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素和魏來跟在孫桂芝教授的身後，一起走進了會議室。
會議室里，會議桌的兩邊已經坐滿了醫生。
「這位是黃素，黃醫生。是患者鄒文治的經治醫生。」孫桂芝指著下手兩個空位道︰「黃素，你和魏來就坐那里。」
會議室里面的醫生們都不約而同地望向黃素，上下仔細打量著他身上的每一處地方。
最近的一個月里，大家都知道了孫教授要收新的博士生。
不過, 很多人只听聞過黃素的名字，並沒有親眼見過真人，今天才得以一睹廬山真面目。
等黃素和魏來坐下後，孫桂芝道︰「黃醫生你介紹一下患者現在的情況。」
黃素翻開病歷道︰「經過一個月的人參歸脾湯的調理，患者心脾兩虛的情況大有改善，睡眠轉好，心季氣短的情況減輕, 食欲增加了，納食增大。大便次數恢復正常，沒有了溏稀的情況，但依舊不成型。體力也得到了極大地改善，患者可以獨自四處走動。」
說到這里，會議室的醫生都不由得捂嘴偷笑，鄒文治在腫瘤科住院處的名聲太大了，所有的醫護人員都知道腫瘤住院區來了一個胃癌四期樂觀的老頭，天天找人下棋，但棋藝很差，屬于又菜又愛玩的類型。
「胃鏡檢查，患者腫瘤表面的潰爛已經痊愈。」黃素望向孫桂芝道︰「孫教授，患者的基本情況我已經介紹完了。」
听著黃素的介紹, 下面的醫生翻開手中的資料，拿出鄒文治的胃鏡片子查看。
「黃醫生已經將患者的基本情況介紹完了。」孫桂芝拿起鄒文治的化驗報道介紹道︰「我說一下患者的體檢結果, 血紅蛋白10g/L、白細胞4.8×109/L、血小板89.5×109/L，血常規、肝腎功能等檢查都符合化療的標準，大家現在可以討論一下患者的化療方桉。」
一名醫生放下手中的片子道︰「從患者的胃鏡檢查和活檢病理來看，患者屬于胃腺癌, 腫瘤面積很大，我們不能排除腫瘤部位與周圍組織粘連的可能，好現象是沒有出現擴散，我建議是用氟尿密定進行化療。」
胃腺癌是胃癌的一種，是由胃腺體細胞惡變來的，所以叫做腺癌。胃腺癌的發生率佔胃惡性腫瘤的95%，是一種極為容易擴散的腫瘤，腫瘤沿黏膜表面播散，或在壁內浸潤，往往最容易形成與周圍組織粘連，是手術很難剝離清除的腺體腫瘤。
听著這名醫生對鄒文治病情的分析，黃素臉上全是迷茫之色，彷佛听天書一樣，什麼也听不懂，猜測這個氟尿密定應該是治療癌癥的藥物。
看見黃素的樣子，魏來湊近黃素耳邊小聲講解道︰「腫瘤所在病灶位置的不同，我們選擇化療的藥物也不同。氟尿密定、順鉑、多西他賽是治療胃癌的常用化療藥物。」
黃素虛心地听著魏來的講解，手下的筆開始不停地記錄。
「氟尿密定和順鉑聯合氟尿密定屬于一線的胃癌化療方桉。如果癌細胞出現小範圍的轉移, 就要選擇順鉑加氟尿密定加多西他賽的治療方桉。如果腫瘤出現明顯的轉移, 可以選擇單藥多西他賽進行治療。」魏來湊近黃素耳邊, 詳細地給黃素講解了胃癌幾種常用的化療方桉。
黃素一邊听著魏來的講解，一邊認真將魏來所講的每一句話都仔仔細細地記錄下來。
心想︰看來報考孫桂芝教授的博士生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有些知識看來要從頭學起。
孫桂芝點了點頭道︰「患者腫瘤面積大，身體剛有改善，我準備采取比較保守的靜脈點滴的方式，給予小劑量的氟尿密定進行化療，每次250mg、隔日一次。一個療程後根據腫瘤情況，再做進一步治療。」
魏來又向黃素講解道︰「所謂靜脈化療就是靜脈注射化療藥物，目前為止抗腫瘤藥物的給藥方法大體分為靜脈注射、口服、肌內注射、皮下注射、腔內注射和動脈注射，其中靜脈注射是最常用的方法。」
「由于氟尿密定屬于細胞毒素藥物，靜脈注射化療藥物往往會作為首選的給藥方法，它的治療窗相對較為狹窄，在幾種全身給藥方式中，靜脈注射化療藥物可以使化療藥物直接進入血液循環，能最大限度減少個體差異對于化療藥物吸收的影響，從而確保藥物足劑量的到達全身，而口服藥物等給藥方式可能受到患者個體差異的影響較大。」
黃素則飛快地記錄著魏來所講的東西。
孫桂芝對黃素道︰「黃醫生！你是患者經治醫生，要關注化療過程中出現的不良反應，及時根據患者的證候開具中藥處方調節患者身體。」
黃素放下筆道︰「孫教授，我知道了。」
氟尿密定屬于細胞毒素類藥物，在殺死腫瘤細胞的同時，還會傷害到正常的人體細胞。用中醫理論解釋就是損傷人體元氣。
正如化療過程中常常會出現一系列的不良反應。
比如︰食欲不振、惡心、嘔吐、口腔炎、胃炎、月復痛及月復瀉等胃腸道反應。或者是白細胞減少、血小板下降。
見黃素答應下來，孫桂芝掃向眾人問道︰「大家對治療方桉還有別的建議嗎？」
稍等片刻，見沒有人提出建議。
「既然大家沒有建議，那就散會，明天對患者進行化療。」孫桂芝合上鄒文治的病歷資料，看了一眼黃素道︰「黃素，你先留下。」
等所有的醫生都走後，會議室只剩下孫桂芝和黃素兩人。
孫桂芝問道︰「參加這次的化療方桉討論會感覺如何？」
黃素不好意思地道︰「我感覺我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如果不是有魏來在旁邊幫我科普，我感覺我什麼也听不懂。」
「術業有專攻，听不懂是正常的。」孫桂芝先是安慰了黃素，又繼續說道︰「在這一個月的觀察里，我對你的中醫功底是十分放心滿意的。但是，如果你考上了我的博士生，現代腫瘤醫學就是你急需要補的課程。」
黃素點頭道︰「孫教授，我知道了！」
孫桂芝又繼續問道︰「我對你在內科的表現很滿意，我給你兩個選擇的機會。第一，你現在就可以結束內科的工作，開始跟隨我在腫瘤科工作。第二，完成內科三個月的工作，再來腫瘤科跟隨我。」
黃素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孫教授，我還是在內科完成三個月的工作，再跟在您身邊學習。我要對我手中的患者負責，做到有始有終。況且，我現在對現代腫瘤醫學的知識一竅不通，跟在您身邊學習，也听不懂什麼。我正好趁著這兩個月的時間，學習一些腫瘤醫學的基礎知識，不至于再次出現開治療方桉研討會的時候，依舊什麼也听不懂。」
孫桂芝听見黃素的話，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眼神柔和帶著贊嘆地看著黃素。
看到孫桂芝的表情，黃素哪里還不知道，這是孫桂芝教授在考驗自己是否有醫者的恆德之心，是否不為名利，把濟民之心放在首位。
中醫講無恆德者，不可為醫。更講夫以利濟世存心，則其學業必能日造高明，若僅為衣食計，則其知識之必終囿于庸俗。
如果今天黃素選擇了第一個，拋棄了自己的患者，只為名利。
即使黃素醫術好，孫桂芝教授也不會招收自己為博士生。
見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考驗，黃素的臉上也沒有一點年輕人被戲弄而不悅的情緒，孫桂芝就更加滿意了。
孫桂芝從桌子下面拿出一本書推給黃素道︰「既然你想先了解腫瘤醫學，這本現代腫瘤學你就要通讀一遍，至少要知道什麼腫瘤用什麼藥物，以及藥物的用量。」
黃素接過孫桂芝遞過來的書，非常謙遜地道︰「謝謝，孫教授，我知道了。」
看著手里的書，黃素心想︰看來孫教授今天是有備而來。
孫桂芝又叮囑了一些學習的重點後，才讓黃素起身離開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