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星爺的話說就是︰當時,那張黑乎乎的鬼臉,距離我的鼻尖只有0.01公分……然而,四分之一炷香的時間後,如今不知身在何處的趙樣與龍沫瑤,會不會就此開始守寡生涯,恐怕就只有天知道了。
「牟……嗯……嗯?!」
當情急之下月兌口而出的六字真言咒,竟然被自己緊閉的嘴唇生生擋了回去之後,全身完全僵住的楊羽知道,自己怕是很難活著見到趙樣和龍沫瑤的面了。
「一定要變成一只執念深重的厲鬼!」從來也沒覺得死亡有多可怕的楊羽,毫不示弱得瞪視著皮影人那張沒有五官的黑臉,此時他的心里已經開始盤算起身死化鬼後,應該如何報仇雪恨了。
「吱——」短暫的沉默對視後,不知用哪個器官發出了一聲怪叫的皮影人,先是微微一顫,落回了地面,然後,便圍著楊羽,不緊不慢得轉起了圈子。與此同時,它那兩個類似手掌的東西,似乎還在不停比劃著什麼。
「又搞什麼鬼?」努力再三卻連嘴巴都沒能張開半分的楊羽,嘗試著轉了幾下唯一能動的眼珠,可即便如此,他卻還是看不到這只落回地面後,高度僅到自己胸口的皮影人,究竟在忙活什麼。不過……
「這個小矮子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變成雕塑的楊羽,若有所思得掃了幾眼剛剛從自己身後轉過來的皮影人,「小個子……小……是它……」
沒有五官的皮影人,自然不存在長相差異一說,但正如同世界上不會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一樣,世界上同樣不會有兩片完全相同的皮影人。
第一次與皮影人相遇,是在兩年前的泗水河堤。年僅17歲的楊羽,先是被皮影人定住了身形,接著就莫名其妙得挨了一頓暴打。雖然事後楊羽也從七蛋那里得知,皮影人並非僅此一只。但當時的他,除了在心里暗暗問候了一番七蛋的那位變態老媽外,便沒再多想。直至這次的帝炎山之旅,楊羽才真正意識到了皮影人的恐怖,同時,他也發現,原來這些皮影人,似乎不是流水線生產出來的,毫無感情的殺戮工具,它們也有自己的個性。
比如,這眼前這個……
「對,沒錯,當初就是它和我寫字交流來著。」認出眼前這個皮影人身份的楊羽,卻並沒有多少欣喜。畢竟,即便這個皮影人,曾經對自己表示出了一定的善意,但若是因此就覺得這個終究算是七蛋老媽打手之一的皮影人,會就此放自己離去,那可就太天
真……真……
楊羽傻乎乎的看了眼靜立身前,不再圍著自己兜圈子的皮影人,試著攥了下拳頭。
「靠……」發現自己居然又能動了的楊羽,情不自禁得爆起了粗口,「這TMD都什麼跟什麼啊……」
「你不殺我?」重獲自由的楊羽,小心翼翼得退後幾步,滿面狐疑得打量起半天沒有動靜的皮影人。
皮影人沒搭理他,依舊安靜得「站」在那里。
「那我可走了啊!」略微猶豫了一下後,還是選擇背靠在了牆壁上的楊羽,開始緩緩向自己既定的方向移動。雖然被皮影人詭異的舉動弄得滿頭霧水,但現在顯然不是研究十萬個為什麼的時候。
「呼——」一陣冷風流轉,皮影人竟然又擋在了楊羽面前。以為皮影人又變卦了的楊羽,毫不猶豫得一口咬破舌尖,只要皮影人稍有異動,熱呼呼的真陽涎,立刻就會噴過去。可是等了半天,眼前這個神經病皮影人,卻又一動不動了。
「嗯……嗯?」嘴里含著真陽涎的楊羽一邊哼著鬼都听不懂的語言,一邊對皮影人攤了攤手,聳了聳肩。楊羽的意思是說︰哥們兒,別鬧了,我已經快和你一樣神經了。要放,就利利索索得讓我走,不想放,就痛痛快快得宰了我,或者被我宰。咱別這樣一二三木頭人好不好?
當然,鬼才知道皮影人能不能明白楊羽的意思。
連哼哼帶比劃了一通之後,眼看皮影人似乎沒打算動手,心情略安的楊羽試探著挪了幾步……
「呼——」皮影人一陣風似的擋在了正試圖繞開自己的楊羽身前。
心里默念了數句「我要淡定,我要大局為重」的楊羽,強行壓抑著一口血噴在皮影人臉上,然後愛咋地咋地的激進思想,默默得橫移幾步……
「呼——」又是一陣熟悉的陰風,又是那張熟悉的黑臉。
氣得七竅生煙,鳳眼充血的楊羽,已經覺得自己應該很快就能進入凝血瞳狀態了……大局為重,大局為重,救小樣兒,救瑤瑤才是最緊要的事情,我TMD再繞一次……
「呼——」
當皮影人第三次擋住楊羽去路的時候,按常理推斷,本該暴跳如雷,紅著眼楮就此開打的楊羽,反倒不生氣了。
難道,它是想……
「不是……轉……快走……」幾個突兀響起的詞語,險些害得精神高度集中的楊羽一口血噴過去。
皮影人說
話了!
「我身後,才是出口?」
咽下真陽涎的楊羽,說起話來有些大舌頭。不過這似乎並沒有影響皮影人听懂他的意思——楊羽話音剛落,皮影人那圓溜溜的腦袋,立刻點了幾下。
楊羽眼神復雜得默默注視了一會兒皮影人那黑漆漆的面孔,然後,他竟是對著這個或許連鬼都算不上的怪東西,深深鞠了一躬。
禮畢,轉身,再不遲疑的楊羽,邁開大步,一頭沖進了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他的身後,那個異常矮小的皮影人,正孤伶伶的站在空蕩的牢房門前,無聲得目送著楊羽本就模糊的背影迅速遠去,消失。
半晌,它忽然抬起手,沖著楊羽離開的方向輕輕晃了幾下,像是在道別,又好像……是想要抓住些什麼。
「羽……」
「呼——」一陣陰風流轉,黑暗的牢房,重歸死寂。
與此同時,某間不時有水珠滴落的簡陋石室內,一位臉色慘白的年輕男子,正有氣無力得喃喃自語著。
「為什麼……不抓住那個女人……你不是,很厲害嗎?」似是有些疲倦的年輕男子,徐徐喘了口氣,低頭看了眼自己胯間染滿鮮血的層層紗布,一股濃郁的悲憤之情油然而生,年輕男子再也無法平靜了,「我……我X啊……你TMD還杵在這里干什麼?!去抓人啊!抓人!把那個賤人給我抓回來啊!我要弄死她!弄死她!不!對對!我TMD要先換個身體,然後……」
「不去。」一個冷冰冰的女聲憑空響起。
正自口沫橫飛,涕淚橫流的年輕男子閉上了嘴巴,轉而一臉怨毒得望著石室門口的方向,啞聲說道︰「你!你還想不想讓你兒子……」
「我,只听,他。你?哼……」再次響起的女聲中充滿了輕蔑。
年輕男子緊抿著嘴唇,原本如白紙般的臉蛋上,竟隱約透出了幾絲血色。顯然是被那個看不見的女人氣得不清。可是深知敵我實力之間懸殊差距的年輕男子,終究也沒敢再說什麼。
小小的石室中,暫時安靜了下來,直到……
「出來。」石室外忽然響起了一個隱含怒意的低緩男聲,原本正躺在床上低聲呼痛的年輕男子登時滾到了地上,一張本就沒什麼人色的小臉,瞬間變得更加雪白。也不知是牽動傷口疼的,還是被那個聲音給嚇的。
「山……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