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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要亂了嗎?」

江陵喃喃,向著金鑾殿外,那紛飛的鵝毛大雪看了眼,目光變幻。

不知道為何,這一刻的他,望著沈默的背影,望著這漫天大雪,望著這金鑾殿中的種種人,竟是覺得有一種憋悶壓抑到了極致的感覺,有一種也想癲狂一把,將這陰沉得讓人透不過氣來的天,都戳一個窟窿的沖動!

也許,亂了的臨安,才是一個好的臨安!

「諸位,自求多福吧!」

念及此處,江陵陡然轉頭,望著楊樞,望著劉權,望著那金鑾殿上的袞袞諸公,一字一頓,淡淡道。

話語落下, 他大步向外走出,走入了那漫天風雪之中。

「江陵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是在威脅我們?他憑什麼?憑沈默?憑葉平?憑他靖安司的那群值夜者?!」

「江陵,站住,把話說清楚!」

「江陵,你此言何意,你是在威脅我們嗎?」

江陵一語落下,金鑾殿內,立刻陷入了喧嘩之中,諸多人臉上露出濃濃怒色,望著江陵的背影,怒喝不止。

可江陵,卻是充耳不聞,只是大步走入風雪。

不僅如此,風雪撲面,寒意襲人,可是,他卻是扯開了胸襟,散去了氣血屏障,任由那漫天風雪,沖入懷中。

仿佛,他是要讓這潑天的寒意,驅散心胸中的那股燥熱,或者說,壓抑住這股燥熱!

世人不記得沈默是癲狂之人,可是,又有誰記得,他江陵當年組建靖安司,創建值夜者時,正是天地復蘇,靈氣席卷,無數修煉者作亂,讓這天地陷入至暗時刻之時。

那時候的他,已是將生命置之度外,已是將腦袋綁在了褲腰帶上,從來沒想過,能活過那些個夜晚!

「陛下,為我們做主啊!」

「陛下,您出來看看,靖安司的賊子們要叛逆了啊!」

劉權和楊樞掙扎起身後,跪倒在地,向著金鑾殿上虛懸的皇位,痛哭流涕,淒厲哀嚎連連。

但可惜的是,金鑾殿後,卻是靜寂一片,全無半點兒聲息。

「陛下,兩位尚書大人哭得這麼淒慘,不出去看看嗎?」

陳洪听著這一聲一句,看向一旁閉目養神,對金鑾殿內聲聲哀嚎充耳不聞的宣和帝,壓低聲音道。

「哈哈哈……」

宣和帝听到陳洪這話,緩緩睜開雙眼,望著陳洪,陡然桀桀冷笑起來。

那笑容,森寒陰冷,陰騭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那目光,仿佛是兩把陰冷的刀子,要戳進陳洪的心窩之中,令他沿著脊椎骨,一股寒意萌發而生!

「噗通……」

陳洪見狀,不由分說,當即跪倒在地,腦袋緊緊的抵著地面。

他陪伴在宣和帝身畔這麼多年,對宣和帝的心緒,早已明晰無比,哪里能不知道,這一刻的宣和帝固然是在笑,可是,他的心中實際上,卻是有萬丈怒火在升騰,在暴漲!

「一夜纏頭十萬金!陳洪,朕問你,他楊樞區區一個禮部尚書,從何而來這麼多的銀錢?!那是朕的錢!」

「風雪飄零,臨安城外,莫說帳篷,莫說粥棚,窩棚也無一個,可他劉權這個戶部尚書,卻敢當著朕的面說,城外已是建起了帳篷,已是建起了粥棚,帳篷和粥棚的銀錢,去了何處?!」

「金鑾殿上,大打出手,鮮血橫飛,沈默,葉平,何來這麼大的膽量?他們把朕的金鑾殿,當做了什麼,斗獸場嗎?!」

宣和帝雙眼血紅,面頰更是脹成了豬肝般的紫色,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呼哧呼哧,肺髒之中,仿佛有風箱在拉動,每一聲,每一字,都帶著沙啞,都像是硬生生從髒腑之中擠出來。

陳洪一言不敢發,只是將腦袋緊緊的抵在地面,連呼吸都屏住了,生怕再激怒宣和帝!

「那些銀錢,是朕的錢!」

「金鑾殿,是朕的金鑾殿!」

「他們拿了朕的錢,他們糊弄朕,他們挨了打,還要朕去安撫他們嗎?」

「他們將朕的金鑾殿當做了斗獸場,喋血蒼龍,還要朕去褒獎嗎?」

「欺天啦!!!!!!」

宣和帝雙眼幾乎都快要從眼眶之中瞪出,五指緊緊抓著身旁的扶手,沿著五指之間,有點點滴滴的鮮血淌落,可是,他卻渾若未覺,只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陰冷刺骨。

「陛下息怒,奴才這便去查抄劉權和楊樞,所有銀錢,悉數運回內庫!奴才去殺了沈默,殺了葉平,萬千罪責,奴才一力承擔!只求,陛下保重龍體!」

陳洪望著那點滴鮮紅,用力叩頭連連,額頭之上,鮮血淋灕,但眼眸中,卻凶光熾盛。

「呼哧……呼哧……」

宣和帝听著這一聲一句,心中的憤怒和情緒,似乎也得到了宣泄,呼哧呼哧的喘了良久的粗氣後,抬起手,向胸口重重捶了數拳,沿著嘴角,一抹赤紅鮮血淌落。

「陛下……」

陳洪見狀,眼眸中,露出驚悚之色,仰起頭,關切道。

「無妨,朕死不了!」

宣和帝抬起手,抹去嘴角鮮血,猙獰冷笑道。

他有痼疾,無藥可治,唯有成就宗師,身道一體,方能消弭!

陳洪屏息凝神,不敢開口。

「朕非但死不了,朕還要給他們擦,陳洪,去吧,告訴楊樞和劉權,朕會為他們主持公道,會為他們出頭的,告訴他們,不必擔憂什麼,朕信任他們!」宣和帝獰笑,漠然道︰「讓他們繼續亂,讓這臨安城繼續亂,讓這天下再亂,大破大立,那時候,朕的道,便成了,朕的宗師,便來了!」

人王道!

陳洪聞聲,仰頭望著宣和帝,眼眸中,有震撼,有驚恐,但更多的,卻是欽敬!

旁人不知,但他知道,宣和帝在走一條怎樣的道!

傳聞之中,上古之時,人族之中有人王道,人族萬眾一心,萬民敬仰,所有人盡皆認可,所有人盡皆欽敬,是以,便為人王之道!

而宣和帝一直在走的,便是這條道!

只是,人王道難成,萬眾一心,生民認可,在這樣的亂世,想做到,想完成,太難太難!

所以,宣和帝放任楊樞,放任劉權,放任一切,所為的,便是要讓這天下混沌,天下黑暗,而當這黑暗,到達一個極限之時,便是他出手,收拾山河,力挽狂瀾之刻!

而那一刻,便是萬眾歸心,人王道終成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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