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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陣鈴聲驚醒的劉安,迷迷糊糊得看了眼手表,9點半。打著哈欠,晃晃有些昏沉的腦袋,披上洗得越來越白的大褂,不緊不慢得走出了小小的休息室。

「來啦!來啦!別急,這就來啦!」

懶洋洋的喊聲由遠及近,走廊,診察室,觀察室,注射室,雪白的燈光依次亮起,當踢踏著拖鞋的劉安,用力推開被反鎖住的大門時,他身後的小樓內已是燈火通明。

「有什麼……呃……」劉安使勁得揉了揉自己的眼楮,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有睡醒。這個小鎮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漂亮的姑娘?而且還一下子就冒出來兩個?

「你想在這兒站到什麼時候?」戴墨鏡的高個兒美女說話了,聲音很冷,表情更冷。

確定自己並不是在做夢的劉安,尷尬得笑了笑,一邊疊聲道著歉,一邊側身將這兩位美若天仙的訪客讓進了屋里。

「哪里不舒服?」端坐在診察室內的劉安,努力擺出了一副和藹可親的好醫生模樣,現在的他迫切得想要挽回之前丟掉的面子。

「整個兒衛生所只有你一個人?」說話的還是那位戴墨鏡的美女,還是那麼冷。

劉安微微一愣,做醫生這麼多年,他還是頭一次遇到夜里跑衛生所來找醫生聊閑天的病人。除非,她們倆根本就不是病人。

「你們走錯地方了吧?沒看到門口的牌子嗎?這里是鎮衛生所。」劉安的臉上,依舊保持著禮節性的微笑,但是他的心里,卻是早已亂了起來。

听口音,她絕對不是本地人,甚至都不大可能是南方人。兩個北方的大美女,為什麼會千里迢迢得跑來回籠鎮這麼個破地方的破衛生所,和我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聊天?狐仙報恩?可我之前連個耗子都沒救過啊。女鬼索命?更扯淡了,她們倆不都有影子嘛……

「我知道這里是鎮衛生所,我還知道,你是鎮衛生所的夜班大夫劉安。K市人,現年28歲,失戀過3次,至今單身,畢業于K市某非著名醫學院,大學期間曾休學1年,原因不明。畢業後不顧家人反對,孤身來到偏遠的回籠鎮,就此……」

「停停!別說了!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你們要做什麼?」劉安驚慌失措得望著眼前這個比自己爹媽還了解自己的女人,色厲內荏得大聲吼道,「你們想勒索我嗎?我可不你們,我從沒做過虧心事!從來沒有!」

「坐下。」戴墨鏡的美女微微撇了下嘴,似乎是在冷笑,「這麼激動干嘛?不過是一些小資料而已,只要用心,誰都能查得到。」

驚疑不定得看了看那個始終未曾看過自己一眼的墨鏡美女,接著又狐疑得打量了一番那個如瓷女圭女圭般精致白皙,貌似混血的美麗女孩後,小聲嘀咕著「身正不怕影子歪」的劉安,終還是依言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自從我們進來,到現在為止,有表現出過惡意嗎?」墨鏡美女神情漠然得微屈玉指,輕輕敲擊著劉安的辦公桌,「你怎麼就認為我們是要來勒索你的呢?莫非,你真的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這個,呃……我,對不起……」想想覺得對面這位美女話雖不好听,但也確實在理的劉安,自然不好意思再繼續惡語相向了,「但是我也絕對沒做過壞事哦!」

「前天夜里,

你曾接過一個急診,病人是一位高燒不退,且已經陷入昏迷的老頭子,這位病人的兒子,叫阿發……」

劉安剛剛平穩下來的神經,陡然間又繃了起來。他當然記得那個老頭兒了!原來她們是為這事來的!她們會不會已經知道了……

小狐狸,他半天沒說話了,他現在是什麼樣子?

嗯,低著頭,皺著眉,眼珠亂轉,不敢看咱們,嘴里似乎在念叨著什麼,表情嘛,挺凝重的。

自從進門之後,便與趙樣建立了心靈感應的龍沫瑤,如實匯報著她所看到的一切。

趙樣再次笑了,她知道,自己又猜對了。這位劉大夫,肯定有問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弄清楚這位劉大夫的問題,到底有多大了。

通過心靈感應,叮囑龍沫瑤小心戒備之後,趙樣繼續用她那獨有的,冰冷得令人窒息的語氣說道︰「你在那個老頭兒的手臂上,發現了一塊紫紅色的尸斑。你很震驚,但你還是按照慣例,給他注射了退燒藥,並進行了體檢……」

「你們是那位老人的親屬嗎?因為他病逝了,所以來這里找我興師問罪來啦?告訴你,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我給他用的藥都有留檔,就算告到法院我也不怕。」緩過神來的劉安,面色陰沉的恨聲說道。

「是嗎?都有留檔啊,那麼說,你也有記錄他的病情,以及體檢結果咯?」趙樣的臉上,又露出了那種有些陰森的冷笑。

「當然有!」胸有成竹的劉安,毫不示弱得大聲應道,「那位老人的病情很古怪,所以我印象非常深刻,我現在都能給你背出來!」

「那請你告訴我,他的病癥是什麼,體檢結果又是什麼。」

「體溫39度6,無明顯外傷,無感冒癥狀,左前臂出現紫紅色尸斑,呼吸微弱,心跳每分鐘約40次,血壓為30……」原本背誦得異常流利的劉安,忽然呆住了。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疏忽。是啊,有尸斑的人,怎麼可能還會有血壓?

該死,我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怎麼辦!怎麼辦?!不行,我要冷靜,要冷靜,對先弄清楚她們倆到底是誰,然後再從長計議……

「在琢磨著先弄清我們倆的身份,然後再從長計議尋找應對之策嗎?」趙樣並沒有讀心術,但對犯罪心理學頗有研究的她,還是準確得猜出了此時劉安的想法,「告訴你,沒用的。犯了錯誤,就要有受懲罰的心理準備……」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的劉安緩緩將手伸向了辦公桌下的抽屜……

「成熟點好嗎?你覺得我們兩個女人,會不做任何準備,就貿然來這里揭你的老底兒?」趙樣包含嘲諷的冷言冷語,瞬間澆滅了劉安心里最後的一絲僥幸與希望。

「好吧……你們,到底想從我這兒知道什麼?」徹底放棄抵抗的劉安,一臉頹然得癱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得小聲呢喃道。

暗自長舒口氣的龍沫瑤,松開了早已沁滿汗水的小手,神情漠然的趙樣,悄然收起了扣在指間的飛刀。

「先說說,阿發他爹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孤月高懸,寒風淒切,璀璨星河之下,連綿帝炎山間,一簇嬌艷的篝火,一群沉默的男人。

阿發說,這將是到達祈寧村之前,最

後一次休息。

楊羽無比郁悶得坐在一片稍顯濕潤的草地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兒。半小時前,原本安安靜靜得躺在擔架上的老獵人王大叔,忽然發出了一聲痛苦的申吟。起初,阿發還以為這是病情好轉的征兆,畢竟在此之前他爹可是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可惜,阿發的喜悅並沒內維持多久。

王大叔開始劇烈的嘔吐,先是一些食物的殘渣,接著是清水,最後,竟然開始吐一種綠色的粘稠物。所有人都被嚇到了,包括楊羽。見到這種情況的山娃,登時就急了,向來對阿發敬畏有加的他,甚至頭一次和阿發吵了起來。山娃提議就此回頭,他不想看著王大叔臨死前還要在山里受罪。但是阿發卻執意要繼續尋找傳說中的祈寧村。兩個人越吵越凶,後來要不是有楊羽他們攔著,恐怕就該動手了。

發生了這種事情,自然是不能再繼續趕路了。幾人略一商量,便索性尋了處合適的地點,升起篝火,稍事休息,同時也讓臉紅脖子粗的阿發和山娃能冷靜冷靜。

「……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對不起,我只能做到這樣了。」望著一旁神色黯然的阿發,楊羽很是無奈得低聲說道。

根本連看都沒看過那份完整版藥師琉璃真言咒的楊羽,自然不可能像龍沫瑤那樣為老獵人穩定病情了。所以,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遍又一遍的朗誦心經,希望借著般若心經穩定心神的效果,多少減輕些老獵人的痛苦。

「沒關系,我應該謝謝你的。」盤坐在老獵人身邊的阿發,緊緊握著自己老爹干枯粗糙的大手,表情出奇的平靜,「很奇怪,雖然我听不懂你剛才念的是啥,但我現在卻感覺很平靜,也不生氣了……」

楊羽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沒說什麼。

「其實,山娃也是好意,他和我爹的感情很深的。你不知道,山娃是個苦孩子,從小就沒了爹,他性子又倔,所以經常被同村的小孩子們欺負。後來有一次,我爹偶然撞見了幾個半大小子合伙揍山娃,于是他就去把那幾個小子給打跑了。自那以後,山娃就成了我爹的跟屁蟲。我爹也很喜歡山娃,經常帶他進山打獵。你知道嗎?連我都很少跟我爹進山啊。呵呵,有時候真嫉妒那小子,我爹那麼疼他。為了這個,我竟然還一直和我爹慪氣,他想讓我像山娃那樣能說會道,我就偏不愛說話,故意其他……前幾天還和他吵過一架。可是……」阿發小心翼翼得為王大叔擦拭著嘴角的污漬,眼神迷離得講述著那些早已淡去的記憶,「可是,這畢竟是我爹啊!親爹!我能真的恨他嗎?我能害他嗎?我能無緣無故把他抬進山里受罪嗎?我只是想救他啊,我想救他……我不想他死前听到我說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你根本就不是我親爹’啊……」

被壓抑的哭泣聲,指縫間洶涌而出的淚水,一個悔恨欲絕的兒子,一個氣若游絲的父親。楊羽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今天看到的這幅畫面。

老爸,好久沒回家看你了,還有老媽……嗯?!那是什麼?!

×××

山娃,王大叔,阿發,他們三人間的故事,是風箏親身經歷過,親眼見證過的故事,一個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真實故事……寫到這里,忽然有點想念那位早已逝去多年的老人,希望他在那個世界,永遠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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