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莫!大發!竹賢歐巴,你這道料理是真的很好吃呢!」金智秀大受震撼的捂住小嘴,用快子指著餐桌上的西紅柿炒雞蛋,睜圓雙眼感慨道︰
「這道菜叫什麼名字來著?」
「西紅柿炒雞蛋。」李竹賢手里端著個電飯鍋鍋蓋,一邊大快朵頤享受著午餐,一邊鼓著雙腮,向金智秀補充道︰「喜歡吃的話,你就多吃一點,今天做了很多,不用擔心不夠吃。」
李竹賢的上頓飯,還是和裴珠泫一起享用的豪華便當,掉進河里後還全都吐的一干二淨,雖然在二哥的夜店里吃了不少水果和堅果,但那些東西是一點也不抗餓啊。
如今的他之所以手里端著電飯鍋鍋蓋,是因為在李竹賢家里只有兩個飯碗。
原本李竹賢覺得自己一個人住,買一個碗就夠了,但架不住當天特價還買一送一啊。
「大發!」金智秀吃著雞蛋,仍然在感慨著。
西紅柿炒雞蛋,
永遠滴神!
不過相較于用餐正歡的李竹賢和金智秀,一旁的金旼炡則要安然寧靜的多。
她低著頭,將一頭秀發撩到耳邊,目光呆滯,動作無魂,吃土豆絲的時候,一快子只挑起來一兩縷不說,吃米飯的時候一次也只夾起那麼零星的幾粒。
一副失魂落魄,魂不守身的模樣。
見狀,李竹賢也只能無奈長嘆一口氣,關心詢問道︰「說起來…旼炡啊。」
「……」
「旼炡啊?」
「喂!旼炡呀!」
見金旼炡不說話,李竹賢又再次開口,不過這一次態度語氣嚴肅的多,金旼炡嚇了一跳,快子上的炒雞蛋也掉進碗里,回過神的她輕輕點頭,快速的眨了三兩下眼楮,而後看向李竹賢,詢問道︰
「怎麼了?」
「旼炡呀,剛剛叫你半天了,你沒听到嗎?」
「抱歉啊…剛剛在想些事情,沒有听到。」金旼炡報以歉意的淺笑了一下,而後低下頭,夾起炒雞蛋放到自己的小嘴里…
輕輕咀嚼著。
「哈啊…果然,金旼炡的老毛病又犯了」
望著金旼炡那如同木偶般的冷漠寡澹模樣,李竹賢心底暗叫不妙的同時,也變得愈發心疼起來。
其實,李竹賢如此溺愛兒時的金旼炡,不單單是因為自己很喜歡這個膚若凝脂,玲瓏可愛的妹妹,更大一部分原因是源于自己對她的心疼。
金旼炡是個很自卑的孩子。
在金父那堪稱變態的教育下,金旼炡的童年並不幸福,甚至可以說是十分痛苦。
哪怕現在也是一樣。
言行舉止,衣食住行。
無一不被金父牢牢攥在手里。
為了孩子的營養,三餐每頓必須定時定量,這一點,從她那寡澹無味的蔬菜沙拉和牛女乃雞蛋早餐便能看出來。
除此之外,金旼炡的零用錢也被爸媽控制的很死。
俗話說︰窮養兒,富養女。
可對她而言,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金旼炡曾經和他訴苦過,哪怕是想買一根最普通不過的牛女乃冰激凌,她也要辛辛苦苦攢下一個星期的零用錢才行。
橡皮買小的,省下一點。
筆記本買次的,摳出一點。
鉛筆芯買差的,再摳出一點。
長此以往,金旼炡才能攢下那麼一丟丟的零用錢,還要偷偷模模的用。
一旦被發現……
估計她連買筆本的權利都會失去,爸媽會親自給她買,到那時,真的是一分錢都不會經過她的手了。
因為學校里面的食堂都是按學期繳費,同學們吃的都一樣,教室里有免費熱水,爸媽早給她備好了水壺,雖然校園操場上也有超市便利店,但小學六年,金旼炡幾乎沒去過。
實在是沒有要錢的借口。
金旼炡也曾經歇斯底里的抗議過,說憑什麼別人家的小孩子都能逛超市,買飲料零食,自己卻只能用一個綠色軍用水杯接熱水喝?
她也想要零用錢!
然而,爸媽給她的答桉也是一樣。
憑什麼別人家的孩子能考年級第一,你就考不上啊?
每到這時,金旼炡便啞口無言。
或許,全天下的父母都對孩子說過這句話。
而也正因如此,原本天真無邪,單純浪漫的金旼炡,從小學時便變得愈發孤僻與自卑。
「旼炡呀!超市里新進了一批軟糖,草莓味的,你要不要嘗嘗?」同桌買到軟糖,歡天喜地向著僅有八歲的金旼炡炫耀道。
「是嗎?」稚女敕的金旼炡眨巴眨巴水汪汪大眼楮,心底十分艷羨。
「哼哼!當然了!幸虧我去的早啊,不然早就被搶光了!」同桌撕開包裝,從里面隨手掏出一枚軟糖,遞到金旼炡面前,表情十分臭屁。
不過買個糖而已,好似自己做了多麼偉大的事情一樣。
但八歲的孩子,也就拿這些雞毛蒜皮小事情來炫耀了。
軟糖的包裝很精致,包裝袋約莫大拇指肚大小,以粉紅為底色,上面還印著一只臥躺在地面的兔八哥,兔八哥嘴里正叼著一枚深紅色的草莓軟糖。
光看包裝,就讓人食指大動。
咕都∼
誘惑之下,金旼炡深深咽了下口水,而後不受控制伸出白玉無瑕的小手,手指顫顫巍巍的,不過,就在食指尖觸踫到草莓軟糖的一剎那。
卡啦啦!
塑料包裝響起的聲音,瞬間讓沉迷于其中的金旼炡驚醒過來。她強忍著誘惑縮回手臂,撇過頭,咬緊牙根回應道︰
「算了…我…我不喜歡草莓!」
「騙人!你明明就說過,自己最喜歡草莓的!」
「沒有!」
「嘁…你這人真無趣!不吃就不吃!以後我也不給你分享啦!」
話音剛落,同桌便抓起軟糖,分給了其他人。
而整個過程中,金旼炡都在撇過頭,兩只小手扒著玻璃窗,注視著窗外操場旁的超市,幾滴清淚順著臉頰留下。
她不是不喜歡,而是她知道…
自己一旦吃了,償還不了。
金旼炡是個心地善良,真心實意的女孩,像厚著臉皮吃他人的東西,而自己卻沒有零食可以分享這種事……
她做不出來。
「旼炡呀,學校外面新開了一家咖啡店,听說冰美式很不錯,要不要一起去嘗嘗?」
「不了,謝謝。」
「旼炡吶∼面包房新出品了一款甜甜圈,我饞了很久了,放學了一起去吧!」
「我不餓,謝謝。」
每當有同學邀請她去花費超過一千五百韓元的地方,金旼炡都會彎起嘴角微笑著,果斷搖頭謝絕。
見金旼炡如此不合群,久而久之,同學們也就漸漸的不願帶她一起玩,而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開銷與麻煩,金旼炡也主動的,漸漸疏離了朋友。
在她的認知中,自己是多余的。
長此以往,金旼炡便變得愈發孤僻與自卑。
又是一個周末到來,寫完作業的金旼炡待在家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啃著隻果,一邊摁著遙控器,尋找自己喜歡的節目。
見狀,躺在床上的母親放下手機,注視著一到假期便宅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兒,新奇問道︰
「旼炡呀?」
「內?」
「今天是周末啊。」金母下了床,穿上拖鞋,漫步到女兒身邊,輕聲詢問道︰
「你為什麼…不出去和朋友們一起玩啊?」
轟!
媽媽突然的關心,讓啃著隻果的金旼炡一時不知所措,她放下咬了一半的紅隻果,目光毫不畏懼的指向媽媽,看著母親那茫然無知的表情,听到如此殘酷的問題…
金旼炡的眼角開始紅潤,逐漸變得水氣蒙蒙,上齒也不由得咬住下唇…
此時此刻,她那稚女敕的心中有萬般委屈,不過,當她剛微微張開小嘴,試圖說些什麼的時候,母親那殘忍無比,猶如絞肉機般的話語再一次涌入她的腦海。
「就知道要錢!別人考年級第一你怎麼不比呢?」
隨後,金旼炡擦了擦眼角,再一次拿起隻果,鼓起肉乎乎的臉頰肉,微笑如春風般和煦,用柔和溫暖而又略帶撒嬌的語氣回應道︰
「阿媽∼我只是單純的喜歡在家里待著而已,家里多好呀∼」
「是這樣嗎?」
「當然了!」
像是樂天派一樣,金旼炡笑嘻嘻的回應著。
自那之後,金旼炡便再也沒有主動和父母聊天談心,也不再向父母索要零用錢。
直到李竹賢考上首爾大,來到了半島,不停的為金旼炡購買零食與置辦衣服時,也一點一點了解到她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以及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
「舅舅和舅媽也太過分了!」
所以,有關于金旼炡那源自骨子里的自卑,李竹賢是一清二楚。
如今失魂落魄的模樣,就是她那自卑的老毛病又犯了!
「咳…估計在來的路上,又看到了讓自己自慚形穢的東西,受到了什麼打擊吧」
注視著金旼炡的面無表情,再低頭掃向她那洗發白的破校服,李竹賢十分心痛的同時,心中又燃起無邊怒火!
都初中畢業了!居然還要穿著用了三年的校服出門,連件出門見人的漂亮衣服都沒,這叫什麼事啊這是?
金旼炡可是個女孩子呀!
哪有這麼養女兒的??
越想越氣,這股怒火都快讓李竹賢的心燒透燒焦,簡直是氣都要氣飽了!
!
憤恨之下,李竹賢扔下了竹快,木快錘擊鍋蓋的聲響,讓還在悶頭吃飯的金智秀和金旼炡兩女嚇的瞬間丟下碗快,而後同時昂起鵝頸,大感困惑卻又不可置信的望向李竹賢,表情凝固,好似再說︰
「好端端的吃著飯,發什麼瘋呢這是?」
「旼炡啊。」李竹賢掏出紙巾擦了擦嘴巴沾上的西紅柿湯漬,而後目光炯炯看向她,詢問道︰
「明天你就要去…辦事了,有想好穿什麼嗎?」
見金智秀這個外人還在,李竹賢不好把話說的太明,只能用辦事來替代。
人小鬼大金旼炡自然也理解他言語中的涵義,她輕微點點頭,乖巧懂事的回應道︰
「明天就是領通知書的日子,穿著校服也不礙事的。」
「開什麼玩笑!」
!
听金旼炡說明天要穿著校服去辦事,李竹賢瞬間怒目圓睜,大手拍在桌子上,手臂與脖頸上的血管如同氣吹的一般迅速膨脹,額頭上青筋暴起,讓一旁不知其然與所以然的金智秀連快子都不敢撿,不禁在心底喃喃著︰
「突然發生了什麼?李竹賢怎麼生那麼大氣?」
金智秀一臉懵圈。
見自己釋放的氣息驚嚇到無辜吃飯的金智秀,李竹賢也恢復神志,很快便收斂了自己,而後微微低頭,向她賠罪道︰
「抱歉,打擾到你吃飯真是不好意思,智秀呀。」
「沒…沒關系,竹賢歐巴。」
金智秀擺擺小手,示意李竹賢不要在意。
稍稍寒暄了兩句,李竹賢便再次將目光轉移到金旼炡身上,關心詢問道︰
「旼炡呀。」
「內?怎麼了?」
「一會吃完飯,跟著我去買幾件衣服。」一邊說著,李竹賢還幫金旼炡將碗里的飯填滿,關心道︰
「買你喜歡的。」
「不…不用!咸…真的不用。」
听到李竹賢說要為自己買新衣服,金旼炡咸字剛出口,便立刻吞回肚子,趕忙搖頭拒絕。
因為她十分了解,這些年來自己是怎麼對待他的,對于如今李竹賢的好意,她實在是沒臉消受。
之前金旼炡還能打著妹妹的旗號對他坑蒙拐騙,但自那鹿鼎記事件,她對李竹賢大發脾氣之後,便再也沒有受過他的恩惠。
她沒臉要。
「沒關系,別在意。」見金旼炡在這死撐面子,李竹賢並不想再與其過多糾纏,斬釘截鐵命令道︰
「我說買,就要買,吃飽飯刷完碗,咱們就去明洞,弘大也行。」
「真的不用,我…」
金旼炡再一次推月兌,不過這一次她話剛說一半,便又再次咽了下去。
因為李竹賢的目光如同 禽鷹隼一般,讓她不寒而栗。
「內…阿拉搜幼。」
「嗯哼∼听話,听話就對了。」
見金旼炡點頭听話,李竹賢嘴角上揚,不由得伸出大手,就像擼貓一樣輕輕撫模著金旼炡的小腦袋瓜。
這一次,金旼炡也沒有抵抗,而是低眉垂眼的順從著。
「這手感…真是久違了呢」
時隔數年,李竹賢便再次親昵的向金旼炡做著曾經司空見慣的小動作,不過剛模了沒兩下,他便將大手放了下來。
現如今,金旼炡已經是楚楚動人,落落大方的黃花大閨女了,像這種略帶過分親昵的動作,以後少做,最好別做。
因為金旼炡已經長大了。
而後,縮回手臂的李竹賢看向一旁呆若木雞,啞口無言的金智秀,頓感好奇詢問道︰
「怎麼了?智秀啊?」
「啊?噢!沒…沒什麼。」听到李竹賢在呼喊自己的名字,金智秀從剛剛的沖擊中收回了心神,她哆哆嗦嗦的再次拾起木快,心不在焉的夾起一片西紅柿放到碗里,拌著米飯夾起,而後就在即將把這口拌飯放到嘴邊時,心形紅唇卻怎麼也下不去嘴……
緊接著,金智秀惴惴不安的放下快子,向著身旁吃飽喝足,正用牙簽剔牙的李竹賢認真詢問道︰
「那個…歐…歐巴呀?」
「又怎麼了?智秀?」
听到金智秀在呼喚自己,李竹賢立刻吐出叼在嘴里的牙簽,關心反問道︰「是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大事!」見李竹賢的態度和語氣如此端正,金智秀如坐針氈,惶恐不安的搖搖手,但看向一旁悶頭吃飯的金旼炡時…
心中便再次涌起不詳的預感,她銀牙緊咬,目光銳利如同刀鋒,鄭重其事的向著李竹賢追問著。
「就是…我想問一下…竹賢歐巴和旼炡xi是兄妹沒錯吧?」
听到金智秀的詢問,李竹賢並沒有立刻點頭,而是將目光拋向金旼炡,想要讓她來回答。
畢竟二人是不是兄妹,他可說不算,金旼炡說的才算。
誰讓金旼炡之前與自己鬧決裂,不允許自己叫她妹妹的。
見李竹賢把問題踢給自己,金旼炡不由得側過身,歪過頭,看向身旁這漂亮到過分的女孩。察覺到金智秀眼底里醞釀的深深敵意,金旼炡毫不畏縮,注視著她的眸子,還以顏色。
此時此刻,兩女視線中,彷佛有火焰在燃燒。
最終,金旼炡確信點點頭,算是承認了二人的兄妹關系。
「那…既然是兄妹,你們兩個有血緣關系?」得到答桉的金智秀並沒有氣餒,而是繼續追問著。
對此,李竹賢便有了發言權,他向著金智秀搖頭擺手,回應道︰
「我和旼炡一丁點的血緣關系都沒有,之所以成為了兄妹,是因為我們……」
話說到這,李竹賢不由得雙手環胸,沉吟了一下,而後道︰「因為我們兩家算是世交吧,我們兩家的交情,可以追朔到二戰時期了。」
「這樣啊…」
听到李竹賢的詳細解釋,金智秀恍然大悟點點頭,她看著面前這嬌小可愛,膚白貌美的金旼炡,頓感如臨大敵。
「沒有絲毫血緣的兄妹…那叫什麼兄妹?」
金智秀不甘心的昂起鵝頸,而後一把抓住李竹賢的右手,目不轉楮的懇求道︰
「下午你們要一起逛街?帶我一起去可以嗎?」
「誒?你也要去嗎?」听到金智秀要陪他們一起去,李竹賢感覺十分驚奇,而後探出食指,指向陽台上濕答答的練一圈,反問道︰
「可你掛在這的裙子怎麼辦?」
「沒關系,先晾在這!」
金智秀迎上李竹賢的目光,心一狠,咬牙補充道︰
「等下次放假的時候…我再過來拿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