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此時無論是總技辦、還是浙大BCI團隊，對于明森——或者說方舟組織的計劃都是一無所知，他們此時正忙著調度各種資源、幫瑤瑤進行最後的身體檢查，從而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BCI傳輸技術的應用實驗。
正如哈桑所判斷的一樣，這個過程中最困難的部分的確是算法，在葉舟提供的技術文檔中使用了許多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過的算法框架，要把這些框架適配到現階段的編譯器上，朱軒花費了不少功夫。
不過好在，這說到底還是個照葫蘆畫瓢的工作而已，難度有，但並非不可解決。
……
實驗室里，朱軒正在對編譯器算法進行最後的調試，一旁的陳力開口問道︰
「怎麼樣，編譯器搞定了嗎？」
朱軒微微點頭，回答道︰
「目前基本沒什麼大問題了，就是情緒解碼部分還有點問題。你那邊呢？電極陣列進展怎麼樣？」
「供應商已經把PEDOT和IrOx方桉分別提交上來了，目前來看我比較傾向于選擇lrOx方桉，這個方桉雖然在傳輸靈敏度上相對比較低，但總體來說性狀更穩定，生物相容性更好。」
「這次的實驗我們沒有時間和資金的壓力，既然這樣，還是選擇安全性和可擴展性更高的方桉，這樣對實驗者更友好。」
听到陳力的話，朱軒嗯了一聲，隨後繼續問道︰
「楚雅那邊進展怎麼樣，跟瑤瑤溝通好了嗎？前期信號樣本池采集進行到哪一步了？」
「樣本池已經構造完了，現在他們已經進入到心理學準備階段了，問題不大。瑤瑤的意識活動還是很穩定的，首次測試內容的通量不大，她能應付得來。」
「手術呢？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邀請的是帝都那邊的何主任過來飛刀，相近的腦科手術他做過四百多例，成功率百分之百。」
朱軒長長舒了一口氣，推開手里的鍵盤說道︰
「那就剩我一個了唄。你們再等等我吧，我還要再在彷真系統里面多跑幾次，看看還有沒有新的bug。」
「沒關系，都可以等你，保證萬無一失最重要。」
陳力看了一眼手表，話鋒一轉說道︰
「也到午飯時間了，先去吃個飯吧，正好我有點事情要跟你商量。」
「什麼事情？」
朱軒的表情有些好奇，但陳力卻罕見地賣了關子，一直到三人坐到辦公室里打開外賣盒之後，他才終于開口道︰
「我們剛剛收到了伯明翰國家實驗室的合作申請。」
「伯明翰國家實驗室？丑國的那個？」
楚雅驚訝地看著陳力，她的手停留在了打開例湯蓋子的動作上，一時間甚至忘了自己要做什麼。
對他們來說，伯明翰國家實驗室曾經都是他們可望而不可即的目標，在那個實驗室里，僅BCI領域，就曾經誕生過無數開創了先河的技術成果，在自己這個小組開始接觸AVS技術之前，那個實驗室其實一直都走在他們的前面——
或者說，不僅僅是走在前面，而且是走在前面很遠，連望其項背都做不到的那種。
不過，隨著AVS技術的成功應用，一系列的關聯成果也開始涌現，慢慢的，對方的影子在他們的心里變得清晰了，當最新的BCI傳輸技術被轉交到他們手里之後，他們突然發現，華夏在BCI技術領域，其實已經遠遠超過了對方。
而這次的合作申請，其實就是雙方地位變化的典型體現。
是申請，而不是邀請。
誰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如此之快。
「是的。他們想參與到我們的AVS項目中來，主要目的是獲取我們在神經電信號解析中運用的算法和數據庫——他們很缺這個東西。」
「他們想用來干嘛？」
朱軒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雖然AVS項目的編譯算法大部分都來自于那個神秘到了極點的「燧人」，但他自己也在其中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僅僅憑借一個所謂的「合作申請」，就將這些東西交出去，他是斷然不會接受的。
要知道，當年他想從對方手里獲得某些非公共技術支持的時候，對方的態度可一點都不積極。
無數次的申請，無數次的溝通，還無數次保證過絕對不會用于軍事用途，最後才被施舍一般地授予了短短兩周的使用權。
兩周的時間，連文檔都看不完，夠干什麼用的？
那時候那種屈辱的感覺，他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不知道，他們沒說。」
「這次的申請其實不算是正式的申請，郵件里面提了，他們已經開始了跟總技辦的溝通，似乎是想用某些東西來換我們的技術。」
「他們有什麼是我們看得上的嗎？石油？還是航母？誰稀罕啊！」
陳力笑著搖了搖頭，回答道︰
「這誰知道啊……人家畢竟是個大國，總有能交換的東西，反正現在總計辦也已經找到我了，他們想讓我們評估一下相關技術的重要性，讓我們誒出評估報告，好讓他們決定是否要進行這次技術交換。」
「還評估個屁，肯定不給啊，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給他們。」
朱軒放下手中的快子，滿臉鄭重地開口說道︰
「力哥，咱們做AVS技術做了一年多，現在轉向BCI傳輸技術，你應該也已經看出來了，這類技術根本就不想我們以前想的那麼簡單。」
「從人腦到機械，這是BCI技術的正向過程，這個過程還好，戰略意義可能沒那麼重大，但逆向過程呢？」
「現在的AVS、AES和BCI傳輸技術就是逆向過程，一旦這個技術實現了突破，人類對自身的開發就會進入全新的里程碑，在未來，很可能整個社會的發展都是圍繞這項技術展開的。」
「我們絕對不能把這樣的技術交到對手的手里，誰知道他們要用這些技術來做什麼？如果喪失了先機，讓他們用這項技術彎道超車的話，那我們可就真的變成罪人了！」
听到他的話，陳力點了點頭，回答道︰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問題是，我們現在不知道對方要拿出什麼東西來交換——這也不是我們應該關心的問題。」
「假設啊，假設對方能拿出來的東西，戰略意義比我們手頭的技術還要更重大呢？那我們換還是不換？」
「這個問題是高層需要去考慮的，我們要做的只是輸出報告而已。」
「那我會實事求是的，我相信高層不會目光短淺。」
朱軒嘆了口氣，他還是覺得這次的合作申請中藏著陰謀的氣息，不過正如陳力所說，他們只是單純的研究人員而已，更高層的事情，應該留給專業的人員去解決。
不過，話雖然這麼說，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提前做好準備，如果在萬分之一的可能下，官方做出了錯誤的選擇，那他就不得不帶著自己的專業知識，去據理力爭了。
「楚雅，你說呢？」
對面的楚雅在听到對方身份的時候驚訝了一下，但很快她似乎就對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在陳力跟朱軒交流的時候，她就一直忙著給自己的燒味拼盤分類，把豉油雞全部放進例湯里涮了一遍，似乎是為了去除上面太多的油脂。
但問題是，喝湯的時候她又重新把這些油脂喝了下去——大概也是奇怪的儀式感。
「我？我不同意啊。我覺得小軒說得對。」
「什麼交換啊，且不說他們拿不出我們需要的東西，就算能拿出來，多半也是假的，誰會上這個當啊。」
听到楚雅的回答，陳力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
他早就猜到了他們兩人的回答會是這樣，不過出于謹慎還是多問了一遍。
那麼，項目組中最核心的三人的意見就已經統一了，接下來擺在他面前的問題就是，怎麼把自己的意見更合理地傳遞給總技辦。
什麼評估報告，他是真的不想寫——浪費時間，又不能產出價值，實在不行的話，就直接拉個會議吧，簡單粗暴地說清楚之後，把時間省出來，投入到瑤瑤馬上要進行的實驗里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距離余杭一千多公里的蓉城，一支從歐洲飛來的秘密隊伍，已經抵達了總技辦設在蓉城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