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宇應是死于昨晚,今日晨起時在屋內被發現的。
死個太監原不算個事,但如今的誠郡王府不同往日,關于誠郡王府內的一切事物,皇上都很在意,事無巨細都要報與襄王爺知曉,這是皇命,誰敢違抗。
誠郡王府的管事通稟給守在郡王府外的兵士,兵士不敢擅自做主,一層層上報,看守郡王府的將領不敢擅作主張,便報到襄王府,襄王爺還未起身,負責看守郡王府的將領只能等著。
結果等來了皇上,很快將領便知道這個太監的死不同尋常,他暗自後怕,但凡那點嫌麻煩的想法佔據上風,此時便是大禍臨頭。
如此一來,誠郡王府想將德宇送出府早早掩埋是不能了。
秦無病進了誠郡王府,命人領路直奔放置德宇尸首的一處耳房,老和尚,鳳鳴還有福爾摩斯跟著。
襄王爺和大長公主則去見了誠郡王。
老和尚很興奮,一路上嘴都沒閑著,主要是抱怨秦無病最近都沒有驗尸,害得他沒有故事听,秦無病卻一直沒有說話,他知道他將要見的不會是現場,極有可能只是存放德宇尸首的地方。
果不其然,秦無病他們跟著誠郡王府的人左拐右轉的,走了不短的時間,這才到了一處僻靜荒廢的院落中,德宇的尸體便是被擺放在這處院落的耳房中。
秦無病將口罩分給幾人,只讓鳳鳴和小斯跟著進屋,其他人等在門口,老和尚倒是無異議。
秦無病戴好口罩,蛇皮手套,小斯推開門,眾人便看到德宇蓋著白單子躺在地上,好不淒涼!
老和尚站在門口,小斯推開門那一瞬間,老和尚只覺得陰冷之氣撲面而來,老和尚大喊︰「有冤情啊!」
秦無病扭頭問老和尚︰「你看見他了?」
「呸呸呸!你沒感覺到一陣涼意嗎?那是……」
「那是這屋子久無人來,屋內潮濕之氣重些,再加上是朝北的屋子,自然涼一些。」
秦無病說著已經蹲子,掀開白布。
德宇死的並不安詳,面部猙獰,死不瞑目,口唇紫紺,七竅無血出,面部有紅斑。
秦無病又看向頸部,有紅斑抓痕。
秦無病看了眼小斯,小斯忙蹲下,二人合力將死者的衣物月兌去,死者胸前也有紅斑。
秦無病皺眉看向死者的雙臂,死者雙臂並非自然下垂,如今能老實的垂在兩側應是有人強行將死者雙臂掰斷,秦無病推測,雙腿怕是也並非死時原狀。
「看看他雙腿是不是折了。」秦無病說了一句,眼楮盯在死者的手指甲上。
鳳鳴蹲下伸手模了模便站起身來說︰「折了!」
秦無病沒再吭聲,舉著死者的手放在眼前,指甲全部呈紫紺色,他一根根看著死者的手指,尤其是指甲縫。
老和尚在門口喊道︰「你要是沒戴著口罩,那手指頭都能進你嘴里了!他手上有啥?讓你看的這麼入迷?」
秦無病沒理老和尚,而是對小斯說︰
「去讓誠郡王府的人,將今早第一個發現尸體的人找來。」
小斯看向門口,誠郡王府的人站的很遠,差不多快出院子了,他只好快步走出耳房。
秦無病又看了一會兒指甲縫,小斯回來說︰「已經去叫了,說是今早被嚇著了,胡言亂語不說,還發起了熱。」
秦無病放下死者的手臂,嘆了口氣道︰「既是如此,找來又有何用?是誰將死者搬運到此處的,找來!」
秦無病說完,雙手在死者的頸部和胸部,不斷的按壓撫模,然後又跟小斯一起將尸體翻過來調過去的查看每一處是否有致死性損傷及暴力性死亡病變的可能,以及查看尸斑確認死亡時間。
尸體再無旁的傷痕,死亡時間應在昨晚亥時前後。
死者明顯有缺氧征象,但死者口鼻處,頸部,均無壓迫性痕跡,也就是說,這種缺氧並非機械性窒息,再加上死者面部,頸部,胸部的紅斑……秦無病心中有了推斷,如果能解剖便能更快的證實,可是,做不了毒物檢測,便沒有辦法知道死者究竟是中毒而亡還是……過敏致死!
秦無病蹲的雙腿發麻,這才掙扎著站起身,由鳳鳴攙扶著出了耳房,站在院中一邊敲著腿,一邊思考。
上一世秦無病遇到過這類桉子,法醫需要通過解剖及毒物檢測得出初步結論,死者是因為過敏性休克導致腦缺血進而昏迷死亡,還是因為中毒導致死亡。
秦無病印象里,不管哪種死因,若不是一般好辨認的毒物,或者連死者家屬都不知道的過敏原,法醫便要頭疼死了。
可今日,頭疼的是秦無病。
德宇是誠郡王身邊管事太監,按道理說,他身邊也應有伺候的小太監,也就是說,昨晚發生的一切,若不在德宇心甘情願之下,他不論是中毒還是過敏,都有時間喊人救命,可秦無病知道他沒喊,不然就不會說是今早才發現他死在屋內了。
反過來說,若德宇是收到指令命他自盡的,那麼,他為何不找個相對舒服些的死法?只從死者死狀看,當時的他異常痛苦,不論是過敏還是中毒,都不會立即死去,就算手邊沒有見血封喉傳說中的鶴頂紅,能吊死的工具可多了去了,為何偏要選這般難受的死法?
秦無病想不通,他抬起雙臂使勁朝上伸了伸,問︰「誠郡王府搬運尸首的人到了沒有?」
「到了!」小福忙說︰「我看七少爺在深思,便沒讓他們吭聲。」
秦無病朝院子門口看去,看到兩名下人打扮的中年人,戰戰兢兢的站在那里,旁邊還站著一位老者。
老者見秦無病望過來,忙上前躬身︰「在下誠郡王府長史馮文順。」
秦無病皺眉看向老和尚,老和尚解釋道︰「就是管家!」
秦無病點點頭,沒理馮文順,而是走過去,和顏悅色的對那兩名下人道︰「別緊張,我問什麼你們說什麼,只要說的是實情,便不會有麻煩。」
二人齊齊點頭。
「德宇的胳膊腿是你們掰斷的?」
二人最怕的便是這個問題,奈何當時德宇死狀甚是恐怖,已經將小太監嚇瘋了,府中再無人敢上前,他們倆是府中馬夫,出名的大膽且有把子力氣,這才被馮文順找來,還反復叮囑,抬走的過程中,萬不可再將人嚇到,到時傳到主子耳朵里,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德宇居住之所著實是離誠郡王與誠郡王妃所居正房太近,不然馮文順也不會著急將尸首運走,只等著外面的兵士允許運出府後,走一趟齊活!
二人自然知道輕重,想著將德宇的尸首用白布裹好再抬走,可德宇雙臂舉在胸前,五指張開,雙腿朝一側蜷縮,無論再如何包裹,沒走兩步,單子沒等走出院子便會掉落,露出德宇猙獰的面容。
馮文順催的急,二人干脆掰斷了德宇的雙臂和雙腿,這才裹得嚴嚴實實的到了耳房,路上不曾驚擾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