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曲軒那衰老和憔悴的樣子,蘇洋不由的有點感傷︰愛情,果然是害人的魔鬼。不管相處的好還是不好,都會讓人沒有個人樣
蘇洋還記得在幾個月前,曲軒那陽光開朗的樣子,像是夏日里最帥氣的驕陽,讓自己都不由的有些羨慕嫉妒恨他的帥氣,結果現在再瞧瞧他
哎。
造孽啊。
見到蘇洋回來,潘招娣主動打了聲招呼,然後站到了一邊,不再說話。
而曲軒則是有點復雜的看著蘇洋,主動打招呼道,「會長。」
這兩年經歷了這麼多事,蘇洋早都已經成熟了很多。尤其是他今天剛開完高管會議,身上更是帶著上位者的氣息。
所以他淡淡的點了點頭,沉穩的說道,「來了就好。」
待蘇洋和曲軒打完招呼,他的目光落到站在曲軒身邊的薛雅身上。
見到蘇洋看向自己,薛雅也虛弱的打了聲招呼,「學長。」
見到女孩那憔悴的樣子,蘇洋心中嘆了口氣,然後再次點了點頭,溫和的說道,「我自己比較宅,一般待在三樓不下來。你和曲軒在二樓和一樓隨意一點就好。」
「天氣好的時候,你倆可以出來曬曬太陽,在草坪上散散步。一日三餐在一樓都有供應,你們直接過來吃就好。如果有什麼東西需要買,直接告訴潘姐就行。」
「潘姐是我的秘書,都是自己人。你現在是病人,不要怕麻煩她。」
「如果你們想要出去約會,散心,看電影,也可以和潘姐說一聲,潘姐可以開車送你們過去。」
听到蘇洋這周到的安排,薛雅露出一絲感激的笑容,然後虛弱的道了謝,「謝謝學長。給您添麻煩了。」
蘇洋搖搖頭,「沒事的。」
說完,他看向潘招娣,然後吩咐道,「潘姐。你先帶薛雅去看一下他們的房間吧。我和曲軒聊點事情。」
潘招娣冷清的點了點頭,然後走上前去攙扶薛雅。
薛雅看向曲軒,曲軒給了她一個放心的表情,她這才跟著潘姐離開。
待她走後,蘇洋對曲軒說道,「她很依賴你啊。」
曲軒笑了笑,難得露出了一絲他以前不要臉的氣質,「那當然了。沒有女生可以不被我打動。」
可惜的是,他這熟悉的話,配上他那胡子拉碴的大叔樣子,是真的一點都沒有公子的氣質,反而像是一個做鴨多年,然後飽經傷害的中年男人
蘇洋有些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說道,「跟我來吧。」
說著,蘇洋帶著曲軒來到了別墅的三樓,自己的書房。
來到書房里,蘇洋坐到椅子後面,然後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道,「坐吧。有什麼想要喝的嗎?」
曲軒道,「咖啡吧。我最近都用它來提神。」
蘇洋看了看,說道,「沒有。」
曲軒,「那你這有什麼?」
蘇洋再次看了看自己的酒櫃,發現因為自己不常在外面,所以什麼都沒準備,所以他說道,「好像只有礦泉水。你喝礦泉水吧。」
說著,蘇洋打開飲水機,接了一杯礦泉水,遞給了曲軒。
曲軒︰
如果是以前的曲軒,現在多半會問一句「既然沒有,那你問什麼!」,但是現在的曲軒,早已經對這些事不在意了,所以他淡然的接過了杯子,然後喝了一口。
喝完,他還評價了一句,「有點涼。」
蘇洋笑道,「下次給你加熱一點。」
曲軒道,「謝謝。」
蘇洋看著他,然後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然後感慨的說道,「你現在真的是成熟了很多。」
曲軒沒否認,「如果經歷了這麼多事都沒成熟,那我估計一輩子都不會成熟了。」
蘇洋點了點頭。
曲軒這半年的經歷確實很魔幻。
曲軒喝完水,打量了一下書房,然後開口問道,「會長。你之前在電話里說,你能救小雅,是嗎?」
听到這個話題,蘇洋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以前是可以。但是現在做不到了。」
曲軒眉頭深鎖,問道,「那如果前幾個月我就告訴你小雅的事,你能救她嗎?」
蘇洋明白曲軒的意思,他搖搖頭,「我也是遇到了突發情況,所以用掉了。如果按照時間算,應該是在你得知薛雅病情之前。所以」
曲軒好奇的問,「你知道我什麼時候知道薛雅的病情?」
蘇洋沒說話,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曲軒不問了。他知道蘇洋應該是早就查到了。
蘇洋補充了一句,「我借你錢至少要先了解下你遇到的情況。」
曲軒了然。
房間里陷入了安靜。
片刻,曲軒喝了口水,又再次問道,「會長。你之前說就算你救不回來,也可以讓我們永遠在一起,是什麼意思?」
蘇洋手指輕輕敲擊著桌子,一下,兩下,三下,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道,「等以後你就知道了。」
「如果你相信我,就不要問了。」
曲軒看著蘇洋。就這麼看了一會,最後認真的點了點頭。
見到曲軒點頭,蘇洋也說出了這次把曲軒叫來的目的,「晚上,我會讓醫生來給薛雅看一看病情,到時候你也把病歷,還有在醫院里檢查的報告都準備一下。」
曲軒點了點頭。
可能因為薛雅生病的事真的讓曲軒改變了很多,所以原本只要在一起,話就會停不住的兩人,這次卻好像沒什麼可以聊的。
以前每次聊天,蘇洋都感覺曲軒有點聒噪,想早點結束,結果這次兩人十分鐘的聊天里,足足沉默了七八次,讓氣氛都有點尷尬。
最後還是蘇洋覺得再這麼聊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所以主動結束了聊天。
曲軒禮貌的和蘇洋道了謝,然後起身離開了書房,去樓下的草坪找薛雅去了。
蘇洋看著他有著微微佝僂的背影,心中再次嘆了口氣。
疾病有時候真的會打倒一個人,而且打倒的還不僅僅是病人
晚上,三缺來到了別墅,然後化身為醫生,親自給薛雅檢查了一下病情。
有著特殊能力,再加上曲軒所給的一系列的檢查報告、病歷等等,三缺對薛雅的病情有了一個全面的了解。
待檢查完畢,蘇洋回到虛擬空間,再次把三缺招了過來,詢問了一下情況。
三缺全程都是嚴肅的面孔,表情也是凝重,顯然薛雅的病情不容樂觀。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在三缺的檢查下,它發現薛雅現在最關鍵的問題並不是癌癥,而是身體的虧空問題。按照它的檢查,薛雅現在身體當中細胞死了一片一片,而且嚴重缺乏蛋白質。這都是因為放療和化療導致的。
也就是說曲軒說的治療縮減了薛雅壽命,其實是真實的。
而薛雅體內的癌細胞現在其實已經少了很多,但是因為擴散,全身上下都有,想要用現代醫療手段來祛除太難。
尤其是薛雅的癌癥還沒有對應的靶向藥,這就更難辦了。
听了三缺的講解,蘇洋大致清楚了薛雅的病情,他問道,「那如果想要救她,需要多少參須?」
三缺閉著眼沉思了一會,然後說道,「她現在是兩個大問題。一是癌細胞,二是身體虧空。所以即使把我吃了都不夠。」
蘇洋沉默了。
其實,即使把三缺吃了管用,蘇洋也不會做這種一命換一命的事。但現在連一個「三缺」都救不回來,這就說明了薛雅情況的嚴重性。
而現在蘇洋手中能比「一整個三缺」治療能力還強的就只有【植物人的光合作用】了。
蘇洋算了算時間,按照【植物人的光合作用】的冷卻時間來看,再有七個月時間,應該就可以再次使用。
只要有了這個能力,薛雅的病就肯定能治好,畢竟像海蛇那樣半邊身子都沒了,這個能力都能治好,薛雅這種情況估計問題也不大。
所以他又問道,「如果定期給她服用參須,她可以撐到年底嗎?」
三缺思考了一會,緩緩搖搖頭,「可能性不大。幾乎為0。」
說到這,三缺沉吟了片刻,下了最後通牒,「10天。她最多只能活10天了。」
蘇洋驚了一下。
三缺解釋道,「這種病情的患者,醫生同意出院其實就已經相當于告訴她,這是最後一段時光了。」
蘇洋︰
蘇洋揉了揉太陽穴,有點頭疼。他感覺也許真的要做好最後的打算了
與此同時。蘇洋的新別墅二樓,薛雅和曲軒兩人躺在床上,抱在一起,正在輕聲聊著天。
薛雅頭埋在曲軒的懷里,虛弱的說道,「軒。我有點害怕」
曲軒抱著她瘦弱的身體,然後輕聲問道,「怕什麼?」
薛雅眼角滲出了一滴淚花,「我怕死。我不想死」
听到這個話題,曲軒一時沉默了。
死
誰不怕死。
一想到自己將停止思考,這世間的一切都將和自己沒有關系,自己無法感受,無法看到,無法听到任何東西誰不害怕?
尤其是想到自己連思考都做不到,連「意識」都意識不到,那簡直就是這個世界最讓人恐懼的事情。
但是面對自己所愛的人,曲軒卻沒辦法順著說下去,他笑了笑,然後寬慰道,「放心。你不會死的。會長會把你治好的。」
听到曲軒的話,薛雅沉默了一會,然後說道,「其實我們都知道,我已經沒救了,不是嗎?」
「從你和小盈每次見我都更加心疼的表情,我就知道自己的身體惡化的很厲害。」
「而且我也能感覺到。我的身體在一天天的虛弱,每天晚上我都疼的冒冷汗,睡不著。」
「一開始吃一片止疼藥就行,現在吃三片都不好使,每天晚上護士都要給我打止疼針。」
「現在卻連止疼針都不好用了。」
說到這,薛雅兩行眼淚無聲的順著臉頰流下來,「我現在真的好痛苦。我每天一兩點才能睡著,三四點就被疼醒了。疼醒了以後,為了不吵醒你,我就到廁所,抱著自己忍著痛,低聲的痛哭。」
「我感覺自己真的要完了。」
「也許一個月,也許一兩個星期,也許就明後天。就完了。」
「我好怕」
「我真的不想死」
「但也真的好疼啊。」
曲軒抱著薛雅,身體微微的顫抖著,眼淚也默默的流了下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知道薛雅的痛苦,也心疼薛雅的痛苦,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人在疾病面前,為什麼就這麼的無力呢?
薛雅一邊哭,一邊接著說道,「你說學長能救我。說實話,我是不信的。我的身體情況我了解,現在沒人能救得了我。」
「他是創造過很多奇跡,但我這病真的治不了了。」
曲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他說道,「會長說要相信他。就算他救不了你,也有辦法讓你和我永遠在一起。」
薛雅哭著搖頭,「他是想要把你也送下來陪我嗎?」
曲軒︰
其實之前蘇洋這麼說的時候,曲軒第一反應也是這個。但是他相信蘇洋不可能是這個想法。蘇洋又不是個變態,無聊了抓一對情侶殺了,做夫妻肺片
所以他感覺肯定是蘇洋研究出了一個特殊的東西,所以才會這麼說。
薛雅嘆了口氣,說道,「其實我挺感謝學長的。現在咱們倆,除了小盈之外,連個家人和朋友都沒有,錢又都在治病時花光了。」
「說是出院享受二人生活,但其實我們連個去處都沒有。我現在這個樣子,酒店估計都不會讓我住,怕我晦氣。如果再不小心死在他們那,他們生意都沒辦法做了。」
「所以學長願意把我們接過來,真的是個好人。」
「我感覺他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才假意說要給我治療吧。」
听了薛雅的分析,曲軒沉默了一會,雖然不想相信,但卻莫名的覺得這也許才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畢竟,相比治好癌癥,給薛雅一次全新的生命。也許收留兩人,讓薛雅能體面的離開這個世界,才更符合現實
曲軒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薛雅笑了笑,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絲的血色,「學長的好意是好意。但我們不能害了他。等我感覺真快不行了,咱們就離開這吧。」
「這麼大的房子,要是死了人,可就不值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