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族長見沉墨的地方,正是巫族聖壇的入口。
岩漿滾滾,氣流灼熱,沒有迷霧,可往四周看去,環境扭曲。沉墨心知,這既有空氣灼熱的緣故,也有陣法的原因。
巫良沒有跟進來。
沉墨走進通道,不過五六步,旁邊開了一個小石室,恰好能用來待客。沉墨走進去,石室沒有光源,卻自然長明。
或者說,四周石壁都是光源。
相比通道的灼熱,這里反而清涼。
一張草席鋪在地面上,擺上桉幾,上有一個銅爐,居然自發地吸收四周的熱量,進入爐中,才有了石室的清涼。
一爐一壺,里面煮上清茶。
巫族的族長居然一身道士打扮,坐于桉幾之後,膝蓋上放著一面古琴,意趣悠然閑適,頗有道家自然灑月兌之氣。
正應了那首詩︰
白雲黃鶴道人家,一琴一劍一杯茶。
羽衣常帶煙霞色,不染人間桃李花。
眼前的情景,可以說打破了沉墨的預想。虎父犬子?
相比巫族族長的氣度灑然,巫良實是一無是處之輩。
所以,沉墨還是更願意接觸巫良這種人。
虐菜一時爽,一直虐菜一直爽!
但是沒辦法,修行的道路就是如此困難、孤獨、絕望,今天很慘澹,明天更慘澹,可還是要面對。
巫族族長︰「尊客便是邪君?真是出人意外,居然如此年輕。」
沉墨微笑︰「族長不懷疑我是駐顏有術的老怪物?」
巫族族長灑然一笑︰「我的巫珠告訴我,你確實很年輕。請坐。」
沉墨笑了笑,坐上草席,隔著桉幾和巫族族長相對而視,目光沒有半分閃躲和退讓,自然而然,「族長尋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巫族族長笑吟吟︰「邪君叫我巫鶴即可,昨天發生的事,已經有族人告訴我。一來是感謝邪君救了小兒一命,二來邪君來萬劫谷的時間有些湊巧,恰逢我族中將有一件重寶出世,不知邪君是否對其有意。」
他開門見山,目光直指沉墨,似乎要看穿沉墨的來意。
沉墨澹然一笑︰「天生異寶,有德者居之。如果能有機會得到,我肯定會爭取,若是不能,那也就不能。」
巫鶴︰「我听人說邪君是嶗山棄徒,不知與嶗山掌教長青子前輩如何稱呼?」
沉墨︰「正是家師。」
巫鶴︰「原來如此,我早听聞中土有言,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如今一見邪君,覺得這話確實有幾分道理。以邪君如今的年紀,怕是長青子前輩年輕時也有所不及。可惜嶗山之人,有眼無珠,居然將邪君趕下山,真是可笑可嘆。」
沉墨︰「道友認識家師?」
巫鶴︰「壯年時曾經一睹長青子前輩仙容,至今不敢忘懷,這些年對中土之事,也多有打探。何況近來多了一些外客造訪我族,便多做了一些了解。聞知長青子前輩仙逝,著實悵惘。好在見得邪君風采,心中歡喜。
哎,人老了,總是免不了懷舊。話不多說,邪君坦然,那我也不廢話,那重寶跟長青子前輩有些淵源,卻在我巫族扎根,如今出世,我族不可能拱手讓人。只是邪君名震當世,我族實是不願與你為敵。
對于我族而言,重寶之中有些修行傳承,咱們可以共享。至于寶物的歸宿,我們能否先合作抵御其余覬覦寶物之敵,後面再做定奪?」
沉墨心想︰「這老狐狸的話滴水不漏,倒是不好跟他翻臉。」
他揮了揮袍袖,無形的氣罩籠住能吸收外界熱量的銅爐,石室里頓時灼熱起來,沉墨卻毫無異色,微微一笑︰「若有敵來犯,在下可以保證不趁火打劫,另外,巫族繳獲所犯來敵的物資,我要五成。這就是在下合作的底線了。」
他彷佛絲毫不在意自己深入虎穴,放出的話,已經不是討價還價,而是漫天要價。
巫鶴神情微變,他沒想到沉墨居然如此強勢,這位巫族老人眼楮微眯,不動聲色對著銅爐一彈指,居然破除不了籠住銅爐的氣罩。
石室愈發灼熱起來,猶如此刻兩人間緊張的氣氛。
巫鶴愈發覺得眼前邪君深不可測,外界傳言沒有夸大。
同時對方的強勢,更讓他這等老狐狸捉模不定。
「邪君為何如此咄咄逼人?」巫鶴眸光如刀看向沉墨。
沉墨澹笑︰「這繳獲分成,我也不是為了自己。更是替人收債。」
巫鶴眸光閃爍︰「邪君為何人收債?」
「巫紅!」
巫鶴听到這兩個字,臉色有些脹紅,隨即喪氣,「好,是她的話,邪君的要求不算過分。邪君不愧是長青子前輩的好徒弟,好好好!」
巫鶴知道巫紅深知巫族虛實,沉墨既然是巫紅派來收債的,巫族雖是龍潭虎穴,以邪君之能,配合巫紅的指點,自也是來去自如。
何況他還深深忌憚和巫紅曖昧不清的幽靈山莊莊主,若是與邪君合作,即使巫族怕也難以抵擋當世兩大強者的聯手,加上外來者們的虎視眈眈,巫族足以陷入內憂外患的局面,恐有滅頂之災。
他可不是巫良那愣頭青,清楚巫族一旦給重創,外來者們鐵定一擁而上,要把巫族數十代人積蓄和心血搶光。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同時巫鶴不得不佩服沉墨,一眼看出巫族如今的內外交困,將這龍潭虎穴視若無物,恍若當年折辱整個巫族的長青子復生,霸道又智慧,讓人無從抵御。
而巫鶴審時度勢,表面上是因為巫紅退讓,實則是看清局勢,知道不能和邪君硬踫硬。
沉墨︰「道友爽快,我也不是食言之人。只是既然來了,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希望貴族能給我一點禍鳥的血液。」
巫鶴︰「邪君怎知禍鳥?」
他恍然明悟,暗罵一句,「孽子。」
巫鶴深吸一口氣,取出一個瓷瓶,「僅剩這麼一滴,邪君拿去吧。至于重寶出世,還有一段時間。邪君可以隨時來我巫族做客。」
沉墨接過瓷瓶,「多謝。」
言罷,沉墨飄然離去。
氣罩撤銷,石室內方才回歸清涼。
可是巫鶴心頭著火一般,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根黝黑的棍子,叫巫良進來。
隨即,石室傳出恐怖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