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感謝過黃素。
陳大發父子拎著包裹，離開了中醫科住院處。
乘坐電梯下到一樓，父子二人見到住院大廳公告欄，圍滿了醫護人員和病人。
「爸，在這里等我一會兒，我過去看看。」
陳瑞把手上的東西放在父親的腳邊，擠進圍觀的人群。
當陳瑞擠到最前面時，公告欄上貼著的是周藥師的檢討書和處罰結果。
看著市醫院先下手為強，在沒有通知父親這個當事人，就把因為醫院藥品治療引起的醫療事故推諉的一干二淨。
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找了一名替罪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感受到了醫院態度的蠻橫，和對病人的無視。
一直等待的道歉，竟然以這種方式呈現在陳瑞面前。
陳瑞胸中一股怒火從胸腔噴薄而出。
周圍人群的議論聲，不停地鑽進陳瑞的耳朵，是那樣地刺耳。
「中藥房出現了這麼大紕漏，怎麼沒有听說中醫科有醫療事故的消息傳出來。」
說話的人語氣里帶著幸災樂禍，一副盼望著中醫科出現醫療事故。
「黃主任救了那麼多危重患者，病人就是出現病情加重，很有可能被救回來了。」
「你們說，前幾天中醫科檢查中藥房會不會和這件事情有關。」
「如果和這件事情有關，我猜測這事情背後的真相，可沒有公告欄上說的這麼簡單了。」
陳瑞的耳邊充斥著圍繞這件事情的討論。
本來心中壓抑著怒火，心情本就煩躁。
陳瑞再也忍受不住這些聒噪的聲音。轉身推開熱鬧的人，走出人群。
看見兒子陰沉著臉出來，陳大發詢問道︰「里面出了什麼事情？」
「里面公告欄貼的正是對您這次醫療事故的處理結果。」
陳瑞將自己在里面看到的東西，一五一十地講給陳大發。
听見醫院竟然都沒有通知自己這個當事人，就這樣草草地將事情處理掉了。
作為一名人民教師，陳大發再有涵養，現在臉色也陰沉得非常可怕。
陳瑞早就將在艾老先生那里詢問到的結果，講給陳大方。
最開始听見自己中風復發是因為藥草質量問題。
陳大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可是草原市最好的醫院，是草原市唯一的一家三甲醫院。
他們竟然就堂而皇之地售賣假冒劣質中藥材。
這些天，陳大發一直在等待市醫院的一個道歉。
可是自己已經出院了，都沒有看見市醫院有一點誠意的舉動。
卻在陳大發即將走出市醫院大門的時候，讓自己看見如果荒謬的結桉方式。
陳大發感受到了市醫院的蠻橫粗暴，有恃無恐，感受到了市醫院對自己的無視和侮辱。
本來看在黃素盡心盡力為自己治療的情分上，自己並沒有因此受到什麼傷害，陳大發已經不打算追究這件事情了。
現在陳大發已經徹底改變想法，拎起地上的東西和陳瑞神經堅定地走出市醫院住院處。
「走，我們回家把證據整理出來，到衛生局、到公安局、到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告他們去。」
陳瑞早已經做好了告市醫院的準備，購藥發票、購買記錄、中藥飲片樣本都保存完好。
第二天，陳瑞帶著整理好的證據走進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舉報市醫院售賣劣質中藥的事情。
布日古德陪著局長開完全市的衛生會議，走到自己辦公室門口，就听見里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
布日古德快速走進辦公室，接起電話。
「你好！」
電話對面傳來一名中年男子的聲音。
「你好，請問是衛生局的布日古德局長嗎，我是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的奧爾格勒。」
布日古德熱情地打招呼︰「是奧爾格勒局長呀！」
衛生局和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經常聯合工作，雙方的領導都非常熟悉。
這就是在地級市，如果放在縣級或縣級市，兩者還是同一個部門呢。
一般來說，縣，縣級市，地級市的區一級的衛生局，藥監局屬同一個單位，叫衛生和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它對同級人民政府和上一級衛生局，藥監局負責。
地級市一級的衛生局，藥監局是分開的，叫衛生局、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兩個單位，行使不同的職責。
衛生局主要管理的就是各大醫院，藥監局負責檢查藥品質量，也是對同級人民政府和上一級衛生局，藥監局負責。
省一級的衛生、食品監督管理局、藥品監督管理局都是分開的，比較細，主要是對同級政府負責。
涉及醫院售賣劣質藥物，陳瑞才選擇同時向衛生局、食品藥品管理局舉報。
電話里，奧爾格勒說道︰「今天我們剛剛接到市醫院售賣劣質藥材的舉報，我們食藥局對這件事非常重視。我們這邊意見是雙方成立調查組，進入市醫院進行調查。」
本地最好的公立醫院出現售賣劣質藥材的，這是非常嚴重惡劣的社會事件。
食藥局處理再謹慎也不足為過。
布日古德在衛生局，主管就是當地各級醫療衛生機構和醫療事故糾紛。
再加上布日古德出身于市醫院，奧爾格勒這個電話打得是恰到好處。
听見市醫院售賣劣質藥品，布日古德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布日古德強忍著胸中的怒火，客客氣氣地問道︰「奧爾格勒局長，麻煩你把事情詳細地說一下。」
銳利的眼神、脹紅的臉龐、起伏的胸膛，可以看出來現在布日古德已經憤怒到極致了。
「今天剛剛上班，我們接到一名群眾舉報，他父親在市醫院就診的時候，因為服用了劣質中藥湯劑，出現中風復發。」
奧爾格勒將陳瑞反映的事情，詳細地給布日古德講了一遍。
布日古德壓著怒火，繼續問道︰「病人現在情況怎麼樣？」
中風復發可不是小事情，病人要是出現了問題，這就涉及了醫療事故了。
「經過中醫科主治醫師的搶救，病人轉危為安，已經康復出院了。」
奧爾格勒接著說道︰「布日古德局長，我的建議還是多部門聯合成立調查組。作為草原市最好的醫院，出現如此惡劣出售劣質假藥的事件，如果處理不好，會讓人民群眾對咱們草原市的衛生系統產生信任危機，我們一定要給人民群眾一個滿意的答復。」
布日古德說道︰「事情的經過我已經了解，我這邊也了解一下情況，等和書記、局長先溝通一下，我們再商量出一個行動方案。」
電話里，奧爾格勒爽快地答應道︰「行，我就等布日古德局長的通知了，你在市醫院工作多年，具體情況肯定比我們更加了解。」
布日古德寒暄幾句掛斷了電話，拳頭狠狠地捶了一下辦公桌，心中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了。
自己才離開市醫院一年的時間，市醫院竟然敢肆意妄為售賣劣質假藥。
布日古德拿起電話就要給黃素打電話，辦公室的大門被敲響了。
「進！」
布日古德語氣不善地放下電話。
進來的工作人員，看見布日古德性情非常，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說道︰「局長，在您去市政府開會的時候，我們接到一個關于市醫院的舉報材料，我覺得這件事非常嚴重，過來征求一下您的意見。」
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將舉報材料遞給布日古德。
衛生局所有人都知道布日古德是從市醫院調過來的，工作人員也模不清楚布日古德對這件事情的態度。
布日古德接過舉報材料仔細翻看起來。
看著陳瑞的舉報信中的講訴，看著一張張證據確鑿的單據，布日古德的臉變得越來越黑。
多年兢兢業業、辛辛苦苦建設起來的醫院，一年的時間就被他們敗壞如此。
看著布日古德難看的眼楮，工作人員戰戰兢兢地站在布日古德對面，不敢坐下。
許久，布日古德將所有的舉報材料看完，合上材料。
「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和書記、局長商量一下。」
等工作人員走後，布日古德拿著材料走出自己的辦公室。
臨近下班，布日古德才回到自己辦公室，將舉報材料放到桌子上。
市醫院，黃素正準備收拾東西，準備下班的時候。
桌子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黃素一看來電是布日古德辦公室的電話，急忙接起電話︰「老院長，您今天怎麼有時間給我打電話。」
電話里，布日古德語氣不善地說道︰「你還知道我是你的老院長，市醫院出了這麼大事，這麼惡劣的事情，你都不通知我醫生，你還有我這個老院長嗎，還是你黃素也變得，只知道捂蓋子了。」
知道事情已經被老院長知曉，黃素急忙說道︰「老院長，您知道我不是那種人。知道藥品出現問題了，我第一時間就組織人手對中藥倉庫的藥材進行了核查。」
黃素將自己檢查倉庫的過程詳細地給布日古德講訴了一遍。
「老院長，你也知道市醫院是咱們草原市衛生系統的門面，如果處理不當，草原市的老百姓甚至會對整個草原市的醫療系統產生信任危機，我就想還是要謹慎處理。」
這並不是黃素在危言聳听，如果老百姓產生了不信任和恐慌，對于草原市衛生系統是崩潰性的災難。
一旦公信力的喪失，就要花費百倍、千倍的力量去挽回。
布日古德在向衛生局書記和局長匯報這件事的時候。
書記和局長也是一再強調，辦事要謹慎。
並提出三嚴原則，嚴謹、嚴查、嚴辦。
草原市第一名的醫院，草原市唯一的三甲醫院大膽妄為地售賣劣質假藥，這是在打整個醫療系統的臉。
想到書記和局長的再三叮囑，布日古德也理解黃素的做法。
「黃素，你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地和我說一遍。」
黃素就講曹院長主管采購後，更換中藥飲片供貨商，以及自己查出中藥庫房新購入的飲片，無一合格的經過詳細地講了一遍。
電話里，布日古德非常氣憤地質問道︰「柳陽在搞什麼鬼，讓曹正淳這樣心術不正的人主管采購，他想做什麼？」
布日古德了解曹正淳是什麼樣的人，擔任院長的時候。
一直將曹正淳邊緣化，從來沒有給過他實際的權利。
如果不是曹正淳投靠朗書記，布日古德早就將這個心術不正的人提出醫院了。
布日古德平復許久，再次問道︰「柳陽對于這件事怎麼處理的？」
「市醫院對于劣質的中草藥沒有做任何處理，曹院長調查的結果，是中藥師管理不善，將杭白菊和白菊混淆，導致病人陳大發在治療過程中，中風復發。」
听到黃素講訴的處理結果，電話對面的布日古德久久沒有說話。
黃素試探地問道︰「老院長，你在听嗎？」
布日古德無力地說道︰「黃素，你檢查中藥庫房的調查報告，還在你手上嗎？」
看著自己辛苦付出汗水的醫院，短短一年的時間就被敗壞成這個樣子，怎麼可能不讓布日古德心痛。
听著布日古德稍微無力的聲音，黃素非常理解布日古德的心情。
「老院長，調查報告我一直保留著，需要我給您送給去嗎。」
黃素知道中藥的事情必須有一個了解。
中醫科不可能一直開方讓病人去外面購買藥材。
畢竟在外購買的藥材，出現了醫療事故，這個責任將無法鑒定。
至于中醫科和市醫院為什麼一直僵持，柳院長就是在等待，清查倉庫期間，醫院出資購買的那批住院處應急藥物用完，看看黃素還有什麼招數和自己對抗。
柳院長要接著這件事情徹底降服黃素和中醫科。
只有這樣，中醫科才能按照柳院長的想法辦事。
黃素也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現在，布日古德突然的介入，讓黃素和柳院長的博弈有了轉機。
可是黃素去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次是衛生局、食品藥品管理局多部門聯合，對市醫院的一次雷霆掃穴。
「今晚，你把所有檢查報告全部交給我。」
說完，布日古德直接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