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以每小時二十幾公里速度行進的道奇卡車，駛過最後一段距離，穩穩地停在延城前方。
車廂門板放下，所有人有序下車。
與此同時，陳康和儒雅軍人連忙上前，來到三人面前。
陳康眉宇掛著喜悅之色，連忙伸出右手︰「莊教授，余同學，林同志，你們好，我是陳康，上級特地派我們前來迎接你們，我代表軍工局全體成員歡迎你們的到來。」
「大家好，我是劉……」
儒雅軍人面容浮現隨和微笑，自我介紹道。
「你好，陳局長，劉將軍，我知道你們。」莊前鼎見到大名鼎鼎的陳康和劉將軍，怔了一下，心中意外，沒想到對方會親自迎接，趕緊伸手回禮。
尊重。
這是來自于心理上的尊重感，純粹且樸實。
這種感覺是他在南京那邊沒有體驗過的，
旅長好。
師長好。
看著露出一口白牙淳樸真誠的熟悉面孔，以及耳熟能詳的儒雅軍人，余華心中默默喊了一句，眼中透出尊敬之色，笑了笑︰「陳局長好，劉將軍好。」
後世熒幕上的旅長，如今現實的局長。
「兩位首長好。」身為組織成員的林婉，舉起右手敬禮。
「不用這麼客氣，余同學，終于見到你了，感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助和付出，真的很感謝。」陳康連忙搖頭，一雙明亮而有神的眼眸，注視著只聞其名的余華，仔仔細細記下余華的相貌。
「這是學生應該做的，無須言謝，我想每一個中華人在祖國危難之際都會選擇挺身而出。」余華搖頭謙虛道。
「好，這句話說的真好。」
陳康感受到這番話語之中的真誠與濃郁愛國情懷，鄭重地點了點頭，心中對余華的初次印象再度提升。
如果說以前對余華的印象，僅僅停留于‘科學天才’之類的標簽，那麼，現在余華給他的感覺，則像是溫潤如玉的君子與愛國少年、科學天才多種身份的結合體。
「陳局長，這是我和教授在來的路上，途徑臨汾產生的想法。」余華笑了笑，而後取出昨晚便撰寫好的臨汾原料供應地報告，遞向陳康。
陳康見此，回頭看了一眼自家老首長，眼中透出疑惑，隨即接過余華遞來的報告，翻開第一頁，上面赫然寫著【山西臨汾原料供應地理論報告】。
「這是關于利用臨汾地區的優質礦產資源，臨汾境內擁有豐富且高質量的磁鐵礦和煤炭，其中磁鐵礦價值最高，多為50%以上品位的富礦，我和教授一致認為應該盡可能利用臨汾的優質礦產資源，畢竟采用高品位原礦的話，冶煉成本會大幅度降低。」
余華簡單解釋道︰「內容包含臨汾大致礦產價值和理論原料供應鏈結構，通過發動群眾挖掘開采磁鐵礦，以有償方式獲取原料，為將來的鋼鐵廠建立神木煤鐵礦和臨汾煤鐵礦原料供應鏈。」
安靜。
話音落下，周圍陷入安靜。
待在旁邊的楊修嘴角微微抽搐，人已經陷入麻木狀態，一路走來，他听到的各種絕密信息比以往過去的十年還多。
「咕嚕……」
陳康略顯艱難的吞了吞喉嚨，咽下口水，伴隨著余華解釋完畢，他對手中這份報告的價值和作用已經有了一個大致了解。
簡而言之，莊教授和余華已經把路給他鋪好了，現在只要按照這份分析報告給出的相應內容，就能為根據地建立第二條工業原料供應鏈。
但凡稍微有點安全意識的人，都明白兩條原料供應鏈的重要性，尤其現如今處于戰時狀態。
至于50%品位以上的磁鐵庫是什麼概念，陳康以前不懂，現在明白。
莊教授和余華共同撰寫的這份見面禮，不可謂不重。
「陳局長，劉將軍，接下來的安排是什麼？如無其他重要事情的話，我們希望盡快展開鋼鐵廠地址考察事務，日寇腳步越來越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莊教授看著陳康和劉將軍二人，直言問道。
莊前鼎可沒忘記自己此行目的，第一件事就是考察鋼鐵廠地址，盡快確定具體地點，進入實際制造環節。
陳康聞言，立即回過神，將手中分析報告收好準備交給總部，說道︰「莊教授，組織上先讓你們在軍工局窯洞安頓下來，中午在總部舉行招待宴，另外，關于鋼鐵廠選址的問題可能要開一場會議進行討論。」
「好的。」得到陳康的回答，莊前鼎點了點頭，對于這個預料之中的回答沒有意外，鋼鐵廠選址必須考慮到組織態度。
「我沒意見。」余華搖頭說道。
「請隨我來。」
陳康不再耽擱時間，安排一行人入城。
隨後，在警衛班保護之下，一行人秘密進入延城，途中劉將軍幾經輾轉，最終來到延城西面一處山壁前。
十幾個土窯洞依次排列，一面三米高的黃土牆環繞這處山壁，面積約莫四百多平米的樣子，正前方有一扇木質大門，右邊懸掛了一塊軍工局的牌子。
這里，便是組織軍工局。
「這里就是我們的軍工局，不好意思，條件有些簡陋，那邊的窯洞群落屬于抗大和黨校，再過去就是總部，左邊那條山溝里面就是我們的柳樹溝兵工廠，您研究的立式深孔鑽床已于前天運抵兵工廠，大大提升兵工廠槍管鑽孔效率。」
看著簡陋到不像話的軍工局總部，陳康有些不好意思，簡單介紹一番，轉過身指向遠處，緩緩介紹延城各處的情況︰「其他東西也都放在兵工廠。」
軍工局坐西朝東，地勢較高，放眼望去可將延城絕大部分地區收入眼中，右臨延河，往下面走一些距離就是抗大和黨校。
「下面的工地是？」莊教授示意無妨，條件艱苦沒什麼，佇立于軍工局門口，雙眼眺望下方的延城，忽然發現一處正在忙碌的工地，好奇道。
「那里是寶塔延河北岸，處于在建狀態的延城硫酸一廠，采用余同學研究的余氏七塔硫酸技術和工廠圖紙。目前原型機組已經重建完畢，每天能運轉10個小時，日產硫酸9.5噸輸送到炸藥工廠，生產發射藥和猛炸藥。」
陳康似如導游般如數家珍，仔細介紹道︰「等到廠區配套設施全部修建完畢，原型機組就能實現二十四小時運轉，長時間生產硫酸，未來我們將會建造三座這樣的硫酸工廠，兩年內實現2.4萬噸年產量的目標。」
「很不錯，這是我從未想象過的效率，如果南京那些人有你們的一半，也不至于十五英尺風洞工程到現在都還沒有竣工，投入使用。」看著忙碌的硫酸廠工地，莊教授陷入沉默，發出由衷的贊嘆，相比于南京那些只在意權力和金錢的腐敗官員，這里真的很不一樣。
根據他從余華口中得到的信息，余氏七塔原型機組從運抵延城到現在，時間僅僅過去一個多月而已，如此之短的時間內，不僅實現原型機組重建，還將工廠其他配套設施修建的有模有樣。
什麼是差距？
這就是！
當初由他親自設計研發的十五英尺風洞，從開工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年多時間，工期延長一倍多，依然沒有竣工使用，效率低到令人發指的程度。
對于這個工程項目，莊前鼎曾經催了不下十幾次，十五英尺風洞早一日竣工，新型全金屬單翼戰機就能進入研發工作，可最終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推月兌，踢皮球，經費不足……
各種各樣的糟心事不斷上演，最終讓他直接爆發，皇帝不急太監急，老子不伺候了。
莊前鼎一氣之下直接辭去了十五英尺風洞項目研發主任、航空發動機廠代理籌備主任等等職務，回到學校專心任教。
「這一切都要感謝余同學，沒有他研發的技術，我們什麼都干不了。」听到莊前鼎的肯定與贊賞，陳康搖頭說道，他可不敢居功，根據地硫酸工業全憑余華提供的技術。
沒有余氏七塔技術，大規模生產硫酸就是空談。
余華听到來自于旅長的吹捧，有些無奈和頭疼，整個人只得眺望遠方一點點成形的硫酸一廠。
旅長的吹捧固然舒服，但余華感覺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林婉靜靜站在旁邊，一雙清澈的眼眸看著余華，嘴角含笑，並不說話。
「莊教授，兵工廠這段時間正在仿制中正式步槍和六十毫米迫擊炮，您可以去參……」
「陳康，莊教授他們舟車勞頓，我們先進去讓他們安頓下來，有什麼話等下再說。」這時，劉將軍打斷準備繼續講下去的陳康，提醒道。
「忘了，忘了，莊教授，余同學，還有林同志，請進。」陳康聞言，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邀請眾人入內。
一行人進入軍工局，由軍工局同志引領安排住處，盡管生活條件簡陋，但軍工局仍舊給三人盡可能提供相應的待遇。
住宿每人配單間窯洞，三餐標準按照小灶級別對待，安全方面更不用說，配備來自于總部保衛團的警衛員，提供二十四小時保護。
住好吃好保護好，這是來自于大窯洞的直接命令。
……
十二號窯洞，這是余華配備的單間窯洞。
窯洞內涼爽舒適，余華趴在炕上，正在收拾被褥。
「咚咚！」這時，窯洞房門輕輕敲響。
「請進。」余華回應一聲。
「報告首長，我叫呂俊羽，是您的警衛員。」房門推開，警衛員呂俊羽走了進來，站著軍姿，挺直背脊，大聲報告道。
洪亮且有力的聲音響徹窯洞。
余華轉頭望去，怔了一下，只見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輕警衛員映入眼簾。
高大！
這是余華對于呂俊羽的第一印象。
具體有多麼高大？
身高接近一米八五，體型輪廓比正常人大了一圈，雙眼銳利，黝黑面孔透出剛毅之色，臉頰下方有著一條如蚯蚓般蜿蜒的傷痕，身上的灰藍色軍裝發白，背著一把漢陽造，腰間佩戴俗稱盒子炮的毛瑟手槍。
一米八五在後世可能不算什麼，但在這個年代，可謂千里挑一，標準猛漢。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還是一位經歷過長征的百戰精銳。
「你好，呂同志，很高興認識你，你可以叫我先生，不用稱呼首長。」余華一個翻身跳下土炕，面露微笑，向面前的呂俊羽伸出右手。
呂俊羽……
這個名字，怎麼感覺有些熟悉。
握手，致禮。
「報告首長，這是上級命令。」
呂俊羽搖頭，眼中透露尊重之色，向余華報告剛剛接到的通知︰「此外，局長讓我通知您，一個小時後去總部，參加招待宴。」
余華微微無奈︰「好吧，我知道了，呂同志，我有個私人問題想問你，你介不介意？」
「首長有什麼想問的盡管說。」呂俊羽說道。
「你認不認識呂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