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臭水,一條臭烘烘的大河上。
盧通扇動翅膀,懸在水上一寸,打出法力從水中撈出一條死魚。
「怎麼回事?」
典四兒用手帕遮住鼻子,道︰「上游放毒,時不時的來一次,除了無暇山,周圍大部分時候都臭烘烘的。」
盧通丟下死魚,扇動翅膀飛到高處,朝其他地方飛去。
一座座荒山一模一樣。
片刻後,二人站在一條峽谷旁。
峽谷十分突兀,直上直下。
盧通看著峽谷對面的群山,問道︰「對面有兩支狼獸?」
「嗯。」
典四兒六個眼珠內,白光一亮,看了一會兒,道︰「越過峽谷,左前方第三座山,山腳那塊丈高白石下面藏了一只黑獐,它是盯梢的。」
第三座山,距離不下五里。
盧通找了一眼,沒有看見,轉頭看向峽谷左右,道︰「四兒,你說我們在這里賣酒,狼獸敢不敢過來?」
「什麼?」
「賣酒,開酒樓。」
「不敢!這條峽谷就是界線,當年羊老一記冰刀 出這條峽谷,至今余威仍在。而且金丹大妖氣機太盛,瞞不過羊老。築基境誰來誰死,根本不敢冒險。」
「如果沒有危險呢?」
「也不會。狼獸那里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酒肉、金銀。」
盧通搖了下頭,道︰「不光有酒肉,還有絲竹、管弦、舞女、丹青,城里修士享受的東西都搬過來,他們來不來?」
典四兒還未回話。
他心里已經有了一些把握。
狼獸,在妖城內賤如豬狗。
如果有個地方把他們當成「人」,還是人上人,應該有不少狼獸願意冒險。
尋找陣眼,要麼親自潛入、要麼買通狼獸。
白盲指的前一個。
盧通卻更偏向後一個。
潛入妖城,在元嬰真妖的眼皮底下搞鬼,而且不熟悉妖城內的規矩,把握還不到兩成。
他不怕賭命。
可是這次贏面太少,若有其他選擇,他更想拿別人的命下注。
……
山腳,一眼丈高的洞穴冒出森寒白氣。
盧通站在洞口,拱手道︰「盧通,拜見前輩!」
一道白光遁出,懸在眼前。
他伸手抓住玉簡,道︰「晚輩還有一事。」
洞內沒有任何聲息。
盧通等了幾息,開口道︰「晚輩打算開一座酒樓,位置在西南方的峽谷旁,勞煩前輩多留意一眼。」
「嘎達、嘎達……」
清脆蹄聲迅速靠近。
一頭三尺高的冰羊奔出洞口,縱身一躍,半空中迅速縮小為巴掌大小。
盧通伸手撈住小冰羊,拱手道︰「多謝前輩!」
……
轉眼,三個月過去。
峽谷處,之前堆砌大片亂石的地方,變為了一片平坦空地。
擺了幾扇木屏風、幾十套桌椅。
靠近山腳的位置,砌起一座高台。
盧通站在高台上,道︰「怎麼這麼簡陋?」
典四兒無奈道︰「山里沒有石匠、木匠,凋花弄紋這些我們都不會。這些東西還是黃四方做的,他以前進山打獵,會一些粗淺的木活。」
盧通搖了搖頭,只好接受現狀,道︰「廚子、樂班、舞女呢?」
「蕭龍庭出去請了,我給二虎寫了一封信,讓他幫忙護送一下,應該快回來了。」
「酒呢?」
「酒有了。不過這里缺東西,只能釀出火燒心。」
「足夠了。」
他吐了口氣,看向對面的群山,道︰「這些東西有點拿不出手,只希望狼獸們沒有見識。」
「盧通!」
背後傳來一聲厲喝。
盧通挑了下眉頭,回身看去。
李人奴、善禮、善義、大鱷、吳訣等,一起過來。
一年多來,這些人幾次外出,不知道斬獲了多少狼獸,人手已經折了一個「鹿花」。
「你打算干什麼?」
李人奴神色不善。
盧通指了下桌子,道︰「賣酒。」
「果然!連狼獸的生意都做!你,你……」
李人奴半響沒有放出狠話,咬牙切齒道︰「它們無惡不作!我恨不得把它們抽骨扒皮!你身為擒氣宗弟子,卻給它們賣酒!」
盧通心中沒有惱怒,反而十分同情。
仇怨皆有過往而生。
仇恨越大,過往的遭遇就越淒慘。一頭狼獸,而且是女的,遭遇過的事情足夠擊垮很多人。
善禮十分不滿,道︰「盧道友,狼獸的銀子都是殺人奪來的,上面是一條條人命!這種銀子,不能賺!」
盧通一一看過幾人,道︰「我不缺銀子。」
「那你……」
盧通擺了下手,打斷李人奴的話,緩緩走到一行人面前,道︰「你們殺了多久了?」
「十四年。」
「七年。」
「二十一年。」
幾人紛紛回應。
盧通點了下頭,道︰「厲害。竟然殺了這麼久,換了我的話,要麼已經灰心喪氣,要麼早就瘋了。」
幾人臉色緩和許多。
善禮、善義對視一眼,神色中閃過一道疲憊之色。
善禮閉了下眼楮,緩緩睜開,道︰「老爺待我恩重如山,就算一百年、一千年,也要一直殺下去!」
「可惜殺不完。」
盧通潑了一盆冷水,道︰「你們的法子走不通,起碼現在走不通,得按照我的來。」
「你的什麼方法?」李人奴問道。
盧通搖了下頭,道︰「少打听,該知道時,你們自然知道。與其瞎想,不如幫我把酒樓布置起來。」
幾人互相對視,李人奴退到一旁。
善禮站出來,道︰「需要我們干什麼?」
盧通的巨大臉龐上露出一絲笑意,指向下方,道︰「誰會木匠活,把桌椅、屏風修一下。現在還缺廚子、小廝、樂手、舞女,你們誰會?」
對面幾人紛紛看向善禮、善義。
善禮長吸一口氣,道︰「我來。」
「你會什麼?」
「都會。」
……
又是一個月過去。
峽谷邊吊了一個三丈長的大招牌,上面寫著四個大字「良妖酒樓」。
空地上模樣大變。
桌椅光滑如玉,上面打了一層蜜蠟。屏風鏤空,凋琢出了精美的美人、龍鳳等。高台也換成了白玉高台。
善禮道︰「怎麼辦,沒有人過來。」
盧通站在峽谷邊緣,踩著一個巨大的金鼎,道︰「沒事,和昨天一樣,起舞奏樂!」
「好。」
一隊被騙入深山的樂手,哭喪著臉,坐在高台側面,開始吹奏樂曲。
幾個同樣被騙入山的舞女,躡手躡腳地走上台,開始對著空蕩蕩的桌椅起舞。
絲竹聲傳開,片刻後一道清脆歌喉響起。
盧通張口大吼道︰「十兩金子一位!」
吼聲在峽谷內反復回蕩。
等了幾息,沒有回應。
盧通又喊道︰「關門放霧!」
一道白霧升起,把酒館、舞女等全部掩住,絲竹聲也隨之落下。
峽谷對面,亂石叢中響起幾聲喝罵︰
「又擋住了!」
「該殺!」
「搶了他們!」
「我們也有女人,怎麼看起來不一樣!」