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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整合

春末夏初,草原進入最生機勃勃的時節。

不是太冷,也不太熱。

陽光燦爛而溫和,風永不止息,宛如女人的手。

女敕草沒過馬蹄,與湛藍的天空遠方相接。

牧民灰白色的帳篷點綴其間。

谷水河彷佛玉帶一樣從冷龍嶺大雪山上蜿蜒而下,匯入休屠澤中,滋養出數十條支流,在武威之北形成大片草原。

時常可見野馬群、野驢群、黃羊群穿梭其間。

匈奴失去武威,從此分裂成東匈奴和西匈奴。

然而這些年,中原內亂,羌胡匈奴鮮卑,又逐漸遷回此地。

一支百人的騎兵小隊沿著谷水河飛奔。

黑色旌旗之上,寫著一個血紅的「楊」字,在風中宛如黑紅烈焰一般燃燒。

馬背上的騎兵,穿著猙獰的盔甲,鋒利的長槊彷佛野獸伸出的爪牙,每人腰間挎著一把環首刀,高傲的眼神彷佛在巡視自己領地。

草叢中忽然竄出一只肥碩金鼠,沒跑幾步,便被一支羽箭釘在草地上。

牧民們驚恐的逃入自己帳篷中。

幾個白發牧民看著這支騎兵,眼神敬畏的匍匐在地。

「鎮西將軍召諸部首領入姑臧,不至者滅族!」最前的一名騎兵怒吼道。

後面的幾騎再以羌言、匈奴言重復一次。

目光如劍一般掃過眾人。

無人敢與之對視。

念完之後,呼嘯而去。

一肩膀上披著狼皮的壯漢望著鐵騎北去的方向,眼神中帶著深深的憂慮。

幾個白發老者趕來,「姑臧城里來了頭天狼,賀蘭山東面的鹿結部男人被屠殺的兩萬余眾,活著的人全部成了奴隸,我們屠各部還比不上鮮卑人,大人一定要慎重。」

「我們離開休屠澤,逃入漠北如何?」

「漠北已經成了鮮卑人的地盤,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我們觀察過那個漢人的鎮西將軍,你順著他,他反而敬你,若是違逆,雞犬不留。」

「若是順著他,我們屠各部豈不是從此消失了?我不甘心。」

「若是不順著他,屠各部也會消失。」幾個匈奴老者的目光悲涼而深邃,「就算沒有這頭天狼,屠各部也快消失了,看看周圍,鮮卑人越來越多,我們的土地越來越少,听說他治下的羌人、胡人日子都過的不錯,我們若是不同意,這頭天狼就會率領其他餓狼吃掉我們的血肉,啃掉我們的骨頭!」

「听說連河套的禿發部都臣服了,你又能如何?」

男人全身一震,眼神從不甘、憤怒轉為悲涼,最終平靜下來,「我去姑臧。」

同樣的場景也在武威別的地方上演著。

三十一支這樣的騎兵分散各地。

由親衛營的屯長領頭,帶上一名宣義使,配上百名精銳,最駿的馬,最利的長槊,最精良的盔甲,再配上強弓硬弩,即便千人的部落騎兵,也擋不住他們的正面沖擊。

楊崢存心就是要在河西耀武揚威,展示自己的強大。

讓那些桀驁不馴的部落掂量掂量。

若是算是賀蘭山、休屠澤,武威郡的轄地非常大。

山澤、大漠、草原、野谷中,居住著大大小小近千個部落。

屠各部算是最大的幾部之一。

至于其他的中小部落,基本沒有反抗的余地。

一看到宛如鐵獸的騎兵,血紅的「楊」字大旗飄揚,當場就屈服了。

鹿結部被屠的消息傳遍武威。

在西北,越是強悍越是鐵血,便越能收服部落的人心。

當然,也不是所有部落都肯屈服。

西北民風剽悍,自有桀驁不馴之輩。

幾支羌胡部落聚集起來,湊出七八百人的騎兵,衣衫襤褸,人瘦馬矮,揮舞著殘破的刀劍,連箭頭都是骨制的……

唯一可稱頌的就是他們的勇氣。

只是這種勇氣無法彌補雙方之間的巨大差距。

姑臧城的騎兵也不缺乏勇氣。

所以這種對抗無異于以卵擊石。

在真正的騎兵面前一觸即潰,彷佛軟泥一樣被踩在地上,血肉橫飛。

黃羊河上游,黑煙漸次升起,伴隨陣陣焦臭直沖雲霄。

「順我者活,逆我者亡,涼州若想以後與中原抗衡,必須邁出這一步!」面對杜預的勸諫,楊崢直截了當的回絕了。

如果在淮南三叛時,不能擴大局面,那麼很可能將面臨司馬昭的碾壓。

到時候司馬昭帶著皇帝親征,這些部落會听自己的,還是司馬昭的?

「雖然如此,但羌胡諸部並非真心屈服,諸葛孔明七擒七縱,南中永不復叛。」杜預果然把諸葛亮推了出來。

「南中只有一個孟獲,河西卻有成千上百個孟獲,今日此部歸降,明日他部背反,後日西域胡部內遷,若不以刀兵鎮之,宣之以威,則河西不為將軍所有。」衛瓘反駁道。

其實兩百多年前,漢武帝已經給出了答桉。

武威,大漢之武功軍威!

這個名字本身就是一種威懾。

「宣之以威,亦當鎮之以德,刀兵脅迫,豈能長久?」杜預不得不退了一步。

楊崢搖搖頭,「秦皇殺伐果斷,滅六國,統一天下,于當時人而言固然殘暴,卻結束了七國幾百年的混戰,河西亦是如此,快刀斬亂麻,避免如胡奮一般疲于奔命,最終師老兵疲,兵敗身亡,今我軍當速戰速決,清理羌胡諸部後,安心修養生息,先威後德,人心皆服,先德後威,人心皆怨。」

這幾年跟著魯芝讀書,也不是白讀的。

對于楊崢而言,儒學是術,真正的道,是他多了一千七百多年的見識。

杜預驚訝的望著楊崢,彷佛不相信這些話出自他的嘴中。

楊崢笑了笑,「非是仁義不施,而是現在的羌胡非我百姓,他日諸族歸附,可再行仁義。」

杜預無可奈何的點頭,「將軍之言是也!」

這時代的讀書人多少有些理想主、義,杜預有左傳癖,自然是儒家的衛道者。

理想主、義者沒有錯,但要分時候。

現在的西平能跟當年的蜀國比?

人家人口百萬,錢糧無算,名臣 將如雲。

楊崢正處在崛起的關鍵時候,而且時間緊迫,只能無所不用其極。

衛瓘則笑道︰「行王道,當以霸術左之,不可拘泥于一端,若非將軍鐵血手段,鮮卑羌胡兵連禍結,遭殃的是河西百姓。」

在此事上,衛瓘倒是與楊崢意見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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