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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天公應時

光團沒入吳青的身體,曾闊接著解釋道,

「安龍奠土六合科儀,消耗陰陽氣十五刻,罩滿十方,乾坤定位,只要方圓五里內有陰陽氣的動靜,坐鎮醮位的祭師都能感知到,持續六個時辰。同時六個時辰內,被選定的六合神兵,相互之間都能相互傳訊。」

光團就代表是被選定的六合神兵?

听介紹都曉得這科儀,效果杠杠的,就是消耗陰陽氣十五刻。

吳青咂模了下。

一名練氣三層練氣士的全部陰陽氣都交代在里頭了。

吳青上次對付水刑部,用了兩張符,還不是直接滅殺鬼怪,他十五刻陰陽氣就去了六刻,直接一小半。陰陽氣是真不禁用。

而消耗十五刻陰陽氣……何東本身只是練氣四層的練氣士,之前用過幾道符,就僅剩這十五刻陰陽氣,這下用了安龍奠土六合科儀,真的是一滴都無了。

如果不再次進入識真門,服用覺悟果,他練氣士的身份算是廢了。

佐治員和三級鬼怪的雙重壓力,把鹽警們逼急了。

科儀行畢,除了科儀祭師何東之外,每一名鹽警都被沒入一團白光。

此次案件的主辦官劉建虎一推屋門,雨絲從門洞漂打給屋內所有人臉上以涼意,他系好斗笠飄帶,堅毅的臉上面無表情,

「出發!」

很遺憾,在小屋內商議了許久,包括吳青在內,沒一人想出來省時省力的巧辦法。

吳青搜索鬼怪的辦法是解月兌勝執鈴,也是需要用眼楮去看才能看出來,取不了巧。

此案的主辦官劉建虎迫于無奈,最後只好采用費時費力的苦辦法,除了坐鎮醮壇的何東,其余所有鹽警全部散出去,一條條街道的搜索,什麼時候搜索到,什麼時候算完。

安龍奠土六合科儀,就是為了這個準備的。

害得七名鹽警暴雨天還要大海撈針的,是屋內三名佐治員,所以每名鹽警出門前,全都用挑釁的眼神看著三名佐治員。

不是要監視嘛?不是要挑毛病嘛?跟出來啊。

有人跟出來了。

詹仲達撐起一把黑色洋傘,越眾而出,出來還不算,回頭看著兩名佐治員,挑動道,

「您二位要是忘了常副官的耳提面命,鄙人倒是不介意在本上多寫兩筆。」

尚在屋內,臉上都有點點的涼意,出了屋,要受多大的風,多大的雨,已經是可想而知的事了,手上這一把洋傘肯定是不頂用。兩名佐治員是真不想出去,但這詹仲達真不當人子。想了下,一咬牙也提起了傘。

所有鹽警不一而同的心里暗罵一句︰「草!」

吳青眼一斜,屋外的暴雨雨絲遮目,幾米外就開始模糊,十幾米外人畜不分。

不是月黑風高,勝似月黑風高。

眼楮就眯了起來,最終還是無奈嘆了口氣。

算逑。

自己和這個詹仲達不一樣,他有家人的。

…………

時間回拉到今天上午。

暴雨中二十匹高頭大馬打頭,八十蹄落地陷淺坑,聲如奔雷,直壓住暴雨聲。

其後是兩輛黑色小轎車,沖擊著雨水,不緊不慢的跟在十幾騎兵之後。

再其後是五輛灰黃色運兵卡車,五輛卡車後排車廂兩側,各露出一支黑洞洞的「乾寧」重機槍

五輛卡車,十挺重機槍。

「乾寧」重機槍,仿制的是泰西國呂克沁重機槍,一八八三年由泰西人呂克沁發明制造。

第一把真正意義上的自動機槍,理論射速六百發每分鐘,換而言之,理論上一分鐘可以射死兩百到三百個練氣七層以上的高階練氣士。罡氣罩在這玩意面前,和紙糊的沒區別。

呂克沁重機槍的出現,正式開啟了現代化機械戰爭的大門。

一八九四年,在泰西紅毛人殖民擴張的一場戰爭中,五十名紅毛士兵憑借四挺呂克沁機槍,戰勝了五千軍隊的麥塔比利人,當場射殺超過三千名麥塔比利人士兵。

在乾國,一八八九年由簡稱「寧廠」的金陵兵工廠對呂克沁機槍仿制,所以仿制後取名為乾寧重機槍,但當時並未量產。進入民國後,金陵兵工廠換人主導,才算是正式量產,但數量稀少,價格昂貴。

駐扎南余道的第九混成旅,近萬名士兵,乾寧重機槍也只有二十挺。

不單如此,運兵卡車是比乾寧重機槍更稀少的玩意。

一九零二年,乾國申城龍飛汽車行第一次仿制出了泰西式汽車,但其重要零件,如發動機,後軸,電氣設備,輪胎,全是外國進口。龍飛汽車行的仿制,莫不如說是組裝。

乾國被毒霧封鎖後,失去了汽車零件來源,盡管找到了國產自行仿制的法子,但因為產量低下,價格並未下去,一輛汽車出廠價動輒三四千塊銀元,而且還供不應求,以至于到了市場上,不加價一兩千,買不到。

騎兵馬蹄如雷轟,汽車引擎如嘶吼,如此電閃雷鳴,烏雲蓋頂的天穹之下。

兩輛小汽車,五輛運兵卡車裝載的上百名第九混成旅精銳、十挺重機槍、二十名裝備精良的騎兵組成的車隊,猶如一條威勢並重的黑龍,沖破雨幕,駛離余江城,直沖向水天相交的遠方。

嚴整肅殺。

整個南余道有如此威勢的,自然就只能是南余道鎮守使,中央軍駐扎余江第九混成旅旅長,少將軍餃,封號南威將軍,管春武是也。

他此行是前往省城,與其他胡系將領,開會磋商與北方劉系軍閥沖突事宜。

余江城東城牆,東城門下,涇渭分明的兩支隊伍,排頭前各一名身穿同樣土黃色軍服,腳踏長筒軍靴,留有翹尖八字胡的男人各自在黑傘下,目送鎮守使車隊的離去。

翹尖八字胡,是泰西人的習慣,主要是泰西貴族喜歡留,眾所周知,現如今大乾民國的各軍頭,幾乎都是從舊乾朝聘請的泰西軍事教官手底下練出來的,出于全面學習的緣故,也將這胡子學了過來。

盡管與泰西隔絕十五年,但是這種習慣保留,現如今幾乎成為了大乾民國軍人的標配。上至已經病逝的前新軍軍閥頭領,前民國大總統楊世墩,下至小班小排長,都喜歡留。

軍服,軍靴,八字胡,這兩人的身份,不用說,至少有點軍餃的軍人。

其中一人酒糟鼻,他微微嘆息,

「還是老谷更得將軍器重啊,將軍外出開會,都帶著他,余江人以為咱們都是將軍副官,都掛個校官的餃,就平起平坐,呵呵,差遠嘍,咱們就是干些個雜活……話說回來,常賢,將軍走之前讓你敲打榷運局,主要是緝私二隊那幫子人,怎麼樣了?」

另一名軍人,自然就是常賢,他呵呵笑道,「還能怎樣,就這樣唄,釘子是已經打進去了,料想他們也不敢翻邊。」

「那你說將軍是何苦呢?想敲打他們,自己把席玄月那老娘皮叫過去,不就行了?」

「所以說啊,老谷才是最得將軍器重的那一個。」常賢捻著自己八字胡的翹尖,「將軍說想換口味,八個菜系,老谷就帶了六個菜系的廚子回鎮守使公署。將軍說車子坐墊不舒服,他就跑遍了南余道所有皮子鋪,挨個試。總之將軍一句話,他就辦的漂亮妥當……要是將軍事事親為,還要咱們這些副官干嘛?」

「說的也是啊……」酒糟鼻哈哈笑一下,擺擺手,「我先回了,一堆事忙。」

「走好。」

一支十幾人的小隊消失在了雨中,城門口僅留常副官與他的十來名屬下。一水的軍裝中,站有一名身穿黑色長衫,須發皆白的老叟,滿臉的老年斑,面皮松垮,正是許久未登場,綽號李御史,現如今余江安保公司的總董,李介明。

他在管家阿富持傘下,越眾而出,略微後半步地站在常賢身邊,遞過去一個牛皮紙袋,「常副官,辦妥了。」

常副官看都沒看,揮了揮手,「人手也備好了?」

李介明收回防水的牛皮紙袋,點了點頭。

「備好了。」

「多謝李老囊助,要是沒有李老的出謀劃策,我還真不知該怎麼辦。」

常賢長出一口氣,眺望鎮守使車隊離去的方向,

「時間掐得真妙啊,上午將軍出發,路上又無電報,下午席玄月那老娘皮出關,想找將軍都找不到,想和我打擂台,只能來找我了……萬事俱備,就只等她找來了。」

常副官眼眸中,倒影著天水雨幕,他不是在看天幕,而是在看已經完全看不見的鎮守使車隊。

這才是真正的力量,可惜……

不是覺得自己沒本事,而是凡事有個先來後到。

晚了,就爭不過了,只好退而求其次。

他一模胡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捏著下巴,有點好笑的意思,

「有一事我就是一直搞不懂,為什麼玩弄陰謀詭計時,總是暴雨陰綿……是我應天公,還是天公應我?」

自大孫子死後,而未尋到仇人,李御史的表情就更滲人了,此時笑意難明,「人事物化,皆可預料,所謂有跡可循,獨天時不可料,這是無常。無常遇有計,那自然只能是天公應英雄,何來英雄應天公?」

李介明話音才落……轟隆,天公應時,烏雲乍現閃天光,崩騰夏雷吼。

雷聲中常副官哈哈大笑,「我區區一個將軍的副官,安敢自稱英雄,但是,真好一個何來英雄應天公!」

心里想著退而求其次,但面上意氣風發!

「回城,靜候佳音。」

李介明低頭喘了氣,好似體力不支,這一喘氣的功夫,所有軍裝士兵全都走到了他前頭,他才看了管家阿富一眼,阿富硬著頭皮附耳過去,

「老爺放心,挺著肚子,跑不了多遠。」

李介明冷冷看了他一眼,「那就是還沒逮到嘍?」

阿富背上濕了一整塊。

…………

下午。余江城水西棚戶片。

暴雨的落下速度,早昨天,就已經超過了黃土路吸納雨水的速度,此時奔涌在水西棚戶片各小道上的雨水,仿佛一條條的溪水,足足漫過了人腳腕,飛流之際,帶走腳腕的溫度。

如果是閑暇無事之時,如此盛夏時節,團縮家中,納涼爽,吃茶點,賞雨景,少不得念叨幾句,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涼……」諸如此類的酸話。

但泥濘中抬腳,暴雨中裹身辦案的鹽警們就臭著老大一張臉,鄉罵聲不堪入耳。

「我戳你娘個瘡爛,這爛天氣……一群早晚給閻王提去的剁項鬼(短命鬼),人毛滅絕(全家死絕)的佐治員,草——老曾那憋犢子說的一點沒錯,真他媽老鱉吃煤炭,一群黑心老王八。」

「老曾說的是烏龜吃煤炭,黑心小王八,你給人提輩了。」

「哦哦,原來是這樣,誒誒,等會……」吳青不熟悉的一名鹽警的嗓音,他仿佛被掐住了嗓子,靜了一會,「我他媽是在公共會話里說的話?」

安龍奠土六合科儀將幾名鹽警通通納為六合神兵之後,只要不超出醮壇方圓五里之內,相互之間都可以隔空開啟會話。

可以隨著心念來決定是否通訊他人,來決定是一對一會話,還是公共會話,有點像吳青前世游戲通訊的感覺,不同的是,直接響在了耳朵里。

初次接觸的吳青嘖嘖稱奇,只是這種土包子的舉動,讓他沒直接在公共會話里出聲。

老曾的聲音響起,「你說呢?」

「哎呀,嘿嘿,老曾啊,那一聲癟犢子不是罵你來著,見諒哈。」

劉建虎聲音響起,呵斥道,「都給我安靜,你們當這是聊天用的?辦案啊。」

頻道里沉默了下,耳朵里又響起一個吳青不熟悉的嗓音,另一個鹽警嬉笑著,「劉老大,建虎老大,昨個在茶屋里,您可沒這麼辭嚴義正?喝茶的錢,都還是小的孝敬您的。」

馮成貴的聲音,「茶屋?」

「嗐,窯子。」

「嗯?詳細說說。」

劉建虎大哥的做派也繃不住了,笑罵了起來,「去你的……我那份錢晚上踫了面就還你,省得你叨叨個沒完。」

「  ,人家做大的,都是全包,您出自己那份,還想我們做小的說您大方呢?」

劉建虎頓時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實力強一點不能算大……鹽警之間能有大小嘛?」

接著便是難懂的話,什麼「同僚兄弟」,什麼「不分高低貴賤。」

惹得會話里一片哄笑,笑一會,不笑了,都不笑了。

因為雨還下著,身子還冷著,人也累著。

第一百四十章 天公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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