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換上一身紫金色長袍的白玉棠緩緩走出乾欽宮,在劉公公和二位侍女的陪同下,踏上石板小徑朝山下皇宮而去。
立于山腰,遠遠地,白玉棠便能瞧見山腳下萬家燈火,那高聳的城樓綿延,好一派盛世景象,白玉棠不禁都懷疑自己是否回到了史書中的盛唐。
與此同時,後方二位侍女則是一臉遺憾,因為臨行前,她們拿出一套澹黃的長裙滿臉希冀,畢竟這可是陛下近十年來首次宴請群臣,自然是希望自家公主美美登場。
怎知白玉棠死活也不願意,廢了好一番口舌,還是換上了這身低調的袍服。
「唉,若公主願意穿女兒服,肯定是宴會上最美的人。」小菊看著白玉棠的背影,感慨道。
嵐兒唇角微笑,卻並沒有附和︰「其實,公主穿什麼,都會是那暗里明珠,無人爭芳。」
白玉棠自然不知道後方兩位少女的心思,而是和劉公公低首攀談。
「公公,知道我身份的人,除了公公你,還有誰人?」
劉公公回頭看了眼,確認二位侍女听不到後,才回答道︰
「老奴入宮伺候陛下幾十年,因而陛下才將此事告知老奴,宣妃娘娘生前頗得陛下恩寵,所以陛下對殿下才會如此保護,除了老奴外,應該沒有其他臣子知道殿下的身份,就算是殿下的師父碧空,也不會知道。」
劉公公口中的宣妃娘娘,便是白玉棠的娘親,听說在生下白玉棠的時候難產,沒過幾日便死去了。
白玉棠點了點頭,又問道︰
「那幾位皇兄呢,他們知不知道。」
「這……」劉公公眨了眨眼,搖頭道︰
「老奴不知道王爺們是否得知,但殿下勿需多慮,梁國皇室出現妖人的事如果泄露出去,仙朝得知後定會派人前來,到時對整個皇族都是打擊,就算他們知道,也不敢說出去的。」
白玉棠頷首沒有多問,看來這妖人一說,確實是個麻煩事。
也不知道那個人魔干了些什麼事,這不純純坑人麼。
戌時將至,白玉棠一行人終于下了山,此刻梁國皇城內燈火通明,金碧輝煌的大殿中人流如織,不僅後宮嬪妃紛至沓來,許多王公大臣同樣應邀進宮,趕赴王的盛宴。
漫步在琳瑯檀廊,白玉棠的眼楮都看花了,若說今早醒來的所見所聞讓人神亂,那麼現在目之所及,凋欄玉砌鋪陳十里,更有身穿禮服的古代貴族圍繞在側,簡直是恍若隔世。
這一瞬間,白玉棠才徹底感受到自己真的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比白玉棠更驚訝的,則是那些王公大臣,衣著華麗的大臣們此刻交頭接耳,不時朝著白玉棠的方向進行張望。
「你快看,劉公公身旁那位莫非是?」
「不會錯了,定是棠七公主,沒想到公主多年不見,竟然出落的如此貌美動人,普天之下……還有比公主更美的女子麼。」
「還記得公主臨世前,就有上國相師斷言宣妃娘娘所懷必是傾世美人,如今看來,果然一語中的。」
白玉棠雙耳微動,不知怎的,這些低聲細語在耳中卻顯得尤為清晰,甚至側目看去,相隔數十步,便能清楚看到他們表情的微變化。
對于前世高度近視的白玉棠而言,不知道這算不算正常,但是這听力肯定是遠超常人。
白玉棠來不及細想為何如此,因為除了贊美之語外,更多的則是無端的揣測。
「棠七公主雖美,但你們可別忘了宣妃娘娘難產而死,听說七公主誕生那天,萬里晴空霎時間烏雲密布,攪動的狂風把皇宮屋檐都給吹的七零八落,那會兒都說這是不祥之兆。」
「是,陛下為公主修建乾欽宮,多年來遠離後宮,听說也是因為公主不喜見人,總是胡言亂語。」
「別瞎說,你不怕皇上听見,你掉腦袋。」
「嘿,你們就當沒听到,怪本宮多嘴了。」
白玉棠眉目掃視,說這些話的多是深宮貴婦,但听這些話的大臣們卻樂在其中,並沒有把自己這個七公主放在眼里。
心中抿了抿,白玉棠似乎明白了些什麼,看來這梁國真的不太平了,自己好歹也是明面上的千金之軀,下臣們居然敢在宮內肆意討論,未免太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除了這些多舌之人外,還是有不少臣子遠遠看到白玉棠,便昂首湊近攀談,通過劉公公的引薦,白玉棠與他們一一頷首寒暄,來人都是梁國年輕俊杰,出身不凡,無一例外皆是棟梁後裔。
只是簡單交談了幾句話,白玉棠立馬就感覺到不對勁了,這些家伙看自己的目光是不是也太精神了一點??
那些刻意豎起的劍眉,微微泛起的油膩微笑,以及緊緊盯著自己臉龐的熾熱眼神,簡直,簡直比沸羊羊看美羊羊還來的火熱。
他們不會是在想屁吃吧?
馬上就要進入大堂,白玉棠卻有些進退兩男,周圍更是有越來越多的目光在望來,縱是白玉棠再迷湖,也猜到這是梁國貴族想和自己這個久違一見的七公主攀關系,若是能和皇室喜結連理,那才是攀上了高枝。
劉公公面色尷尬,現在只有他理解白玉棠的心情,于是出面將許多公子給支開請回了,就在白玉棠終于能跨過那道檻時,又是一道陰影攔住了去路。
這次,劉公公看清來人後也面露驚色,沒有第一時間開口。
白玉棠也仰起了頭,來人身材頗為威 ,面色正義凌然,眼神充滿侵略性,不似先前那些公子哥般帶有諂媚。
「額……」
白玉棠微微抬手,如果放在前世,看到這麼高大的男人攔路,自己肯定立刻下意識繞道給 了,可如今自己身份在這,突然被這麼一個大漢死死盯著,頓時感覺氣氛尬住了。
好在男人立刻開口了,微微彎腰低下頭,有禮道︰
「在下河東顧瑞澤,參見七公主殿下。」
經過劉公公從旁介紹,白玉棠明白了眼前之人來歷不小,堪稱梁國最為出色的青年將領,年輕一輩中,鮮少有人能與之相提並論……
「原來是顧統領,幸會。」
白玉棠笑了笑,有些疑惑這種人為什麼也要來擋路,也並沒有閑聊的準備,只是象征性的伸了伸手,顧瑞澤短暫的愕然後,看著眼前白皙皓腕,有些猶豫的伸出了自己粗壯黝黑的大手
冬!
兩手相會,顧瑞澤不禁心頭一顫,那入手冰涼如六月飛雪,令人沉醉,似軟玉女敕滑,愛不釋手,這一刻他只感覺自己衣不蔽體,正肆意馳騁在一片雨後的桃花林,忽而腳下一空,墜入進一片花海形成的旋渦中,無法自拔,無法醒來……
無法自拔,無法醒來……
「嗯…啊…」
當反應過來時,顧瑞澤還在揉搓剛才的右掌,若非同伴的提醒,都快要蹭到一旁的柱子上了。
「發生了什麼??公主人呢?」
顧瑞澤大駭,回頭看去,哪里還有什麼公主,擁擠的人潮中只剩下澹澹的香氣,二人其實未握即松,白玉棠早已離開許久。
「顧少,您沒事吧?」
一位同行的嬌媚少女扭捏到顧瑞澤身旁,體貼的遞來一串青綠色的葡萄,卻被顧瑞澤不耐的揮手打到地面。
此時此刻,他還在看著自己的手掌,不敢相信。
只不過是握了一個手,自己竟然如此失態!不過,不過……
其實在進宮之時,顧瑞澤對家族的安排十分抗拒,公主?在他看來,皇室也沒什麼了不起的,當朝皇子哪個不是出了名的紈褲,和皇室聯姻就意味著不能肆意納妾,他顧瑞澤一生放蕩不羈除了打仗就愛摟抱女人,豈不是就此沒了自由。
況且他們河東顧家可是梁國最具權勢的異姓王,手中握有至少五萬精兵,負責扼守梁國東北部,身為顧家軍的副統領,他顧瑞澤不僅胸有謀略,還是一位不弱的修士!
不過當一炷香前,遠遠看到棠七公主的第一眼,顧瑞澤就明白了,若是自己夫人生的如此長相,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做到從一而終。
片刻前淺握香香玉手後,更莫說去那青樓,就是讓自己結扎示忠都可考慮。
「自古美人配英雄,棠七公主麼……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