼而來。
牛莽立于虛空,傲情萬丈,似乎天地只有他一人。
「哈哈,兩個雜碎,要不是我少主要活的,你們早就沒命了。馬恆,還不快去收拾殘局。」牛莽大聲說道。
馬恆速度非常快,只用幾分鐘就把兩名殺人給禁錮起來,紋絲不動,押解到朱元身邊。
朱元回過身,走進黃眼殺人,哀嘆一聲︰「我只有一個問題,只要你好好回答,我會給你一個痛快。」
黃眼殺人露出吃人的表情,說道︰「哼,士可殺不可辱,你不要想從我嘴里知道半點消息。」
朱元聞言,立刻警覺起來,出手如風,在殺手的缺盆,天池兩穴迅速點擊,只感覺一股奇異的能量鎖住自己的全身所有骨頭以及牙齒,他最後的手段,落了空。
朱元笑道︰「在我面前耍手段,你還女敕了一點。馬恆,帶回去,我要看看他的骨頭有好硬。」
牛莽出現在朱元身邊,聲音洪亮︰「少主,滿意不滿意?」
朱元無語,只能搖搖頭,默默向前走去。
這一場戰斗落下帷幕。只是在小範圍內掀起風潮而已,畢竟這是佣兵之城,幾乎所有人都有一段輝煌但並不光彩的過去。
見證戰斗的人們,大多數會選擇在三至五天以內忘記一切,這種事情太常見,如果全部記住,會很傷腦袋。
但有些人會記住朱元和牛莽,比如說遠在千山萬水的蕭國第一皇子蕭君,和龍盤山教主以及史生羽和君在策。
一切都暗中進行。
山雨欲來風滿樓。
好像是冥冥中的指引,朱元有所感應︰接下來的日子絕不會太平。
這幾天他除卻拷問兩名殺手,就是修煉封山,成功顯著,提高不少。
三天以後,杜衡飛突然來到朱元的院子里,似乎有要事相商。
杜衡飛來自九言鼎無數龍鱗中的一處,十六歲之前他,呼風喚雨,豐衣足食,可謂前途似錦,一切的夢想破碎在十七歲的雨季,他的父親,被仇人殘忍殺死,留下孤兒寡母面對世界。
好友,親人如棄敝屣,不待見他們,他的母親,那個慈祥溫柔的女人,在兩年後,積勞成疾,離開了他,十八歲是多麼美好的年紀,但是杜衡飛卻要學會躲避仇人的追殺和繼的安穩生活下去。
那是怎樣的日子,他已選擇。忘記。
時間在渾渾噩噩過去,因為實在太過常見。
印象中最深刻的一點是五年前,他親手殺死殺父仇人時的樣子,那種快意恩仇,傲情萬丈的感覺,他會記住一輩子。
不過也也只能這樣了,他之所以可以報仇,是利用無數鮮活生命獲得的。
沒有一個人是天生的殺手或者惡人,杜衡飛更不是。
他相信,冥冥中有一只眼楮,在監視,管制著他,就在前天,他知道,報復來了。
杜衡飛並不後悔,因為他死得其所,毫無怨言。只是有一事情在心頭無法釋懷,朱元的來到,讓他有完成的希望。
三天時間,他基本可以行走,但是面色蒼白,氣若游絲,而且朱元在他身上施展秘術,讓他精神更加不堪,像是常來臥病的古稀老人。
早晨的陽光永遠溫煦可愛,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女,抬起頭,燦爛的笑著,暖意襲來,青蔥悠悠,綠意盎然。
朱元靜靜感受大道之意,他曾經嘗試進入這漫無邊際的自然之中,獲得了小小的進步,但是此刻,他明顯感覺到,領悟已經跟不上了。
他明白,這是道紋術達到瓶頸,需要時間的沉澱,不能一味的修煉,那樣只能事倍功半,而應該透徹和感悟,才能有所進步。
道紋師並沒有嚴格的等級劃分,靈沉大陸的普通叫法可以分為︰略通,精深,頂級,大成,大師四個境界,但大多數是按照年紀而定的。
比如白龍聖子,只有極其少數的人稱之為道紋大師,基本上叫做道紋精深或者頂級,連大成都算不上。
在每一個位面,都會有許多不成名的規定流傳下來,有些帶著先人遺訓的美言,有些慣著上古傳統的帽子,年輕人不明覺厲,老人們故作高深,笑而不答,究竟有沒有這回事呢?
沒人知道。
有一位力量通天的大修士,看不慣這種以訛傳訛,不懂裝懂的丑陋怪狀,曾指出詬病︰「一切的虛與委蛇,都只是為了自我利益。老傳統將使我們徹底死亡,只有新思想,才能擦出時代的火花。」
在老一輩中掀起浪潮,大修士遭到慘無人道的追殺,最後無疾而終,成為一代傳說。
很多青年修士,偶然看到這句話,深以為然,但閉口不提。
不過他們卻會在心頭永久記住那名大修士的名字︰天地不仁萬物休,芻狗成屠立寰中,我欲擎天為奴隸,一生只顧造神功。
他就是蓋雙天。
朱元是偶然從馬恆嘴里知道的,站在大地之上,心頭突然想起這個故事,隱約可以看見蓋雙天堅韌的面孔和仗劍天涯的雄姿,心生向往之情。
他喃喃自語道︰「好男兒當如是也。」
杜衡飛悄沒聲息的來到他身後,他修為被封困,天海鎖死,現在的他盡管行動無恙,可與凡人一般無二。
他說道︰「朱•••元,三天前的事情是誤會,你究竟想我怎麼補償你,你明說,只求你放我一馬。」
幾只蝴蝶飛來,圍繞朱元。
他微微一笑,說道︰「杜衡飛,你昨天來找我,我已經說過,你可以走,只需要給我一萬破元,沒辦法,那個人的保護費有點貴。」
杜衡飛苦笑,心頭罵娘︰一萬破元,你當我是產破元得嘛,隨隨便便就是一萬破元。
「你把我封困在這里,破元永遠不會來。我只有出去,你才能得到。所以你能不能放了我。」
朱元依然輕笑,道︰「唉,不是我不放你,只是我很想殺了你。畢竟你身上的秘密很多。」他頓了頓道︰「但是我朱元生性善良,不喜歡血腥味。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把你身上真正值錢的東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杜衡飛心里一涼,後脊背涼颼颼的,整個世界都是灰色,苦笑道︰「朱大哥,你饒了我吧,我這點家當還不夠你塞牙縫的。」
朱元猛地回頭,手掌揮動,扇看來來往往的蝴蝶,說道︰「你不用騙我,你單單赤血金,就不止一萬破元,而且還有鳳凰血,真龍精鐵,玄冥水等等奇珍異寶,我是真不喜歡血腥味,要不然你早死了。根本不可能活著來到我面前。我給你三分鐘考慮時間。」
朱元絕不是好欺負的,有怨報怨是他的性格。
只是他隱藏的非常好。
杜衡飛面露難色,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那是他最後的家底,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暴露的存在,此刻被朱元點名,他只能認栽。
握緊拳頭,緊閉眼楮,他痛苦道︰「如果我把這些東西,都給你,你能放我離去。」
朱元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絕不騙你。都是追求長生的修士,沒必要打個你死我活。」
杜衡飛釋然,任何東西在生命面前,都不堪一提。
稀里嘩啦的倒出不少好東西擺在朱元面前,五光十色,異彩連連,似座小山。
他回過身,說道︰「這是我的所有家當,希望你能遵守承諾,放我離去。」
他說道︰「朱元,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選擇相信你。能否請你解開我封印。」心中苦不堪言,相信朱元,是他唯一能做的。
杜衡飛的確想活著出去,他拿出所有的家當,只為了活下去。
朱元呵呵笑道︰「這自然沒問題。」
並指向前,道紋術浮現,奇異能量經過羶中穴進入杜衡飛八脈之中,連接天海,能量吸引破氣源源不斷出現,不一會封鎖之勢,徹底瓦解。
杜衡飛只感覺全身一震,繼而四肢百骸,神識意志都清晰起來,像是久違的靈魂出現的身體里,猶如重新活了一次。
面色逐漸紅瑞,四肢孔武有力,臥病老人變的年輕有活力。
杜衡飛非常滿意,他施禮道︰「多謝。後會無期。」
大步向前,沒做絲毫停留。
朱元看著背影,臉上浮現出一抹奇怪的微笑,那種看著死人的微笑。
杜衡飛很快消失在院子里。
牛莽的軍人氣質,讓他始終堅持目光所及,必要有朱元身影。
不一會,他對朱元說道︰「少主,此人留不留。」
朱元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如果是商人牛大將軍,他會如何選擇?」
牛莽知道答案,道︰「是,少主。」
三天過去,聯盟前的戰斗沒有人再提起,只是黑夜里幾道身影是不是來回穿梭,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
大致可分為三類︰第一是暗殺,第二是暗樁,第三是參加新神淘汰賽人員。
夜晚,漆黑如墨,涼風颼颼,讓人感覺一股殺人的寒意。
今天的夜晚在朱元看來是美麗而可愛的,甚至帶著一絲光明。
因為他間接殺死一個無辜並充滿希望的人。但他沒有絲毫虧欠,十幾年的乞討經歷已經注明他會成為這樣一個人,殘忍,血腥,不留情面。
風水鎮腳下的漫天要價,一個月的全力追殺,已經向他說明︰修真,沒有道意兩個字的地位。
半夜,牛莽背負刑天斧出現在園中,月寒如水,他眼中閃過殺意,手里拿著一尊木質牌位,身影猶如幽靈,一動不動。
他筆直站立,神情如冰般冷峻,無悲無喜。
朱元從窗口望出來,擺擺手說道︰「走吧。好好休息。」
「是,少主。」
朱元看到,那尊祁絳牌位上工整楷體寫著朱紅大字︰「堂上姓考妣之神位——陽上孝子奉祀」
那小溪流水前面躺著的一具完整尸體,雙目緊閉,安靜和祥,露出微微笑容,手指張開,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只是氣息全無,已經開始發涼,發紫。
他,正是杜衡飛。
一生何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