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開完會，從北平教育部門回來，沒料到羅文廣這就找上門了。
「有一事與您相商，是為學生余華。」羅文廣來到辦公桌前，面色自然，輕聲說道。
話落，打開文件夾，將放在最上面的提前畢業申請書取出，放置于桌面。
「提前畢業申請書？」
听到這個名字，校長齊梅閣頓時打起精神，右手拿起桌面的紙質申請書，見到標題過後，眉宇微皺，蘊含疑惑的目光不由地看向羅文廣︰「文適，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情況？
外出有事的齊梅閣沒想到，僅僅幾天沒關注學校的事情，便出了一件大事。
瞧瞧這份申請書的內容是什麼？
來自學生余華的提前畢業申請書！
余華是誰？
三月份首月小考之前，這是一位名不經傳的普通學生，首月小考之後，這是聞名北平四中的頂級天才，在學生之中素有‘學神’稱謂。
你羅文廣給余華撰寫提前畢業申請書，是要鬧那樣？
「這段時間以來，余生之成績頗為穩定，然自身學業水平卻不斷提升，遠超同齡學生，今日文適見余生所學知識乃數學分析，此為大學第三學年級之科目，特令其講課，全班無一听懂之，文適……亦不懂之，這才恍惚發現已至教無可教境地，四中已經教不了對余生有用的學習。」
雙眼直視充滿疑惑的校長齊梅閣，羅文廣嘆了一口氣，緩緩解釋道︰「此外，文適來之前，特意造訪各科先生，詢問余生學習詳情，所得結果基本一致，皆教無可教，唯有陸先生正在教余生德語，終故萌生令其提前畢業念想，撰寫此篇申請。」
「寫之前，已問過余生，他……同意了。」
教無可教。
這是一個極為尷尬的情況。
從不怠慢學業的余華，學業水平卻已經高到各科先生都無法教導的程度，唯一還在教導余華的陸先生，所教內容乃是德語。
主要負責教授英語的英語先生，教授內容卻是德語，這是多麼的尷尬和矛盾。
今天第一節算學課的事情，已經讓身為級任先生的羅文廣深刻意識到這個情況的嚴重性，若是讓余華繼續留在四中，一，會束縛余華的成長和未來，二，則會對先生們的威嚴和學校環境造成嚴重打擊。
身為先生，卻教不了學生知識，這不是打擊是什麼？
「怎會如此……」校長辦公室內驟然安靜，聆听完整個事情經過，齊梅閣眉宇緊皺，沒想到事情竟是已到了這個地步。
關于教無可教這個詞語的含義，身為校長的齊梅閣自然懂得。
只不過，他完全沒想到自己管轄的北平四中，竟會遇到一名如此的學生。
「他的天賦太高了，學習書本知識，看一眼就能記住，也得虧余生品學兼優，性格溫和，若不然，我們會因為這個學生頭疼至極。」羅文廣緩緩說道。
事實上，羅文廣現在也很……頭疼。
若非余華性格溫和，品行端正，換做是一名持寵而嬌的學生，擁有如此高的天賦和成績，四中早就被鬧翻天了。
齊梅閣若有所思，點了點頭，示意知曉，目光投向申請書正文，大致瀏覽一遍正文內容，基本了解整個提前畢業的申請流程，隨即放下申請書，右手端起茶杯，心中細細思索。
從本質上講，這個提前畢業並不影響齊梅閣的安排，他只需要余華以北平四中學生的身份，在五一聯考中取得第一成績，若能達到北師大附中學生錢學森創造的成績則更好，為學校贏得榮譽。
對北平四中而言，此次教育改革前的五一聯考，有著極為重要的作用和影響力，若余華能考取第一，便可為學校增添濃重一筆，力壓各大名校，成就全國第一高等中學校之名。
名氣的重要性，對一所學校而言，自然不言而喻。
羅文廣見到校長齊梅閣端起茶杯的動作，知曉他正在考慮問題，靜靜等候，沒有催促。
熱茶入口，苦而回甘，齊梅閣閉眼細細體悟龍井茶的滋味，腦海盡是余華這名學生的資料信息和大致情況。
過了一分鐘。
「原則上沒問題，以師者身份，我同意這份申請，既然四中已經教不了他，便讓他早早前往清華園學習，前往廣闊的天地翱翔。」
齊梅閣睜開雙眼，吐出一口長氣，雙眼凝視羅文廣，正聲道︰「但從校長身份，我由衷希望余華能在五一聯考取得成績第一，文適，你應該明白此次聯考對學校的意義和重要性。」
作為北平四中的一員，齊梅閣既是校長，亦是老師。
從師者角度講，他認為羅文廣的出發點和意見沒有任何問題，當一所學校已經教不了一名學生，其環境成為束縛之時，便當果斷送他前往更為廣闊的天地。
天賦和才情頂尖的余華，應當獲得更高層次的教育。
然而，從校長角度講，他真的希望余華考取第一。
這不是條件，而是……心願。
如果余華當真沒有取得聯考第一，他也會在這份提前畢業申請書上簽字，只不過，心中會有遺憾。
「文適明白，校長請放心，以余生之成績，全市同齡高等中學生無一人能及。」羅文廣听聞，沉默兩秒，鄭重說道。
齊梅閣點頭微笑，右手拿起派克鋼筆，打開筆帽，在提前畢業申請書右下角校長簽字一欄，寫下齊梅閣三個瘦金體字符，輕聲說道︰「去吧，不要讓我失望。」
羅文廣點了點頭，拿起提前畢業申請書，轉身離去。
「教無可教，不知你的未來成就會是如何。」辦公室內，校長齊梅閣端著茶杯，輕抿一口，細細品味，心中略微感慨。
好奇。
當真好奇。
讓學校先生教無可教，這還是他齊梅閣十多年來首次遇到。
……
「大致就是這些，校長希望你在五一聯考取得第一，他已經在申請書上簽字了。」辦公室內，本該上課的余華，直接被羅文廣叫到辦公室，桌面放著提前畢業申請書，面容嚴肅，仔細交待完畢後，正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