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捕快是覺得唐禮生怕離開立山縣,那樣一來便不方便得到縣衙里的消息,有什麼事他們很難及時應對?」林之棟問。
「所有的問題就出在胡謙不該死在立山縣,這一點對他們來說很被動,但是,他們敢這般光明正大的用隨從動手,可見是有恃無恐的,就像我剛才說的, 想明白誰是凶殺容易,拿出真憑實據難!但,對于唐禮生來說,他自然會擔心咱們查出真相,他現在應該十分著急的等著我去審問隨從……」
「我就說你腦子一激動就不說人話!一會兒有恃無恐, 一會兒擔心查出真相, 唐禮生是按照白天夜里分開想的?」
「我何時說過幕後之人只有唐禮生一人?這麼大的一盤棋,他敢自己下?」
秦無病這句話說完, 屋子里的人都不說話了,林淮和郭義是驚住了,鳳鳴緊縮眉頭,郭正和林之棟卻都在暗暗嘆氣。
他們二人為官多年,怎能不明白這里面的彎彎繞繞,一名御史想針對大長公主,意義何在?真的是替岳父出氣?卻用害死岳父的方式?扯淡!
若真是唐禮生做的,他後面必定有人指使,誰會想要除去大長公主?必定是與大長公主身份差不多的人,這一點,郭正和林之棟早便想到了。
「二位大人無需苦惱,咱們只要踏踏實實的將案子查明即可,後面的事與咱們無關。」
「你說的可真輕松,有人想算計你媳婦兒, 我不信你不想著收拾他!」林淮嘟囔道。
秦無病撓了撓額頭,他此刻真想將林淮踹回京城,讓武定侯好好收拾一下他!
郭義卻問︰「三弟, 我能想明白隨從下手的事,也能想明白胡大人早幾日便中了毒,可我想不明為何一定是唐禮生,隨從也可以是胡家其他人收買。」
秦無病沉思了片刻才道︰
「所以這才叫推斷,就是一種符合目前所有條件下的結論,還記不記得你說的唐瓜子的事?」
郭義點頭。
「兒子有此惡習,他身為人父不但不嚴加管教,還利用身份助紂為虐,為何?因他本身與他兒子是一類人,他認為是他的,那便想盡辦法變成他的,唐禮生把這種貪婪當成一種能力,骨子里已無是非善惡之分,只有得到與得不到,這類人一旦遇到自己的東西被別人動了,便會如惡狗撲食一般,搶回來!但,若是動他東西的是只老虎,他這只柴犬咬不過,他會如何做?」
秦無病看了眼郭義,又道︰
「這是從性格上講,再看回本案,鳳鳴!胡謙在西寧時,隨從護衛一共多少人?」
「七十八人!」鳳鳴答。
「可現在牢房里的隨從有多少人?」
「十八人!」郭正答。
「其他人呢?」秦無病問︰「堂堂從一品大員的隨從,若沒有胡謙首肯,是那麼容易調換的?除了自己家人,還有誰能讓胡謙心甘情願的換掉所有隨從?」
郭義哦了一聲,問︰「你早就懷疑他了?」
秦無病呵呵一笑就說道︰
「再說說胡謙家里的情況,他兒子女婿都是京官,他的總督府在西青城,戰前他奉召進京,帶的肯定是西青城自己府中的人,可剛到京城,叛軍便反了,他需要馬不停蹄的往回趕,這時候可是兒子女婿表現孝心的時候,加派一些人護送不足為奇,只是那時,誰也不知道我和胡謙會干起來!」
「這次來立山縣接靈柩,胡謙的嫡長子沒有來,听說是在禮部任職,大女婿也沒有來,听說在太常寺任職,來的這位兒子是翰林院的侍講學士,和任御史的唐禮生,這幾個人的仕途誰更有發展?這世上飽讀詩書的人有多少人會用弒父的方式為自己仕途鋪路?再想想唐禮生的性格……」
「胡謙將我氣吐血之後,自然會有所準備,給皇上寫折子惡人先告狀,給京城的兒子女婿寫信命他們散播我的謠言……他不會人人都去信,一定會找臭味相投的人,那位二兒子胡文庸,我認為胡謙不可能給他寫信,胡謙想趕在我醒之前,或者說我的人發出消息之前,先布置好,那送信的速度一定極快,從時間上來看,這個人有足夠的時間在接到幕後之人指派後,安排一切。」
「我只能說,符合剛才幾點的唯有唐禮生,可我沒真憑實據,我委婉的提出自己的想法,二位大人無驚訝之狀,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這位唐御史的御史之位是否岌岌可危?」
秦無病說完看向郭正和林之棟。
郭正和林之棟相互看了一眼,郭正才道︰「唐禮生升任都察院左僉都御史還不滿三年。」
秦無病雙眉一挑︰「哦,他是先帝在位時就任的。」
郭正點頭繼續說道︰
「唐禮生的父親也曾在都察院任職,只不過是位九品的檢校,後來說是身染重疾,早早便致仕了,這位九品檢校雖說在仕途上毫無建樹,卻幫兒子認了個有用的義父,先帝身邊的總管太監七喜。」
秦無病剛喝了一口茶,這一下嗆的,咳嗦了好幾聲,剛止住咳便問︰「可還有太監叫百事?」
林淮忙問︰「你不是沒出過靜海嗎?宮里的太監叫啥你也知道?大長公主跟你說的?」
「真有叫百事的太監?」秦無病驚了,若是真的,先帝必是同鄉啊!
「沒听說過!」林淮搖頭,緊跟著又說︰「但這個七喜可听說過,論年紀,唐禮生他爹認七喜作義父還算合理,讓唐禮生認了,他爹是覺得這是塊兒好肉,得給兒子留著唄?認個太監做義父,他們爺倆兒也不怕丟祖宗的臉!」
郭義接口道︰「這事還真沒听說過,七喜不是去守先帝陵了嗎?听說去年便死了。」
林之棟呵呵一笑道︰
「這種事,他們也不好敲鑼打鼓的滿處宣講,我們也是機緣巧合下才知曉,想來唐家也覺得丟人吧,但胡大人或許不嫌丟人,不然當年也不會將自己的女兒低嫁,那時的唐禮生也不過是個九品的芝麻官。」
郭義冷哼一聲道︰「這便是胡謙的眼光,以為此子‘奇貨可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