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急道︰
「說到現在我也沒听明白你到底啥意思?要說唐家惹不起,你不是安然無事?若是說胡謙在京城勢力如何,我看也就那麼回事,三弟根本無需怕他……」
「哎呀,我的意思是,就胡謙眼下這些事,傷不到他筋骨,三弟完全沒必要跟他撕破臉,他在京城的關系盤根錯節,咱們不怕得罪君子,但是小人,還是離的遠些好,那個唐家便是極好的例子,翰林院一名典籍,從八品的小官,身上有塊兒傳家的玉佩,被唐瓜子偶然間看到了,尋個機會要過來看看便再不還了,典籍硬著頭皮找到唐府,你們猜唐家如何做?」
「唐家給他銀子當做買下了?」林淮問。
郭義搖頭說︰
「唐家知道讀書人認死理,便熱情的將那典籍請進府,好酒好菜招待,然後又極熱情的送出府,隨後便傳出這名典籍想要另謀高就,求到唐御史府上,只字未提玉佩的事,典籍又去,唐家依舊熱情,三次之後,典籍不再去了,玉佩沒要回來,人也病了。我有個朋友跟這個典籍相識,叫著我一起去探望過一次,那典籍說,在唐家門口迎進送出的時候唐家人都極是熱情,但在里面,連口水都未曾給他喝過,更無人上前跟他說過一句話,他只是一個人坐在門房處……」
「等回京城之後,我一定要會會這個唐家!」林淮氣得狠狠砸了一下桌子。
秦無病撓了撓額頭說︰「二哥的意思我明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二哥擔心我不能一招制敵,等我到了京城後,腳還沒站穩,各種算計就來了,至少這個唐家是個不擇手段的。」
郭義慌忙點頭道︰「就是這個意思!」
「二哥無需擔心,你怕他們算計我,他們何嘗不怕我算計他們?我的威名不日便會在京城傳開,他們想要如何,也先要想想能如何!我並不是一個人,我身後有你們,有大長公主,有襄王爺,想要動我,需要先把你們都從我身邊撕扯開,我相信,真有那一日,落井下石的少不了!但,一開始,他們只能小心翼翼……」
「何苦呢?」
「二哥見到剛才胡謙命隨從對百姓拳腳相加了吧?此人還能為官嗎?秦老將軍想坐收漁翁之利,看著自己的兵士一個個倒下,我便讓他也倒下!胡謙敢羞辱一心為民的宋大人,敢對百姓行惡,我不盡全力羞辱他一番,怎對得起襄王爺和大長公主給我的這根金箍棒!」
秦無病說罷,起身朝門口走去,走到門口突然轉頭說︰
「不圖別的,只圖心里舒坦!」
……
胡謙在堂中坐得很是心焦,這種感覺像是只有等著皇上召見的時候才有,他一再告誡自己要沉穩,之前已經不冷靜一次了,接下來萬不可再沖動。
胡謙府中倒是養了幾名幕僚,這次進京只帶了一名平日里最得力的,奈何此人年紀比他還大,在回程時沒受住趕路的艱辛,病倒了,只能留在原地休養。
胡謙此刻很是想念這位幕僚,至少有個人商量,尤其是眼下他覺得有點捉模不透這個小捕快。
他原本以為給個台階,那位捕快一定會下!年輕人沒見過世面,機緣巧合之下被大長公主看中,這是何等的榮耀,一時間沖昏了頭也是有的,但,他身邊有大長公主的人,怎會不提點一二?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總要教一教他。
可秦無病沒要這個台階,胡謙之所以會沖動的說出那些無回旋余地的話來,便是氣惱自己堂堂總督遞的台階,你一個小捕快憑什麼不下?
現在冷靜下來,他自然明白過來,只大長公主他便得罪不起,更何況還有個襄王爺!
胡謙告誡自己,不管如何看不上這個小捕快,他身後的主子,得罪不起!尤其是眼下這個節骨眼上,他要麼有過,要麼有功,要麼功過相抵,幾十年的浮沉不就是為兒孫謀定出路,風光致仕嗎?
忍一忍,風平浪靜!
「胡總督要見我?」秦無病突然出現,打斷了胡謙的思緒。
「駙馬……」胡謙趕緊起身。
「萬不可如此喚我!不然,我又要以駙馬自居,強行做些什麼了。」秦無病笑呵呵的坐到胡謙對面。
「剛才都是氣話,駙馬莫當真才是,駙馬身體感覺如何?」胡謙也坐下,一副長者的慈祥和關愛。
「差點被你氣死,好在年輕,原本想躺下歇息一會兒的,他們說胡總督要見我,無病再難受也得來!」
胡謙無奈的搖了搖頭,說︰
「看來駙馬對我的誤會頗深。」
「哦?昨日胡總督是在贊譽宋大人?今日胡總督的隨從是與百姓嬉戲?」
「駙馬既然早就知道宋富是監生,便應知道西寧府尹的官位,並非宋富正途所得,駙馬可知我得知此事時有多氣惱?」
「你又不是現在才知道的,惱從何來?」
胡謙一愣。
「宋大人從未刻意隱瞞自己的出身,不然襄王爺怎會知曉?說來也是笑談,皇上的七爺爺從宋大人的名字便看出不是科舉出身,胡總督說是剛知道的,怕是說不過去吧?」
胡謙輕咳了一聲,又說︰
「駙馬可知這次西寧守城之功,封賞之時必會進京,宋富有此污點,進京後若是被人指出,便是我西南總督之責……」
「沒听懂,胡總督是覺得讓宋大人在烈日下站上一個時辰,胡總督再羞辱一個時辰,那個所謂的污點便不在了?」秦無病認真的問。
胡謙面色一沉,道︰「胡某誠心與駙馬言和……」
秦無病擺了擺手道︰
「胡總督高抬我了,沒有大長公主和襄王爺,你認得我是誰?胡總督不是想與我言和,是想跟襄王爺,大長公主言和!宋大人則不然,他只看我做了什麼,我也只看他做了什麼,這便是胡總督與宋大人的區別,哦,不對,你們二人不止這一處區別,宋大人愛民,胡總督卻是會對百姓動手的……」
「這更是誤會!我只是命隨從將百姓勸回去,他們堵在驛館門口必定會擾了駙馬和宋富休息……」
「我要糾正胡總督一個用詞,何謂勸?用言語說服為勸,動嘴便可!若有不听勸者,自當繼續好言相勸,講明道理,也才會有苦口婆心這個詞,可胡總督的隨從怕是不配用‘勸’這個詞,他們平日自持身份,早就懶得與百姓廢話,胡總督不知?」
胡謙覺得血在往頭頂上涌,他喘著粗氣,使勁抿著嘴,生怕一不小心便口出惡言。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只圖心里舒坦(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