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外,通過布置在場內的魔法,觀察到了一切的池桓,和同樣觀察到了一切的朱金,進行了第一次的對話。
發起者自然是朱金。而池桓也沒有要拒絕的理由他也很想知道,這個時候,朱金會對他說些什麼。
「你很厲害。算我持續低估你了。」朱金冷漠的聲音,通過神力傳來。而這時,他也見到了這位一點都不像是深淵惡魔的年輕人的真面目。「果然如我所想,你現在還並不是惡魔。」
「我剛才也沒想要瞞過您,朱金閣下。」池桓並不意外。朱金與魔皇是一個級別的,能夠看穿魔皇在他身上設置的隱藏魔法,也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為什麼要幫魔皇做事?」
「陰差陽錯罷了。」
「那還真是可惜,沒有先一步將你收入麾下。經過這些能力的展現,你的修為並不能限制你對我的威脅,比之淨魔王樂望,還要大。」
朱金冷著一張臉,那深寒的眼神中,誰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至于他是否真的對此惋惜,池桓沒有興趣︰「的確可惜。您還有什麼想說的嗎?沒有的話,請讓我問您一個問題吧。」
「朱金閣下,為什麼此時看不出你有任何憤怒?」
「……呵,我還以為你會問我,為什麼會與魔皇為敵,或者別的什麼。」朱金停頓一秒,才接著勾起一點微笑︰「因為我的第一目的已經達到了。至于能不能讓那個魔皇吃驚,我已經不抱期望了。比起戾琰的問題,我更覺遺憾的是,剛才那一下沒有殺掉你。」
「那種無趣的問題,即便知道答案,我也是不會問的。」池桓微微搖頭︰「至于您想要殺掉我的事,恕我失禮,我不會讓您有那種機會的。」
「看來,只能抱著相當遺憾的心情,來迎接戰局的結果了。」
朱金收回目光,遙遙看了有點暴露出他惡趣味的邪惡微笑的魔皇,颯然道︰「請宣布吧。」
「那我就叛你輸嘍?」撒旦故意道。
「隨便您。只要我知道,我並沒有輸掉就是。」朱金掃了一眼別的東西︰「那個,需要我出手麼?」
「嗯哼?你願意幫我?」魔皇愣了下,不過隨即就反應過來,那些個所謂佛像,是並不屬于深淵的外來者,對于整個深淵惡魔族來說,都算是敵軍,朱金當然會想要出手解決掉。
聳了聳肩,撒旦還是回拒了︰「不用了。讓你出手的話,就沒有樂子了。」
「僵局超過一分鐘了。」魔皇的聲音,淡淡響徹在天際中︰「這一戰,為平局。」
「黑月武比過後,新的天體,【霏洙】與【戾琰】,將會正式在深淵的天空中就職。屆時,將會舉行更大的慶典,令整個深淵的惡魔們,都得知此事。」
一個閃現,撒旦出現在百樓淵古場的中央。鬼主听從他的召喚再次降臨,重重砸下,破除了霏洙所設下的禁制,讓戾琰和霏洙的靈魂都回歸各自的本體。
大手一揮,那龐大又精致,被毀壞得差不多的百樓淵古場,也逐漸消失不見。
甚至包括兩位獲得資格的新天體,也逐漸與淵古場一同藏于天空內,在普通惡魔的肉眼無法見到的地方。
天空中沒有了那種威懾力極強的魔皇威壓和淵古場的神力壓迫感,觀眾席內,特別是九階以下的觀戰台,又開始逐漸變得熱鬧起來。
吵哄哄地聊著與此戰相關的話題,只有少數人發現有不對的地方。
天體戰是已經結束了吧?朱金閣下似乎也對這個結果沒有什麼話想說……那為什麼,這散布于觀眾席各處的魔皇殿的工作者們,還沒有組織群眾慢慢撤離席位?
而且,魔皇陛下也沒有說,今日的武比到此結束……?
「真是奇怪,陛下怎麼會說,這一場是平局呢?」奧尼斯凱皺著眉,有些不解。只是為了不讓朱金落了顏面?應該不止吧。
依照他對撒旦的了解,那些陛下可不會錯過這種佔便宜的時候吧?而且他也算看得一清二楚的了,魔皇陛下的笑容可是令他都有些覺得膽寒。正如特等席內,比之剛才還要更加緊張的龐斯諾一樣,他也覺得這種狀態下的撒旦,極其恐怖。
「我倒是覺得,可能陛下是為了霏洙著想呢。」潯景突然說。
天空之中,已經再見不到霏洙和戾琰,以及百樓淵古場了。但潯景還是仰著頭,仿佛正在透過那片昏沉的天空,繼續凝望著他們。
對于戰局的判斷,因為腦海中思緒過亂,奧尼斯凱反而沒有一開始就被他們吸引住的潯景,看得透徹了。
「霏洙和戾琰,他們兩的能力,的確很互補吧?」潯景說著,眼楮里有點閃亮亮的光芒︰「一個強化肉身,進化血脈;一個褪卻狂暴,冷靜內心。他們缺少對方,就會變得雞肋。而如果不是平局的話,戾琰就沒資格立于天空之中了吧?」
「……這倒也是。」奧尼斯凱接受這個說法了。這的確是那位魔皇會考慮的事情。
撒旦的寬容大量,總是體現在體恤子民這一點上。只要是為了能夠讓深淵中,大部分惡魔都能夠受益的事情,就算讓他立即失去性命,他也會那麼做的。
「真是這樣麼?」听見奧尼斯凱與潯景的對話,希里克扭頭,向身體虛弱,但恢復光明,堅持要來觀戰的里里求證。
修特里里點點頭,微笑道︰「這是陛下的決定。況且,他很喜歡一石多鳥,興許還有點別的目的,現在還不得而知。」
希里克看了一眼撒旦,覺得現在去問的話,估計結局並不怎麼好。
他還是干脆問龐斯諾好了雖然那位恢復成年模樣的小老頭,可能也不太清楚就是了。
與後方吵吵嚷嚷,聲浪陣陣的普通觀戰席不同,神階的觀眾席中,討論的氣氛則是顯得有些低迷。大多數神階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就算是要交談什麼,都用傳音的方式。
像奧尼斯凱和潯景這樣大咧咧的說話的,基本沒有。
不對、不對……太不對勁了。
因為從剛才開始,就發現有一些魔王離席,貝黑摩斯的注意力就一直沒在天體戰之上。在魔皇宣布結束之時,他也才看了幾眼那位身帶著障眼法的冰之魔王,之後就沒再多做觀察。
他的注意力,幾乎全都在魔皇身上。
撒旦現在坐在他的座位之中,面帶微笑,雙眼也全然不知道在看哪里。而他的身邊,沒有皇妃,和兩位魔皇殿的魔王。
他在等。
貝黑摩斯得出結論後,就有些坐立不安。他在等什麼??
「我想離席了……」思考未果,貪婪之王有些想立即走人。今日發生的事情,有些超出他的預想,他需要做更加充足的準備,才能確保自己能夠活到最後。
「當然,不行。」昆瑪茲一句話,就堵住他所有退路。
「朱金閣下,可還沒走呢。」
貝黑摩斯︰「……」
他將目光轉向那位剛剛才攜帶著重重殺氣,準備來砸場子,但是沒成功的北狼魔王。
此時,朱金回到了他前兩日的座位之內,旁邊是大氣不敢喘一下,悄咪咪往龐斯諾這邊靠近的生命之王愛娜絲德。
朱金的神力消耗不多,不過他撇了一眼慫成球的愛娜絲德,還是決定閉目養神來恢復神力好了。
明明都成為一等神這麼久了,愛娜絲德似乎越發膽小了……他至今沒明白這是為什麼。
貝黑摩斯也盯著看了一會。看來,北狼魔王一時半會地也不會離開了。
他恐怕是在跟魔皇等著同一件事。
到底是什麼啊……???
因為完全無法把握現狀,貝黑摩斯表面波瀾不驚,內心惱怒著微笑。看來,他需要做一些本不想做的事情,來讓自己更加強大了。
風里,帶著邪氣。
來了!
「砰!」
神階的觀眾席之中,幾乎是全員,都猛地起身,座位散倒。
因為這邪風過于異常,就連潯景這種沒心沒肺的,都瞬間變得神情肅然。
緊接著,不止是邪風,有更多的邪氣,從不遠處,與魔皇殿遙遙相對的一片被侵佔的大地之上,向四面八方逐漸襲去!
「唔……!這、這是什麼!」
有越來越多神階之下的存在,感覺到了異常。他們的身體都開始出現排斥反應,雙手不自覺地緊扣住喉嚨,他們似乎吸入了什麼有毒的氣體,變得呼吸不順了起來。
「陛下。」朱金睜開雙目,從座位中起身︰「請讓我參戰。」
「我說了,不用你。」
又一陣涼涼的冷風吹過,那些快因為窒息而死去的低等惡魔,都重新恢復了呼吸,在千鈞一發之際撿回一條命。
「我親自來。」
轟!!!
天地,變色了。
純正的墨黑,慘白的骨翼,猙獰的笑容與額上的血紅色犄角,在深淵中重創了整個惡魔族的魔皇,時隔數千年,因為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挑釁,而展露出惡魔的姿態。
「犯吾領地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