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虎今天去幫人篩沙子了,干了一天的活,掙了15塊錢。
這活挺好,就是明天就沒了,他有點發愁,接下來干點啥?
天越來越冷,活也不多了。
離家太遠的也不行,經過上次的事,小妹更不敢騎自行車上馬路了。
以後他得早點回來,然後去接小妹放學,要不然大冬天的,小妹還得走將近半個小時才能回來。
急匆匆的走回家,打算換身干淨衣服就去學校。
在離家不遠的道邊卻看見一輛嶄新的大卡車停在那。
附近住的人家沒有誰家是開大車的,也不知是誰停在這兒的。
高虎滿眼羨慕的看了看大車,走到旁邊時見四下無人,還偷偷模了一下。
然後帶著笑容進了胡同,剛想拿鑰匙開門,卻發現門上的鎖頭沒了。
高虎推開門,高豹在院里碼白菜和蘿卜,另一邊窗戶根底下,貼著牆摞了一面的蜂窩煤。
「老二,你咋回來了?」
高豹看了眼大哥,繼續干活︰「我跟老板回來的。」
「老板?」
武江山听到外面說話,跟錢進里從屋里走出來︰「高虎大哥。」
「哎呀,武老板來了。」
高虎急忙露出笑容︰「快進去,外面冷。」
把武江山他們又請進去,高虎看見廚房地上還有兩個大箱子,不知道裝的什麼。
他來不及問,急忙把手洗干淨,把外面的髒褂子給月兌了,才進了屋去招呼客人。
他里面穿著一件舊毛線衣,不光起了很多球,袖口跟手肘那里都磨破了,露出了里面的單秋衣。
武江山給高虎介紹了一下錢進里,老錢笑呵呵的打了招呼,然後仔細看看高虎︰「嘿,你們哥倆就像雙胞胎一樣,長得可真像。」
高虎聞言也笑了︰「誰都這麼說。」
「武老板,你們怎麼過來了?是不是我弟弟惹什麼禍了?」
高虎只想到這種可能,要不怎麼才去干幾天就給送回來了呢?
「不是不是,高大哥您別多想,我要帶小哥出趟遠門,差不多要一兩個月才能回來,路過這邊就過來看看,順便跟你說一聲。」
高虎聞言急忙轉頭往外看,剛好高豹也把外面的菜收拾好了,進屋來洗手。
「那個我弟從來也沒出過遠門,要是有啥做不好的地方,武老板你多擔待。」
看了眼高豹,高虎又回頭跟武江山說道。
說這話的表情,不像是哥哥,更像是一個父親。
高豹也進了屋,站在炕沿邊倚著門框。
「高大哥,你放心,我們三個一起出去,就是出去賣貨,我肯定把小哥給你安全帶回來。」
「哎,我放心,呵呵,你這麼大一個老板都親自去,我放心。」
「那個,你們不急著走吧?我給你們做點飯吃。」
武江山擺擺手︰「別忙了,等會小妹回來,咱們一塊在外面吃點得了?」
「別花那個錢,我做飯很快,你們坐,我去買點肉回來。」
高虎急急忙忙的拿了外套,去院子里推了自行車就走了,叫高豹留家里好好招待老板。
高虎看了看時間,他小妹也快放學了,就說去接一下。
武江山問清楚學校的位置,離的還不近,老錢干脆說開車帶他去。
人都走了,家里就剩武江山了。
也沒個手機,沒個電視,武江山干脆到廚房去尋模,擼起袖子開始做飯。
他也挺長時間沒做飯了,最近一來是忙,二來是懶,今天干脆就露一手。
把一個箱子打開,掏出一包黃蜆子干拿水給泡上了。
然後找到米缸,淘米下鍋,添了火之後,又去院里抱了棵白菜回來扒。
北濱這邊,深秋的時候就開始囤菜,大白菜,蘿卜,大蔥,土豆子。
家家戶戶基本上一冬天就吃這些東西。
農村的自己有地還行,自己種的差不多夠自己家里吃。
城鎮的沒地,全靠花錢買。
前幾年什麼都要票兒,家里三個都是長身體的時候,米都不怎麼夠吃,更別提菜了。
小時候高虎經常領著弟弟妹妹,在秋收的時候,上縣城邊上的農村地里,去撿那些掉的爛菜葉子。
把不好的地方削去,剩下的都裝麻袋里,拿回家去吃。
就是爛菜葉子也沒人願意讓他們撿,這個年代沒有人會浪費東西,人不吃了還能喂豬喂雞。
所以他們都躲著人,撿到的也不多。
有時候也會買上一顆菜,三兄妹能吃兩個星期。
高虎高豹家里每年買的最多的是土豆,因為便宜,菜之類的只買幾棵給腌成酸菜慢慢吃。
就是這兩年他跟大哥都長大了,能干活的也多了。
可日子也並沒比原先好太多,只是不用再去撿菜葉子了。
掙的錢除了供小妹上學,還把原先欠的饑荒都給還上了。
但大哥節儉慣了,多年養成的習慣很難改變,所以高豹知道大哥不會囤菜。
今天他們回來,路過安縣大市場的時候,高豹支支吾吾的想跟武江山再支點工資,給家里囤些菜。
因為他想起整個冬天吃土豆酸菜,小妹經常吃的半夜燒心起來喝涼水。
武江山知道後,就跟老錢去買了一些回來,問了家里取暖都是燒柴火枝,武江山又給買了一推車的蜂窩煤。
高豹很不好意思,但沒有拒絕,因為他把武江山給他花的錢都記在了心里。
以後他全心全意幫武江山做事,慢慢的還。
高虎先回來的,手里拎著一塊五花肉,見武江山擼著袖子在做飯,驚訝的趕緊去攔。
「武老板,你是客人,哪能讓你做飯。」
武江山笑呵呵的接過他手里的肉︰「都做的差不多了,你就別沾手了。回來的正好,等你的肉來燒蘿卜塊呢。」
高虎見武江山動作麻利的把蘿卜去皮切塊,這切菜,切肉有條不紊,一看就知道是常干的。
「你這麼一個大老板,平時還做飯啊?」
武江山听著好笑︰「先不說我算不算大老板,就是大老板也得吃飯啊?」
高虎反應出來自己的話有毛病,也忍不住笑,這隔閡感倒是消除了一些。
「高大哥,你看看那飯行不行,我做菜拿手,用大鍋做飯老是掌握不好火候。」
「哎。」
高虎趕緊去看鍋底的火,熄的差不多了,這才揭開鍋蓋看了眼。
「挺好的,比我家老二強,他每回做飯都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