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辦公室。
沈文遠一拳捶在辦公桌上，知道直播定是李德明搞的鬼，這是完全不顧及醫院的名譽也要把自己往死里坑啊。
如果楊凡不成功，直播二十八個新生兒死亡的過程？
其心可誅！
他都能預想到，失敗後，自己被家屬、被領導、被民眾的唾沫星子淹沒的場面。
「沈院長喝口水消消氣，好在現在沒出問題。」助理上前遞了個茶杯。
外面響起敲門聲，緊接著何部長、李德明和他的助理一起走進來。
「直播是怎麼回事？」何部長問，雖然結果是好的，但這事必須得弄清楚。
沈文遠看向李德明。
李德明站出來主動承認︰「這事怪我，御下無方管教不嚴，是小海把錄像資料泄露出去的，我已經批評教育過，醫院有另外的處罰，他都接受。」
沈文遠暗恨，知道這事到最後肯定影響不到李德明。
何部長看向李德明的助理小海，皺眉道︰「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做？」
很顯然這是有意為之，資料泄露是一回事，但當場直播，那肯定是事先安排好了。
小海很年輕，二十四五歲，一幅理直氣壯的樣子道︰「我覺得這是好事，如今社會醫患關系越來越緊張，媒體網絡時不時報道哪個醫院哪個醫生怎麼怎麼樣的負面消息，年初海州爆發流感疫情，民眾更是對我們大失所望，醫護人員在大眾眼中的形象每況愈下……」
「每次看到網絡指責醫護人員的消息，再想起當初宣誓時的畫面，我就感覺很憋屈，完全沒有了那種當醫生的自豪榮譽感，那些人根本就不會設身處地站在我們的角度想，哪里知道我們的難處……」
「當時楊醫生說有九成把握，我心里就震動了，九成啊，這是什麼概念？那些開胸、腦顱手術哪個不是千難萬險，一個小小的意外都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三成四成的手術成功概率不也得做？」
「平時連八成把握都沒听哪個醫生說起過，我知道，這是每個醫生必須秉著謹慎的態度，但這也不正好說明問題？」
「楊醫生能說出九成把握，在我看來，就是一定會成功，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向社會大眾證明我們的機會，面對這種突發的緊急情況，我們有能力應對……」
一番解釋說出了慷慨激昂的味道，听得何部長和沈文遠都沉默了。
毫無疑問，小海都說的確實是各大醫院以及醫護人員的問題，但不口否認確實也有很多業界敗類損壞了醫護人員的形象。
良久，何部長道︰「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你不能這麼辦事，萬一不成呢，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小海低下頭去，「我知道錯了，接受一切處罰。我知道這事應該提前申請，但當時的情況，這麼多專家有誰和我一樣相信楊醫生能成功？」
何部長直接被噎了下。
沈文遠嘴角抽搐一下，一旁的助理看向小海，暗道︰你他娘的還真是個人才，能說會道。
李德明呵斥道︰「你還有理了？錯了就是錯了，要是誰都跟你這麼干那還得了？回去好好反省，寫份檢查自動離職吧！」
「算了，引以為戒，以後這種事再也不能發生。」
何部長擺了擺手，「孩子的觀察要跟進好，這次事件媒體一直跟蹤報道，你們安排下午就召開新聞發布會，通知各個專家出席，沈院長讓楊凡也要出面……」
~~~~~~
休息室。
楊凡看著手機屏幕上，直播間內依舊刷著‘神醫楊凡’哭笑不得，心中卻有些無語。
他的心情是矛盾的，既覺得這種被萬人追捧奉為神醫的事挺讓人開心自豪，又感覺這樣大張旗鼓被有心人注意到不太好。
先不說可能存在的修仙者會看出些端倪，單就普通人也會因為他的名氣和神技找上門來，那不耽誤修仙時間？
而且，捧得越高摔得越慘的道理他懂，以後得謹慎處事了。
沈欣桐看出了他的擔憂，「沒事，過兩天我們就去外面走走，旅游爬山。」
這時，陳永樹領頭，一群專家走進了休息室。
「楊凡，沒打擾你休息吧？」
「陳老。」
「陳老師。」沈欣桐跟著楊凡起身，笑著問好，朝專家們點頭。
「坐。」陳永樹除了身子有些佝僂，精神面貌很不錯，感慨道︰「楊老哥有個好孫子啊，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楊凡一向尊重老人，對于爺爺生前好友更是謙卑，「陳老過獎，我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要多謝陳老的信任和支持。」
陳永樹微微搖頭擺手，看向一群專家直言不諱︰「慚愧，說實話當時老頭子我也不太相信你能成，可架不住你那九成把握說的斬釘截鐵，還有這些不成器的東西，我不站出來負責能怎麼辦？」
這些個專家，有一大半都是他以前的學生和下屬，或者受過指點听過他的課，那種局面他自己都沒辦法，也怪不得後輩。
他自己老了，但還得給後輩們保留繼續發光發熱的機會。
「讓老師失望了……」一群專家汗顏。
陳永樹默了會，看著楊凡問︰「你之前用的可是洛神九針？」
楊凡微怔，看向其他專家，一個個都露出期待探究的目光，暗道大夏果然藏龍臥虎，竟然有人能認出來。
確實是早已失傳的洛神九針，但洛神九針卻起源于鬼門十三針。
鬼門十三針是針對修仙者，而洛神九針則是針對普通人，用氣功真氣運針，效果比之鬼門十三針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既然有人知道，楊凡更好解釋，「陳老洞若觀火，是洛神九針，早年我爺爺走醫的時候機緣偶得的孤本，因為要有氣功做基礎，我爺爺沒學成，到我這練了氣功才學了幾手。」
姜顯宗上前兩步，激動道︰「孤本？九針都有嗎？楊小友可否借來一觀？」
頓時，一個個專家看著他，中醫到現在都還留著以前的傳統，一些特殊的藥方、針灸技法、推拿手法等都被奉為傳承絕密，輕易不給人分享傳授，這也是中醫逐漸沒落的原因。
姜顯宗一臉尷尬，「是我唐突了，我自己不會氣功，就是比較好奇，一直想見識傳說中失傳的神書。」
楊凡笑笑︰「沒事，九針都有，不過比較難，我現在只能施展四針，後面的對氣功要求更高。」
確實，雖然他將鬼門十三針學全，但真正要所有施展出來，至少得金丹境界以上。
而洛神九針對氣功的要求更高，沒有幾十年的功力，三針都難以掌控。
「時間太久，孤本比較殘破容易損壞，我拓印下來了，改天我拿給沈院長，你們想看可以找他要。」
眾人一驚，面露喜色，這可是了不得的經典神書，不管中醫西醫都能研究受些啟發。
陳永樹眼中精芒一閃而過，心中贊嘆楊凡胸懷，笑道︰「那整個中醫界都要承你的情，要是所有人都有你這樣的遠見，中醫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一個會氣功的老者挪了挪身子，態度放得很低︰「楊小友，我叫方龍山，氣功運針對真氣強度變化和運行路線改變很有講究，如果不明白，可以向你請教嗎，我拜師。」
他的話沒有人覺得不妥，醫術達者為先，以楊凡今天施展的針灸技術，而且會洛神九針這樣的絕技，在針灸方面絕對是大夏首屈一指，當得起。
「前輩折煞我，有機會可以一起探討。」
「以後有的是機會，你們也別太過打擾楊凡的生活。」陳永樹說著，又問楊凡︰「你現在在哪個醫院工作，還是自己開中醫醫館？」
沈欣桐眨眼，笑道︰「陳老師，楊凡還沒從醫資格證呢，他和我一樣沒從醫，之前做計算機程序代碼，現在離職了。」
「從醫資格證簡單，以你的水平都不需要考。」多人出聲，表示要幫忙。
陳永樹︰「你不從醫太過可惜，可以考慮下。」
楊凡點頭︰「嗯，我會認真考慮。」
這時，沈文遠和李德明進來，告知監護室嬰兒病情沒出現反復，數據一切正常，又說到新聞發布會的事，「楊凡，你一起參加。」
楊凡急忙拒絕，「我就不去了，沈叔叔幫找個理由說明下。」
「這事件你是最大的功臣，上面點名要表揚你，你怎麼能不出席……」
一群人不斷勸說，楊凡不得不借口上洗手間開溜。
「楊凡性子內向，不太會應對這種場合，不好意思，陳老師，各位前輩見諒，爸，我也回去了。」
沈欣桐解釋了一句離開。
眾人無奈苦笑，沒楊凡在場，這代表表彰的新聞發布會，讓他們感覺受之有愧。
「年紀輕輕有這等醫術，不負神醫天才之名。」
這話從陳永樹口中說出，分量極大。
「有遠見又不慕功名，你們都應該好好向他學習。」
陳永樹掃視眾人，看向沈文遠問︰「文遠，楊凡是你女兒男朋友？」
「對。」沈文遠不由得自豪，暗道女兒眼光果然不錯。
「找了個好女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