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李雲睿跟朱高熾談這麼多事情，也是被逼的，他那里知道，跟兀者衛的一個簡單合作，會被朱高熾給扣一頂破壞朝廷羈縻政策的大帽子。
本來這些打算，都是李雲睿準備再過兩年跟朱高熾、朱棣談的，開發奴兒干都司和蒙古大草原，是李雲睿早晚要做的事，哪怕朱棣不想做，等朱棣死後，李雲睿也會游說朱高熾、朱瞻基去做。
別人看不上關外、塞北，李雲睿看得上，那可都是金山銀樹，哪怕拿下來開發不了，留個後世子孫，也是塊香餑餑。
在李雲睿心里，朱棣就是個老頑固，朱棣現在考慮所有問題的出發點，就是他下的位置是否安穩，對開疆拓土這類事情，朱棣現在沒有任何興趣，否則他也不可能收縮戰線，把長城外的地盤讓出來，把類似東勝衛這樣的衛所，全部調回長城以內。
李雲睿相信，無論他如何游說朱棣，朱棣都不會被自己說動，所以趁著今天這個機會，李雲睿希望給朱高熾打個埋伏，讓朱高熾對如何開發關外和塞北有些概念。
一個政策的出爐，要考量很多因素，不僅僅是能不能執行，還要考慮民情、國情、時機等等很多因素。大明現在就六千萬人，關內的土地都夠百姓種的了，想讓百姓遷居蠻荒之地，想什麼呢？清朝時有闖關東、走西口，那是因為大清已經有4億人口了。
大明人口想要爆發，至少要10年，才能過億；想要達到4億，沒有五十年，想都別想了，到了那個時候，李雲睿都已經是垂垂老朽了，有那心思，也沒有那力氣了。
但李雲睿可以先在這些地方釘上幾顆釘子，讓這些人發財，到時候自然有人會動心思，畢竟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至于說服朱高熾，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水滴石穿，總有一天，會開花結果。
人生很短，日子很長，只要李雲睿不死，一切還來得及。
雖然李雲睿跟朱高熾白活了一大頓，但沒有起到啥效果，跟兀者衛合作的事情，還是夭折了！
說白了，朱高熾也就是傳聲筒。朱棣雖然把事情交給了朱高熾，但態度已經明確了，與關外奴兒干都司衛所的羈縻關系，是朱棣既定策略，任何人不能打破，這事關朱棣的臉面，誰敢跟朱棣對著干，那就是打他的臉。
打皇帝的臉面，那就是屎殼郎出門——找死（屎）！
第二天，李雲睿找了別里哥禿，把剛訂好的契約給要了回來，重新簽了一份小型契約，每年上限二十萬畝，換十萬石糧食和其他物資。
這是在李雲睿跟朱高熾爭取好久，才最終定下來的數字。
「別里哥禿千戶，非常抱歉！」換好契約後，李雲睿一臉赧然的說道，「我也沒想到與你們生意，會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阻力……」
「小公爺也有難處，卑職能體諒，能幫我們兀者衛爭取到這個訂單，想必小公爺也是費盡了心思！」別里哥禿趕緊說道。
從一張百萬畝的訂單變成了每年二十萬畝的訂單，這個變化讓別里哥禿很郁悶。
但在李雲睿的暗示之下，別里哥禿也不得不接受了現實。
每年十萬石糧食，雖然不夠整個兀者衛的開銷，但也會讓兀者衛能夠過上不錯的日子。
有，總比沒有強！
別里哥禿雖然來自蠻夷之地，但他能帶隊到京城來覲見皇帝，肯定不是泛泛之輩。別里哥禿用腦子一想就能明白，以李雲睿今時今日的地位，能讓李雲睿屈服的人，在整個大明，一個巴掌數得過來。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
「這是我給西陽哈指揮使備的一點禮品，請別里哥禿千戶帶回去，代我向西陽哈指揮使致歉！」李雲睿用手指了指帶來的兩個盒子，里面放了一個七彩琉璃薩滿巫師面具和一面昊天明光鏡。
西陽哈是兀者女真，信奉薩滿教，李雲睿送巫師面具，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昊天明光鏡是李雲睿送禮的標配，不賣！至少在穆斯塔法把兩千萬兩白銀帶回來之前，李雲睿是不打算將昊天明光鏡白菜化的。
送走了別里哥禿，李雲睿松了一口氣！
「少爺，別里哥禿就一個千戶，化外野人，你何必跟他客氣……」李桑海在一旁看著李雲睿跟別里哥禿道歉，有些不爽。
所有主辱臣死，李桑海可是李雲睿的貼身侍衛，自家主子受這樣的屈辱，李桑海怎麼能忍得了？
「桑海，我們要在關外釘釘子，就要找代理人，對人家客氣點，讓他們覺得舒服，到時候真要合作的時候，就順暢了！」李雲睿笑了笑，說道，「如果我今天用鼻孔看他，到時候，我買了那幾十萬畝地出了事，想找他幫個忙，你說他會不會理我？」
李桑海听了李雲睿的話，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對了，二叔送過來的那些人，訓練的怎麼樣了？」走在朱雀大街上，李雲睿問李桑海。
上次陳瑛彈劾李增枝貪污索賄、吞並田地、蓄養亡命，朱棣派了人去荊州查，結果事情已經被李增枝處理的干干淨淨，沒讓朝廷派的御史抓住現形。
至于那些逃戶、流民，則被李增枝送到了南京城，李雲睿安排人訓練他們航海技能和操控、維修蒸汽船，為航海大發現做準備。
這都過去兩三個月了，李雲睿剛才突然想起來。
「下海、操控沒什麼問題了，就是維修搞不定……」李桑海趕緊回道。
「不行就找一個熟悉蒸汽機維修的人跟著，過兩天就出發！」李雲睿想了想說道，「我掐指一算，現在正是太平洋環流北上，如果這時候出發，速度會快一些！」
「少爺，什麼叫太平洋環流？」李桑海听了之後，有些不明白！
「就是海水流動的方向，跟我們在長江上順水行舟一樣，速度會快一些！」李雲睿說道。
李桑海听了之後點點頭，說道，「那我盡快安排下去。」
「對了，那些人的家屬都安排好了嗎？」李雲睿想了想，說道，「不能讓他們有後顧之憂……」
「都安排好了，凡是出海的人，每家安排兩個長期工作崗位……」李桑海說道。
「那就好！」李雲睿點了點頭。
李增枝送過來這群逃戶和流民，很多人都是從衛所中逃出來的人，攜家帶口的那種。
沒辦法，大明建國已經近四十年了，軍戶制的弊端已經開始顯露出來。
很多有三、五個孩子的軍戶，家里要地沒地，要工作沒工作，就靠著軍戶的那點軍餉，連孩子都養不活啊。
等孩子長大了，一個繼承祖業，當了兵，吃上了皇糧，其他的孩子只能當二流子！因為軍戶不配有自己耕地，只能守城、戍邊、或者屯田。屯田的收成，都是朝廷的。到了這個時候，很多軍戶為了子孫後代著想，只能攜家帶口的逃了，當流民、當逃戶。
李增枝把人送來之後，李雲睿就跟他們講了去美洲大陸的危險性，讓他們自己選擇去還是不去，作為交換，李雲睿會提供他們的家屬工作機會，如果出海遇了難，李雲睿給二百兩的安家費。
在這方面，李雲睿自己覺得還算是個正人君子，不會逼迫別人干他們不想干的事。二百兩換一條人命，雖然李雲睿覺得有些殘忍，但這就是現實。
這些軍戶不怕死，而是怕家人活不下去。對于李雲睿開出來的條件，想都沒想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