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
玄山先生松開手,嘿嘿一笑。
許是這件事有些難以啟齒。
他戳著手指頭,半晌才道,「你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呀!方才可是你主動說起婉茹的事兒。你得幫幫我!否則就不許走!」
雲綰寧無語凝噎。
敢情她一片好心,本想著來瞧瞧這小老頭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成想竟是還被賴上了?!
「那你說,我要如何幫你?」
她翻白眼問道。
「嘿嘿。」
玄山先生搓了搓手,「你回宮後,幫我試探一下婉茹!若她能接受我現在這副樣子,我立馬就回去!」
就為這事兒?!
她還以為,是多大的事兒呢!
雲綰寧無奈,「那如果,皇祖母不能接受呢?」
這可不得了了!
這個問題一問出口,玄山先生當場傻眼了!
他似乎並未考慮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眼下听雲綰寧這麼一問,他反而懵了!
隨後嘴巴一癟,瞧著便開始委屈了,「那便說明,婉茹不要我了呀嗚嗚嗚……」
雲綰寧︰「……別哭了!我發現你如今怎的變成了個嚶嚶怪?!」
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一言不合就嚶嚶嚶。
這種感覺,很奇怪好嗎?!
「皇祖母也不是那起子看外表的人。否則,當初你也不能入了她的眼!」
聞言,玄山先生哭聲一頓,「寧丫頭,你這話是幾個意思?什麼叫當初我入不了她的眼?意思是我當初長得很磕磣?」
「不然咧?」
雲綰寧輕哼一聲,「你就放心大膽地跟我回京。」
「省得我還要來回跑告訴你結果。」
玄山先生眼淚汪汪。
「走啊!」
雲綰寧瞪他。
玄山先生委屈巴巴,擦了擦眼淚又擤鼻涕,「走就走,凶什麼凶?」
「你先拾掇一下,我還要去見見五姐姐呢!」
這會子,墨悠悠肯定還沒有睡下。
平日里就算她睡得早。
但是今晚見到了她,也與她坦白了她與魏子彥的事兒……想必這會兒,墨悠悠還在床上翻來覆去,滿腔心事無法入睡吧?
果然。
雲綰寧剛走出山洞,就見墨悠悠在不遠處等著她。
魏子彥老實巴交地站在一旁扶著她,著實像是一只「忠犬」。
見她出來了,她著急地朝這邊走來,「寧兒!」
「五姐姐,你怎麼會在這里等著我?」
墨悠悠怎麼會知道這處山洞?!
雲綰寧也快步走了過去。
「你前腳剛走,我就跟了過來。」
墨悠悠解釋道,「我知道你的時間寶貴。所以今晚不與你好好談談,我肯定無法入睡。」
她轉頭看了魏子彥一眼。
無需多言,魏子彥便將她的手遞給了雲綰寧,自個兒默默地退遠了。
見狀,雲綰寧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她扶著墨悠悠,倆人慢吞吞地往回走。
皎潔的月光,將兩人的身影拉得老長。
「寧兒,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我便想明白了許多事。從前的我雖貴為公主,但是我自卑,怯懦,總是想著討好他人。」
墨悠悠難得說起心里話。
「雖然我恨尹子耀,但也還是要感謝他。」
她,算是「成也尹子耀,敗也尹子耀」。
因為尹子耀,她成功的蛻變了,不再是從前那個怯懦的五公主;
也因為尹子耀,她一敗涂地,聲名狼藉!
在當下這個時代,嫁過人的女人,便像是一張白紙上有了污點,怎麼也沖刷不掉。
更何況,尹子耀這個污點……
是四國皆知!
與他扯上關系,無異于是自個兒跳入糞坑!
墨悠悠眼神悠長,「得感謝他,讓我不再是從前的墨悠悠。若不是因為他,我也不會認識子彥,不會體會到被人呵護在意的滋味。」
夜風輕撫著兩人的臉龐,冰冰涼涼的感覺,讓雲綰寧一點困意都沒有。
眼下,估模著該有亥時了吧?
她沒有回答,只靜靜地听墨悠悠傾訴。
她知道,墨悠悠這滿肚子的話,想必已經憋了許久。
這些話不能對魏子彥訴說。
雲霧山這一年來,只有他們兩人。
玄山先生偶爾回來,卻也與他們打不上照面。
況且,墨悠悠可沒有雲綰寧這樣的膽量,敢在玄山先生面前訴說心事!
玄山先生也只是在雲綰寧面前像個老頑童似的。在他們這些人面前,仍是那個不可一世、淡漠疏離的老神仙啊!
她豈敢在他面前造次?!
所以這些話,墨悠悠的確是憋了好幾個月。
「前陣子,我心里愁苦不堪,難受極了便偷偷對著那滿池子的魚說說心事。」
墨悠悠伸手指著不遠處的魚池,「可魚兒即便是听到了,也無法給我回應。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做事素來猶豫不決。」
「沒有人替我拿主意,我便始終不敢向前。」
「所以寧兒,你覺得……這一次我該向前一步嗎?」
她這番話,意有所指。
但是言外之意,雲綰寧已經听出來了。
「豈止該向前一步?你該勇往直前才對。」
雲綰寧道,「你要相信,即便你只是向前一步,他也會快步走向你,不再需要你走完剩下的路。他會背著你,與你一同向前。」
她的眼神,意味深長。
墨悠悠也不是個傻姑娘。
在經歷了這一切後,她更能在短時間內,就听出雲綰寧的言外之意!
「我明白了。」
她收回目光,低垂著頭,眼中不再有遲疑。
取而代之的是堅定不移!
「我相信你,也相信他,更遵從本心。」
半晌,才听墨悠悠低低地應道,「只是寧兒,這件事你暫且不要告訴父皇。我在父皇眼中,怕就是個不爭氣的逆女,是爛泥扶不上牆。」
當初墨宗然不肯同意她和尹子耀的婚事,是她再三苦苦哀求……
最後,墨宗然甚至斷絕了與她之間的父女關系!
「在父皇心里,我這個丟人現眼的女兒最好是死了干淨。」
她苦笑一聲。
雲綰寧不贊同地搖了搖頭,停下了腳步,「五姐姐,你誤會父皇了。」
墨宗然雖對她失望,卻並非當真心狠!
若知道她還活著,肯定會高興不已!
「父皇疼你,只是沒有表達出來。況且魏子彥也不是尹子耀,他比尹子耀好百倍千倍萬倍!你與他的事,父皇絕對不會說半個不字。」
她柔聲勸道,「父皇壽誕將至……」
雲綰寧臉上布滿笑意,語氣仍是意味深長,「看來今年,父皇將收到一份最棒的壽禮!」
不過,她怎麼也沒想到,今年墨宗然雖能收到最棒的「壽禮」,可在壽誕那一日……
她與墨曄卻會遭受巨大的打擊,堪比「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